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张大姑娘
就会戳人心窝子,冯椿生一听就叹口气,“嗯,最近事情也比较多,经历事情心态可能有点变化。”
他一开口就是烦心事,绿韭看沛沛出去了,抓紧时间落井下石,自己特别真诚的讽刺,“不用你开口,我就知道了,不是您家里的事儿,就是您带孩子的事儿吧,我都懂,毕竟您一辈子都为了这个事情烦恼,也不是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有,您这变化我也懂了。
没事您多劝劝自己,何苦跟家里过不去呢,让自己想开点,多宽慰宽慰自己,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养你也不容易,你得孝顺。”
一本正经的,如果不是她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冯椿生表情,冯椿生差点没听出来这是反讽。
坐不太下去了,绿韭嘴里面说的话,其实一句比一句伤人,下一句肯定更伤人,拿出来个红包,“你看看买点想吃的,或者要什么去买喜欢的。”
“您拿走吧,可不用您的钱,毕竟您平时生病我也不去看,别走这个人情来往了。”
冯椿生其实心里有点难过听她这样说,“收着吧,我也不能做什么了。”
沛沛去许东阳跟前晃悠了一圈,你说人前夫前妻见面的,无论当初有没有感情了,尽量的不要单独见面了,氛围会不太对,许东阳来的时候就看见那红包了,眼疾手快的捡起来给冯椿生,“可不能拿,她你看缺什么啊?”
“什么也不缺。要吃什么喝什么,我给买还不够,还使唤闺女儿去买,天天闲着没事就网购,她可自在了,就是现在生病真受罪,花钱什么的我们也都挺支持的,心意领了,这你得收着。”
塞冯椿生手里,冯椿生就不是一个特别会说话的场面人,他也只好收着。
自己停顿了一下,木讷了一瞬,“那我就拿着了,我也没带什么东西来,就买点水果着急。”
许东阳一直给送电梯口,不知道以为他亲兄弟呢,等回来看那水果兜子,“你看看,真是随便买的,都没有你喜欢的。”
绿韭那爱吃橙子芒果什么的,这里面一点也没有,绿韭觉得他小心眼,“许东阳你知道吗?人给送水果就不错了,你还背后挑刺,显得你特别没品。”
许东阳哼哧哼哧跟老黄牛一样,手里就不闲着啊,桌子台面给收拾好,又去看她那被子,枕头给她放好,嘴里碎碎叨叨,看她跟瘟鸡一样的,就盼着她好,“你有品就行,这会儿舒服了没有,今天挂水感觉好不好,这药得多喝水,别图上厕所省劲知道吗?我得给你再倒一杯。”
“不喝,吐了。”
“那吃点水果,不能太甜的,我给你洗给黄瓜。”
“不用,你走吧,别烦我,我今天买很多东西呢,你给我选选再走。”
购物车里面很多,都是拿不定主意的,她需要人给自己参谋一下。
许东阳一眼看过去就选,他没有选择困难,毕竟不是他穿他戴,一点心里压力也没有。
绿韭就叽歪,觉得他选太快了,不负责任,不好好看一下,比较一下,“你说出理由来啊?”
病房里面有人进来,隔壁床的,她顾不上,自己低低的声音跟许东阳商量,一只手拉着许东阳的白大褂,怕他没选好就走了。
许东阳就一屁股坐在她床边去了,她微微抬着脖子看他手里拿着的手机,等着他点评原因,许东阳一只手虚揽着她后脑勺,一只手托着手机,身体朝着她那边侧下方便她看,一个一个说过去。
绿韭觉得很满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小声跟他抱怨,“你真会选,我觉得你眼光很好,我这个包其实哪个都很喜欢,紫色也好看,但是这季节怕颜色深了,绿色的很夏天,但是我有了,你选的这个奶芙的黄色真好看,我觉得很漂亮,多亏你。”
很真诚的夸一通,许东阳也就这会儿有点空,自己起来,看了一眼隔壁床,笑了笑点点头,戳她脑壳一下,拉好被子,“你就天天知道看这些没用的。”
居高临下看绿韭,显得她现在虚弱得不得了,平时都光鲜亮丽的,甭管能干不能干,天天打扮捯饬的很精神很能干的样子,跟个花瓶一样的,摆着光鲜亮丽的,实际上你看就这样的一个人,选个包能选一上午,选个口红也能选一上午,自己买东西还很烦躁,因为选不出来。
绿韭看他走,笑眯眯的看隔壁床已经躺下来了,好巧,彭华清啊。
郑绿韭前前前任男友,杨金池前妻彭华清。
彭华清一直憋着呢,打量好一会儿了,“听说你离婚了,那是你现在老公吧?”
