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山不关
宫人们看着他的脸色只觉得提心吊胆,德妃精神倒是还好,问他:“如何了?”
胤祚一本正经:“额娘这个月月事是不是没来?”
德妃:“……”
德妃羞于和胤祚说这种事,她的心腹嬷嬷福嬷嬷却明白了胤祚的意思,脸上不由泛起喜色:“娘娘这个月月事已经迟了三四天了。”
胤祚点点头不再多说,福嬷嬷先是高兴,再看胤祚不是很开怀的样子,心里也不由惴惴。
她活得久见得过,知道不乏有年长些的孩子不喜欢父母生更小的孩子,孩子之间总有矛盾,父母长辈也跟着忧心。
这几年德妃娘娘身边一直只有六阿哥一个,他不喜欢弟弟妹妹分薄自己的宠爱似乎也很正常,只是福嬷嬷作为德妃的心腹,少不得替自家主子着急,正要哄一哄胤祚,外面便道太医来了。
福嬷嬷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来人是黄院判,这些日子为了研制药膳,黄院判时常来请脉,这次便也不烦二主了。黄院判细细把了脉,脸上不由露出惊喜之色:“恭喜娘娘,娘娘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
福嬷嬷“哎哟”一声,永和宫顿时喜气洋洋。
胤祚拉着黄院判到一边,低声道:“额娘之前吃了许多药膳,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
怀孕是不能随便吃药的。
黄院判捋着胡须,笑眯眯问:“阿哥您看呢?”
这是考校他呢,胤祚对这种桥段已经颇为熟悉了,当下说出自己的判断:“我看着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才疏学浅……”
黄院判笑眯眯道:“阿哥不必妄自菲薄。”
他再次为胤祚的天赋惊叹了一下,然后细细道:“没什么影响,虽则之前受孕时间短,把不出胎儿脉象,但药膳方子是按着德妃娘娘体质开的,都是补气养血,安神去躁的药材,对母体和胎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实际上德妃怀孕之初身体状态太差,若不及时调养于孩子才有坏处,少不得生下来又和六阿哥一般体弱多病。
他没有压着声音,福嬷嬷闻言自然高兴,又知道胤祚只是担心,不是不喜欢弟弟妹妹,顿时松了口气。
胤祚也松了口气,小脸上这才有点恍然,稀奇地看着德妃的肚子:“我要当哥哥啦?”
德妃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道:“还有你五妹妹呢!”
“说错了说错了,我又要当哥哥了!”胤祚拍着小胸脯,“我一定好好照顾额娘,把小弟弟养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
永和宫众人笑得不停。
不提德妃怀孕惹来多少关注,胤祚不得不收拾东西,于两天后搬到了乾东五所。
第15章
乾东五所是位于东六宫以北的五组三进宫殿,隔着御花园和乾西五所相对,是皇子六岁后居住之所。分别称头所、二所、三所、四所和五所。
康熙如今还年轻,膝下皇子年纪尚小,如今乾西五所还空着,乾东五所分别住着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太子单独住毓庆宫,胤祚要搬去的便是乾东五所的五所。
宫殿已经收拾好了,胤祚花了一天时间搬进去,因东西不少,直到天色渐暗还没完全整理好。
胤祚没什么事干,估摸着几位兄长该下课回宫了,便带着人和礼物过去拜访。
以后要做十几年邻居的,关系当然要打好啦!
按着年纪大小,他先去的乾东头所,可惜大阿哥并不在,听说是在演武场练习骑射,胤祚感慨了一番大阿哥的勤奋,放下东西便离开了。
三阿哥倒是在,胤祚到的时候正捧着一本书在看,书房布置的极雅致,还点了香,十分文人了。他比胤祚大几岁,端着兄长架子勉励教育了几句,看胤祚乖巧,还送了一套文房四宝做礼物。
胤祚抱着匣子离开,决定以后离这位哥哥远一点。
四阿哥……
胤祚心情略复杂地进了乾东三所,四阿哥并不在,胤祚本来要走,却被其中一个嬷嬷拦住了:“四阿哥去承乾宫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看天色快回来了,阿哥坐下略等等吧!”
