作者:明早早晚
其中一个儿子的声音愤愤地说道:“殷大夫,我们是知道您是神医,才来找您的!您这样不是胡说八道吗!要是把腿给锯没了,人还能活得下来吗!?”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荣简皱眉抬起了身,另一边的殷剑卿则不动声色地把她护在了身后:
“你二位不要心急,现下令尊的腿就算被锯下来了,只要之后能止血,便能活命,但如果……”
年轻男人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听你放屁!这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你在这边招摇诈骗,真是不讲医德!”
荣简的脑子拼命转动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殷剑卿则皱眉不语,眼见着两方僵持不下,角落里传来的一声冷笑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荣简猛地抬头,果然看到那方虚弱得甚至动弹不得的赵宋涣眼神冰冷,他看着那父子三人,像在看一场闹剧,此时懒洋洋地道:
“你们再在这样细枝末节的事件上争执下去,只会因小失大。”
他顿了顿,像是有些不解地说道:
“那只是一条腿而已,会比他的命还重要吗?”
荣简:……
虽然她觉得赵宋涣说得没有任何错误,但是对方的神情加上反问的语气,确实是有些欠揍。
下一秒,她反应极快地拦住了已经忍不住冲向赵宋涣的俩兄弟,她收着力气,一脚踢向了他们的后心口,俩兄弟措手不及,被荣简轻松地摞倒在地。
他们云里雾里地被重重摔在地上,荣简倒是极为冷静地站在原地,声音平静:
“我兄长不会害任何一个病人,也正如阿涣所说,你们父亲现下唯一的活路就是舍小保大,一条腿能换来一条命,你们也可以听出这到底划算不划算,如果即使这样你们都不想按照我哥说的做的话,那就请回吧。”
她早就看到了外面围过来的人群,他们小声地指指点点说着什么,荣简挑了挑眉毛,很快提高了声音:
“我哥做大夫,从不强制收诊金,他的这些好名声,都是乡里一传十十传百积累下来的,你三位与我们无恨无仇,他为什么要害你们老父亲?”
她这话可谓说得真情实感,外面围过来的人群以昨日见过的大娘为首,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们这是求着这殷大夫给你们爹看病,现在人给你看了,你不要血口喷人,污蔑人殷大夫!不看就走,好像像谁求着你来看病似的!”
她身后都是曾在殷剑卿这边看过病的人,有她做头,其他几人也都附和起来。
俩兄弟的神色一下变得铁青,两人不期而遇地看向了另一边的女孩子。
对方瘦瘦小小的,看上去连二八都不到,可就在刚刚却毫不费力地把他们两人都在她手上栽了下来,虽说对方是趁着他们不注意,但也……
终于地,兄弟之中的另一人慢慢地开了口:
“殷大夫,俺弟弟性子急,他不是那个意思,您看,我们都是粗人,以砍柴为生,若是你把我爹的腿给砍了,那他以后就……不知道您是否能想想别的方法?”
荣简默默地叹了口气,眼看着那边三人又开始要周旋起来,她便退到了赵宋涣那里。
床榻前还有一处半透明的帘子,她这次进去直接拉开了帘子,让床榻另一头被隔绝起来。
她坐在赵宋涣身边,对方近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靠向她这边,但看了一眼她有些阴沉的脸色,却犹豫着不动。
荣简顺势抬眼,皱着眉,选择自己紧紧贴着对方,嘴里倒是发问:
“你怎么还是那么冷?”
即使裹着棉被,但是赵宋涣的身上依旧很冷,荣简细心地避开了他手掌上的伤处,双手覆盖在他的手指上,她不敢用力,只是尽可能地透过手心,把温度传递给了对方。
事实上,赵宋涣的手现下已经没有感觉了,但是他低头,看着女孩子被冻得白里透红的手,仿佛感觉到了那股传递过来的温度。
他像是终于缓了过来,在那三人进入小屋后便紧张起来的身体在现下终于微微放松了一点,紧接着,他疲惫地闭眼,发问:
“我做错了什么吗?”
荣简看了一眼另一边还在高声说话的人群,殷剑卿也不是傻子,在荣简有意识地带完节奏后,便把主动权握在了自己手中。
现在乡亲们虽然多少还是有些诧异‘截腿’的法子,但都下意识地开始帮他们的‘殷神医’说话了。
小姑娘眨了眨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是之前看到有人这样治疗腿吗?”
她明白,断腿保人这样的做法,在古代来看,估摸着可以算上大逆不道或者残酷如上刑,所以即使是殷剑卿和她都同意这样的做法,也有些担心不被众人所接受。
反倒是赵宋涣,倒是第一个提出这样法子的人。
赵宋涣重新睁开了眼,他的眸子微微上挑,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荣简之后才道:
“不曾。”
荣简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这才问道:“那你是怎么……”
她没说下去,赵宋涣等了几秒,才回答她道:
“我早就知道没用的东西,就该被放弃的道理,不论是物件还是腿——亦或者是人,都是一样的。”
他看了荣简半晌,突然道:“但事实上,那断腿之事,还有一法。”
荣简还在琢磨他说的话,这时候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思路问:
“什么法子?”