她可消息灵通的很,绿韭也没想到遇见她,“你怎么了,什么病啊?”
华清甩甩头,“哦,我缠腰蛇,医生说早年给气的,这病就是气出来的,我就是那些年给那些狗男女气的。”
此处特指高楠跟杨金池,她这会儿可落井下石了,“你知道吧,杨金池那渣男日子可不好过,娶了个厉害老婆,人家里可有钱,给他管死死的,闹的不行,人家反正不怕,我当初就是太温柔了,没有人家这样的本事,给他治死了。”
“就我知道的,那女的在外面也不清不楚的,杨金池可不清楚这个,傻啦吧唧的,要我说就是报应。”
绿韭听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她这人跟人断绝关系很彻底,“都多少年了,你也别气了,还想着干什么。”
“我不是想着,他们也配,我一会儿汗我老公来送奶茶,你看看我现在过多好啊,我就是闲着没事嘲笑。”
说着就给自己老公打电话,问绿韭喝什么奶茶,绿韭不想喝,但是觉得氛围到了,赶紧说,“要芋泥的,三分糖,三分啊记得,然后加波波。”
彭华清就显摆的,是吧,你看我现在老公多好,要送奶茶就送奶茶,美滋滋的,老公很给面儿,听说姐妹一起住院遇见了,也得给面子啊,给送来的。
绿韭吸着奶茶,突然想到问了一句,她跟什么人在一起,智商基本就是什么样子的,跟华清的话不相上下现在,“不过,他为什么不送你来住院的啊,你自己跑的吗?”
华清一口奶茶咽下去,只觉得在胸腔里面咣当,认真看绿韭是不是故意拆台的,但是看她眼神也不像,清了清嗓子,“嗯,他说要来的,我寻思小事,没给他来,他在家带小孩的。”
“哦,那送奶茶不值当的,早知道我们点外卖了。”
还得麻烦人家跑一趟,费劲。
她是可惜人家的时间精力,点外卖是一样的啊。
华清白眼都快掉出来了,其实从认识以来,这是跟绿韭接触最深入的一次了,了解的过深了现在,她就有点破罐子破摔,“你懂不懂,我得给你显摆一下我老公。”
绿韭一下就懂了,自己咬着吸管笑的不行,“我懂,我懂了,我故意问你的。”
“你老公跟你生活这么多年,其实也挺不容易的,你这样的,跟我一天我就能收拾你。”华清说话依旧像是大风吹,吹啊吹。
喝着奶茶,觉得浑身疼的也差了一点,这个病呢,就伴随着发烧,其实医生不给吃甜的,影响肠胃,不好消化,绿韭喝了半杯就不喝了,沛沛是一口也不喝,她自己一点不影响,你们说你们的,我自己带着耳塞做事情。
抬眼看眼前这俩女人,沛沛有点羡慕,觉得其实傻白甜凑一起也挺好的,说的话都跟真三一样的,不用大脑翻译的,简单明白的懂。
就说着很无聊的话,做着很没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说喝奶茶,对身体也不是很好,但是这俩人就一直在笑,不知道找到什么点就会笑,这一刻沛沛无比清晰的知道,自己妈妈是有点绿茶属性的稍微坏脾气的傻白甜。
俩人吹老公吹半天。
她也才知道,原来绿韭也有那么多往事,那些往事说出口,带着光辉。
?