胤祚推辞不得,只好坐了。那嬷嬷又是叠声叫人奉茶,又是端果子点心,端是殷勤。相较之下,其余宫人大多只是不失礼罢了。
胤祚心里有了数,这个嬷嬷大概率是德妃的人,这也正常,德妃是四阿哥生母,在他身边放一两个人照顾再正常不过,即便皇贵妃也说不出什么。
只是看其余宫人的态度,显然对他不是很欢迎,只怕德妃和皇贵妃关系称不上和睦。
胤祚想了想,在德妃身边这段时间,似乎很少听她提及四阿哥,仿佛并不在意的样子,但他对德妃有点了解,知道她不是那种极端的性子,不可能因为儿子不在身边就没了慈母之心。要是德妃为了不叫四阿哥夹在生母和养母之间难过故而特意避嫌,那就说得通了。
只是即便母子,关系也是需要维系的,传说中四阿哥又是一个爱憎分明的性子,长久的生疏导致后来母子关系平平也就可以理解了。
胤祚心里转着想法,面上一点不露,只和那嬷嬷随意闲聊,少不得问起皇贵妃的身子。
嬷嬷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罢了。”
皇贵妃佟佳氏病了不是一天两天,自康熙二十二年她拼命生下的小公主不过一月就早夭之后,她的身子就不好了,这些年缠绵病榻,一直就没有好干净过。
胤祚听着倒和贾敏的病有点像,只是他不曾把过脉,佟佳氏的脉案也不能随意翻看,一时不能确定。
正想着,门口传来动静,原来是四阿哥回来了。
胤祚站起来抬头看去,就见八九岁的男孩大步走来,他穿着靛蓝常服,身姿挺拔,相貌俊秀,就是脸色臭臭的,心情不太美妙的样子。
四阿哥每次去承乾宫请安回来都不会开心,他身边的人早就习惯了,那嬷嬷却怕胤祚害怕,连忙小声解释了下。
胤祚点点头,他连康熙都不怕,更不会怕一个小孩了。
见四阿哥向他看过来,胤祚抿抿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四哥。”
四阿哥皱眉:“你谁?”
胤祚:“……”
笑容渐渐消失。
虽然过去几年他们见面少了点,宴会上四阿哥被皇贵妃抱着坐得高了点,他这几个月长胖了健康了活泼了变化大了点……但张口就是“你谁”也太伤人了吧!
难怪他后来人缘那么差!
难怪汗阿玛骂他“喜怒不定”!
胤祚气呼呼地看着四阿哥。四阿哥也只是顺嘴秃噜,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点点头尴尬道:“六弟。”
胤祚于是也便重新露出笑来,兴高采烈地招呼四阿哥:“我给你带了白糖糕,是额娘特意亲手做的哦,你快来尝尝!”
四阿哥听说是德妃亲手做的,表情空白了一下,一言不发地拿了块点心吃。
胤祚也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就放下了:“怎么这么甜啊,抢了卖糖的吧!”
他赶紧喝两口茶解腻,见四阿哥还在吃,连忙拦道:“四哥,不好吃就别吃了,额娘没做过饭,水平实在是……啧啧啧!”