赵宋涣慢慢地笑了一下,眼睛却像是死潭一般,一动不动:
“我的血。”
他不等荣简的反应便快速道:
“传言不假,赵氏血,可起死回生,也可以使断骨重生,血肉复苏。”
散发的皇帝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突然笑了起来:
“你不是和我说过,你哥哥是神医吗?本就小有名气,那如果借我的血作为灵药,那不是事半功倍?假以时日,应该能富甲一方。”
他说完这话,看着沉默的荣简,对方脸色复杂,像是真的在思考什么。
赵宋涣觉得自己的心脏慢慢地往下沉,面上却依旧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耐心地等待她的答复。
他说不清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在试探着什么。
但是他有些悲哀地发现,上一次的试探,他还会起暴虐的杀心。可是如今,不说他动弹不得,但他又同样清楚地知道,即使他有能力可以再一次反击 ,但他却也不想了。
左右赵氏血可以医万物,若他生来便是当药引子的,那不如……
把自己交到她手里。
赵宋涣的头依旧很沉,他的大脑深处,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尖叫,疼得他眼前都模糊,而他的耳朵听不清帘子那方的喧闹,只有深深的耳鸣。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地睁着眼,想要看清眼前的女孩子的模样。
真奇怪啊,他想。
明明小屋简陋,只有一处又窄又小的窗,但那阳光却偏生打到了女孩子的脸上,连她颤动的睫毛,都带着光泽,微微垂眼的模样,就像是不属于这人世间的神明。
赵宋涣有些恍惚,他慢慢地抬手,想去碰触一下那普度众生的……
而在那一秒,神明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荣简极为震惊。
她发现自己真的是不大理解这古早小说的行为逻辑,赵宋涣这个设定再怎么说也是个人类,这血居然真能医万物?能有这么神奇?
那他这简直堪比唐僧浑身都是宝啊!
而下一秒,她便听到了赵宋涣那大义献身就差把‘你把我当个血袋’的发言刻在脑门上的发言。
荣简……
荣简气得都要糊涂了。
她一把抓住对方慢慢抬起来的手,还顾及着帘子另一侧喧闹的声,竭力压低了声音,猛地凑近对方,和赵宋涣大眼瞪小眼:
“你脑子被驴踢了?”
因为压抑得太用力,她的声音都快变形了,荣简看着眼前赵宋涣呆愣的模样,深吸一口气:
“赵氏血可以医万物不错,但你是赵宋涣,你他妈又不是个血袋,医个屁啊!你真愿意把自己当个血袋普度众生?”
她把‘我真他妈没看出你是这么个大善人’的话强行压下,转而恶狠狠地道:
“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你是个人啊!你不疼的吗?”
她看着眼前青年依旧没有回过神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紧接着伸手,点在对方的眉心上——
荣简特别佩服自己现下居然还记得他是个病人,这一下她克制地用了点力气,但却及时收住了。
她收手的时候,赵宋涣依旧在看她,荣简凶巴巴地翻了个白眼:
“怎么,我说错了什么吗?”
她倒是不知道这疯皇居然还有圣父属性,要搁她自己身上,被囚禁了十年,她早心理变态了,别说想着普度众生,毁灭世界都不算夸张的,说到这儿,她倒是不由佩服起……
“……我不愿意的。”
荣简一愣,这才意识到是赵宋涣在说话,她下意识地抬眼,正好撞进对方的眼睛里,那双眸子里满是红血丝,此时却还带上了稍许晶莹。
荣简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听对方一字一句,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不愿意的。”
她舔了舔嘴唇,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赵宋涣的眼睛,终于慢吞吞地笑了一下:
“这才对嘛。”
她若无其事地把沾了点湿润的指尖往一旁撤去,凑近对方,笑眯眯地说道:
“闭眼。”
赵宋涣看了她几秒,眼中的情绪复杂到无以言表,但终于,他闭上了眼。
紧接着,他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在了他冰冷的眼上,那温度,几乎让他感觉到要被灼烧起来。
那是一个吻。
一个极尽温柔又小心翼翼的亲吻。
荣简放开了赵宋涣的脸,几乎有些好奇地看着对方颤抖的眼睫毛,停顿半晌后,她忍笑开口道:
“阿涣,可以睁眼了。”
黑发的帝皇又等了几秒,这才慢慢睁眼,他的眼睛依旧是湿润的,看上去像是久旱的大地,迎来了一场甘霖,他看着自己的神明,停留在对方下意识上翘的嘴角上。
赵宋涣听到自己请求,声音低如蚊蝇:
“……可否再来一次?”
他说完这话,便近乎忐忑地看向了那方的荣简。
荣简顿了顿,差点笑出声来,她大大方方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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