第243章 你是我真爱
沛沛间歇的时候抬眼,看绿韭笑的肩膀头都在颤动,一只手虚虚的抬着,手心朝外遮盖在嘴巴前面,下巴上抬着,笔尖垂直于唇珠向下,孤立于地平线。
她托着腮,微微的凝神,突然发现,妈妈的眼角,郑绿韭女士的眼角,眼尾深深的缝隙里面,堆叠起了岁月的痕迹,在她少有如此开怀大笑的时候,深深的把曾经的许多事情,一层一层的埋葬起来。
酷暑难当,室内空调微微的散着冷气,病房里面没有多余的风敢进来,她就这样看着眼前人到中年的女人们,自己的妈妈一带。
看她们大笑看她们眼角笑的微红,说话音调脆爽而肆意,说说笑笑,沛沛轻轻打开门,站在走廊里面,越过步梯出口,站在楼梯平台上,窗户微微的向外开十五度。
热气从缝隙里面勾兑进阴凉里面,沛沛双手插着口袋,缓缓的身体前倾,胳膊肘支着窗台上,袖口扫过尘屑,脸像是在温泉里面泡着,这是她印象里面好像很久很久之前的郑绿韭。
她一直在自己的节奏里面快速的走着,就像是为了宿命一样走着,好像每个人在这个年龄阶段,都要过这样的人生一样,当学生的要努力,在你青春年少的时候要奋斗,夜以继日的奔赴。
白驹过隙。
可是今天,她看见了岁月不光如隙,也当如歌似酒,她看见了岁月的停顿。
郑绿韭曾经过往的,再也回不来的青春岁月里面,是如此鲜活地展示在沛沛面前,妈妈们的人生,并不是她记忆最深刻的在家里跟爸爸一起吃饭看电视,不是一直照顾小孩子,她也有曾经像是自己现在一样的人生,鲜衣怒马,烈火着锦。
她也曾经经历普通人所经历的一切喜怒哀乐,也曾迷惘徘徊,她并不是一直现在温和可亲的样子,沛沛无法表述自己内心难以言喻的那种感动跟释怀,就像是夏天的第一股热风吹过,半夜沉睡时似梦似醒时嗅到一阵花香。
就如,站在一树西府海棠花下,看花骨朵儿挤囔囔的热烈的开,四五簇在风中一起摇摆,粉红娇艳的映入你的眼帘。
她想,她应该更爱自己的妈妈,这个人到中年的女人。
突然长大也许在一瞬间,会觉得自己的成长,觉得父母的衰老,觉得自己肩膀上是稳稳当当的责任。
站了好一会儿,等沛沛走了,许东阳才从楼下拐角处上楼,他在楼下抽烟,有轻微的烟草的味道。
有时候看沛沛,他会觉得像是绿韭年轻时候的样子,身影很像,有时候看背影,会觉得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只不过没有沛沛如此平和而稳重。
每个人都有不用宣之于众的心事,像是镇纸一样压在心底,半响,他扯着嘴角笑了笑,觉得庸人自扰,冯椿生来,他很不高兴。
你喜欢一个人,爱的越深,越喜欢的话,会越来越想把她包围在自己的生活中,日久情深,许东阳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个词来形容自己。
他一些情绪只能自己消化,你过多的去控制一个人,过多的去喜欢一个人,这样的事情,也要及时的调节,前夫来探病,尤其是还有个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己抓了抓头发,让味道散开,从安全门出去,还要忙一回,抽根烟的功夫,很少抽。
师兄弟几个喊他,老师要退下来了,晚上约着一起吃饭的,大大咧咧的喊着许东阳的名字,“家属晚上能不能来,一起来。”
有知情的赶紧解释,有知道绿韭生病住院的,“你晚上早点回来,不劝你酒,知道你还得照顾家属。”