他一脸对自己额娘的嫌弃,四阿哥默了默道:“我觉得还行。”
是真的还行,这白糖糕做得很甜,是一般人都受不了的甜度。但对嗜甜的四阿哥来说却刚刚好,配上清甜的桂花十分可口。
四阿哥猜测德妃这碟点心是专门做给他的。
他已经不小了,六岁搬出承乾宫之后便渐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知道自己的生母是德妃,只是德妃极少亲近他,他碍于养母、或许还有心里那点不服气,也不去主动亲近德妃,母子二人关系始终不咸不淡,四阿哥不是不难过的,然而今日一碟费尽心思送到他面前的白糖糕,却让他看到了生母的心意。
见胤祚还在絮叨德妃“怀孕了还非要折腾”“不会做就叫下人做嘛非要自己动手”“对汗阿玛不见这么用心”“我又不喜欢,幸好有四哥”等等,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
四阿哥心里升起一种隐秘的温暖,嘴角不由微勾,得意地看了胤祚一眼。
胤祚:“……”
四阿哥一连吃了三块白糖糕才意犹未尽地住了手,胤祚起身告辞:“还要去五哥那里。”
临走前还交代四阿哥等会走几步免得积食,四阿哥勉强应了。
胤祚给五阿哥带的也是点心,不过不是德妃亲手做的。五阿哥见到吃的眼睛一亮,同样一连吃了三四块点心,不过他的自制力就不如四阿哥多了,见他还要再吃,胤祚连忙拦了,又把交代四阿哥的话交代了一遍,五阿哥连连点头,热情地把胤祚送到门口。
胤祚只觉得被五阿哥治愈了,心情瞬间好了起来,高高兴兴地跟他挥手作别,转身进了乾东五所,又看了会儿医书,用了早膳就早早睡下。
第二天就要去尚书房,他还得早起呢。
……第二天一大早,胤祚就被何嬷嬷从睡梦里叫醒,他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忍不住哀嚎一声,丧着一张脸被洗漱收拾好送出门。
在门口他遇见了四阿哥,四阿哥冲他点点头:“你跟我一起吧。”
胤祚连忙跟上,有人做伴当然更好啦!
尚书房设在乾清宫南侧,从乾东五所过去要横跨东六宫和御花园。四阿哥一路给他介绍尚书房的情况:“……早上先是温书,然后学习新文章……经学太傅是张英张大人,满语太傅是徐元梦徐大人……”
胤祚认真听着,竟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地方,他拖着略显酸疼的小短腿随四阿哥进尚书房。
太傅们还没到,房间里只有几位阿哥和伴读,胤祚注意到大阿哥不在,不知道和太子一起读书还是自己读,四阿哥坐下开始温书,胤祚便也拿了本书看。
大约一个时辰后太傅来了,先是检查诸皇子温书情况,胤祚头一天上课,太傅就问他启蒙情况,胤祚只道读了《孝经》,这是康熙要求他学的,不能撒谎,但更多就没有了。
张英显然不太信,但胤祚只无辜地看着他,张英只好道:“那便从《三字经》学起吧!”
胤祚使劲点头,在心里“耶”了一声。
学新课就是太傅念一句,学生跟着念一句,念会了背上一百二十遍,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清朝皇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胤祚背了七八遍的时候已经滚瓜烂熟了,见太傅在教导其他人没有注意他,悄悄把医书翻了出来。
他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嘴上也不停,愣是在一天里挤出半天时间看医书。因为现在课业简单,加上胤祚记性好,即便只用了半天时间在读书上,每每太傅检查也总能过关,故而一直瞒了大半个月。
直到德妃开始孕吐,一次胤祚因为想方子想得太入神没注意周围被太傅抓了个现成,然后被一状告到了康熙那里。
第16章
康熙对胤祚还是比较耐心的,问过情况后只是简单训斥了他一顿。
胤祚低头受教,等康熙骂完了才哒哒哒跑到他腿边,期期艾艾道:“汗阿玛别生小六的气。”
小孩儿眼巴巴的,康熙早就心软了,轻叹一声把儿子抱起来:“罚你写二十张大字,日后莫要上课看医书了。”
胤祚响亮地应了一声,欢快地投到康熙怀里,父子二人亲亲热热,好一幅父慈子孝的美好画面!
孝子六阿哥信守诺言,不再上课看医书——他开始逃课啦!
慈父康熙气得要死,他养了这么多儿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一个闹心。他也没少训斥,只是胤祚当着面任骂任罚,还会撒娇卖乖哄人高兴,转头就我行我素。
下重手?他自己先心软了。
康熙叹气,可算体会到了养儿子的苦恼。
这天胤祚又被康熙训斥了一番,然后被梁九功亲自押送回尚书房。
他先是真诚地向太傅们道了个歉,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他并不后悔,但对太傅们来说无疑是一种伤害。
太傅们其实并不在意,都是年纪不小的人了,风浪里趟过的,胤祚这点动静在他们看来压根就不是事。况且他们明白,胤祚并非对他们或他们的教学能力有意见,只是单纯更喜欢学医理罢了,那就更没什么好生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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