拍了拍许东阳肩膀,许东阳抬着手应着,打算晚上做东买单的,讲真,几个人里面,老师最喜欢的是他。
老师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没有其他的,许东阳是里面活儿干的最细最利索的,特别的干净收拾东西,绝对的粗中有细,而且他长的好看啊,老师年纪大了,也喜欢长的好看的学生啊,赏心悦目的,显得一群师兄弟多少有点矮胖了。
个顶个的五官不端正,都是给许东阳趁的,帅的人一般不太接地气,关键许东阳人特别踏实,一点不见浮躁的。
带出来这些学生,就想着许东阳接班的,没办法,人家有手艺的。
但是看许东阳还是觉得有点可惜,晚上的时候依旧在提,当初喊他去外地磨砺一下,现在来看的话,到底是比人家差一点儿。
许东阳总共要谢师,举着酒杯,酒是另外一个师弟家里珍藏的,很舍得拿出来,一杯一杯满上,拎着酒壶满桌子的倒酒。
包间很大,光线柔媚,他站在那里,深蓝色的T恤衫,袖口出来一圈米黄色,下面是浅黄色裤子,听老师这么说,依旧面带春风,想说什么,又想到老师这要退了,今晚难得,就牢骚几句而已。
果真,老师又挨个人说几句,点拨也算是到位了,头顶秃的差不多的老人家,这会儿也是推心置腹,满心感慨说不出,酒杯举得高高的,一杯接一杯。
散场的时候,许东阳亲自送老师回家,代驾往后面看一眼,“现在去哪里?”
“医院。”
他看了下时间,十一点钟,绿韭想他回家休息的,何必再来医院。
但是还不睡,这会儿夜深人静,她要沛沛走,沛沛不走,自己打地铺,枕着胳膊,晃着腿,闭着眼睛有些无赖,绿韭看的很新奇,“你在这里没有意义的,我身上还是疼,我要睡觉也不需要你跟我说话。”
沛沛心里笑了一下,她妈妈有时候很天真的说话,坦诚的可爱,“我第一次陪人住院打地铺,这个体验很新奇,我决定要尝试一下,所以你不要管我。”
绿韭点点头,这很像是她的女儿,拉着被子,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的,因为冷了的话,她身上的疱疹会疼,很疼。
沛沛刚给她摸完药膏,她现在不敢动,怕蹭掉了,自己举着手机,灯已经关了,周边一切安静。
她睡不着,身上觉得越来越疼,越安静越疼,她觉得这是一种忍耐。
有点累,但是还不睡,不知道在等什么,许东阳站在门外的时候,绿韭一下就看见了。
突然就笑了,自己翻开被子,轻手轻脚下车,许东阳拧开门,留着缝隙等她出来。
她穿的病号服有点大,领口不齐,锁骨线条起伏,许东阳正了一下给她,身上带着油烟跟酒味。
“疼不疼?”
他声线很低,低低的像是晚风送来的一支花,拉起来她的手摸了摸,不凉。
有些醉了,走路不是笔直的,所以就难得得靠着墙壁,绿韭答非所问,眼睛亮晶晶的,如今夜星辰,声音里面杂糅惊喜跟娇纵,“许东阳——”
她轻声喊着他的名字,波涛起伏的推着人向前,“许东阳,我觉得你今晚有点帅,你特意来看我对不对,我有点高兴,不然我今晚会惦记你很晚。”
“惦记我什么?”
许东阳到底是醉了,醉了也比较舒服,情绪自由而散漫,他现在是波涛里面的一只小船,随意的飘着,在月色的笼罩下面,听一阵一阵撞击的声。
绿韭很认真的回答,一字一句,“怕你喝多了不舒服,怕你回家不洗漱睡觉对牙齿不好,怕你不喝水晚上会血稠,怕你高兴的时候,没有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