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山不关
黛玉一愣,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却听胤祚长长叹了口气:“可我没想到汗阿玛这么好说话,一个回合都没坚持住,白瞎了我做的预备方案。”
黛玉眼泪又憋回去了。
胤祚问她:“那你想过没,要是汗阿玛不指婚,你打算怎么办?”
原以为黛玉会说相信他肯定能办成之类,没想到黛玉道:“那我就铰了头发做姑子去。”
胤祚:“……胡说!”
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失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再刻骨铭心的记忆都渐渐褪色,变成如今平淡宁静的日子。
胤祚拉住黛玉的手:“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黛玉点头:“我会好好对你的。”
胤祚:“那就……”
甜果儿突然喊:“阿玛,快来!”
“来了!”胤祚咽下即将出口的调侃,飞快在黛玉脸上吧唧一下,快步找闺女儿去了。
黛玉捂着脸,在宫女打趣的目光中慢慢红了脸。
清风拂过,凉亭的纱帘微微摇曳,角落的冰盆冒着丝丝凉气,炙热的阳光经过纱帘成了柔和的光斑,黛玉就着远处父女两个的欢笑声抿了口酸梅汤,沁凉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到全身。
她不由又想起康熙二十九年,那时候师兄刚从战场回来,听说她缠绵病榻,便想法设法来贾府探望,然后他发现了她的心意,再然后他许下了一个承诺。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当初稚嫩的少年少女已经为人父母,黛玉还是忍不住想:幸好!
幸好遇见了他。
幸好没有错过!
——她耗尽一生运气遇见一个人,此后余生,所有好运都是他。
第145章 番外1
康熙醒来时觉得头疼得厉害。
昨儿看折子晚了些,今儿又要一大早起来上朝,头疼也是难免的,往日也常有这种情况,只是不如今日剧烈。
康熙没当回事,闭着眼睛吩咐:“梁九功,给朕按按头。”
胤祚有一套按摩的法子,专门缓解这种熬夜劳累的后遗症,原是他瞧着康熙和太子一个比一个勤政,劝说无果的情况下,花了几个月时间研究出来的,康熙用着觉得不错,只要一刻钟的功夫,不仅头不疼了,人也精神抖擞。
只是今儿梁九功按了半日,效果却只是一般,康熙察觉他用的不是胤祚教的那套法子,不由皱眉:“你今儿怎么当差的?”
梁九功“扑通”一声跪下,口中喊着:“皇上饶命!”辩解的话却是一句不敢多说。
康熙瞥了他一眼,只看到一个帽子顶。额头还在一抽一抽地疼,多少年没这么难受过了,康熙烦躁地闭上眼:“用你们六爷教你的法子,这还要朕教吗?”
然而这话一出,殿内登时落针可闻,仿佛还有定力不够的小太监倒吸了一口冷气。
康熙皱眉,终于察觉到不对,他睁开眼,一扭头就见梁九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虽然很快收敛了,但还是没瞒过康熙的眼睛。
更重要的是,梁九功怎么一夜之间老了这么多?
康熙心里不妙的预感愈发强烈,他打量这间屋子,这才发现许多怪异之处,屋子格局和他在乾清宫的寝殿差不多,但装饰却大有不同,旁的不说,只说窗户,乾清宫的窗户早就都换成了琉璃的,特别敞亮,屋内更有诸多琉璃用品,而这间屋子窗户还是老式纸窗户,他甚至无法判断现在的天色,屋里只有两间琉璃摆件罢了,做工还称不上好。
伺候的人和他身边的也不完全相同,再加上老了许多的梁九功,康熙皱眉又躺了回去。
看来梦还没醒呢。
梁九功:“……?”
一刻钟后,康熙黑着脸睁开眼。
脑子里平白多了另一份记忆,清晰到连昨日吃了什么都清清楚楚,康熙不会还认为这是梦。
东晋虞喜在《志林》中说:“信安山有石室,王质入其室,见二童子对弈,看之。局未终,视其所执伐薪柯已烂朽,遂归,乡里已非矣。”
王质只在山中石洞过了一天,世上却已经过去千年,各类古籍中不乏此类记载,他的经历奇怪了些,似乎到了另一个自己身上,康熙虽然震惊,倒是很快理解了。
但叫他难以忍受的是,这个世界和他所在的世界太不一样了!
这个世界没有小六,他的小六幼年便夭折了;十一于康熙三十五年病逝;十五生下没几个月就没了。
三公主接受赐婚,下嫁杜棱郡王之子噶尔臧,然而夫妇二人一直不睦,去岁三公主突然暴毙,蒙古只道突发疾病,但太医去瞧过,说三公主形销骨立,显然日子过得并不好,这个康熙怒火中烧,但顾忌蒙古,不得不暂时压下怒火,待时机合适再出这口恶气;五公主在康熙四十一年陪太后去热河避暑的途中中暑,太医抢救不及去世了;底下几位公主,从六公主到十一公主,除了九公主还活着,其他几个竟都不在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明明他们日子过的很好,小六和福晋和和睦睦,虽然只生了两个女儿,两口子却过得有滋有味;十一和十五活得好好的,还各自有事业和爱好;他的公主不必抚蒙,甚至未必一定要成婚,四公主便一直没成婚,她身边男伴来来去去,日子过得不知多潇洒,其他几位公主也大多嫁在京城,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有父母兄弟照应着,还有自己的公主府,与额驸处得来便处,处不来不论是在公主府过自己的日子,还是和离另嫁,总不会受了委屈,几个女儿都活得好好的。
还有朝堂,这个世界朝堂不知怎么弄的,竟是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为了权势地位党同伐异,党派林立,各种事端频出不穷。
更叫康熙心惊的是夺嫡之争!
在他的世界里,诸皇子其乐融融。
老大一心研究火器,改良军制;老三忙活着报纸那摊子事,每天想的不是东家长就是西家短,再就是缠着老六要潇湘居士的亲笔;老四常年守在河上,忙活这么多年,黄河淮河总算不时不时决堤了,他又开始想着兴修水利,利用黄淮水势建什么水库,眼瞧着至少这一二十年是不打算回京了;老五和老十二,一个闷在地里折腾庄稼,一个闷在实验室折腾这个水那个金属,什么事都不掺和,什么好处也没少;老六就不用说了,已经是双俸亲王,待新帝登基,以他的功劳和太子对他的看重喜爱,铁帽子亲王没跑了;老七和老十二像隐形人似的,如今也各有爵位,安安生生过自己的日子;老八、老九常年来往于大清和西洋,偶尔传来的消息,他们也过得多姿多彩。其余皇子也各有自己的事干,没有那种为了皇位费尽心思的,太子地位十分稳固,诸皇子对他十分敬重,朝堂民间也多有赞誉,康熙已经下定决心,只待康熙六十年就传位给太子,届时他也已经年近古稀了,正好退下来享受天伦之乐,说不定还能去大清各处和海外西洋瞧一瞧。
但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呢?
老大与太子势同水火,经历惨烈的夺嫡之争后两败俱伤,老大和老十三被圈禁,老十三几个月后被放了出来,却因此落下腿疾,老大却还被圈着,如今已有三年,之后还不知要圈多久。太子被废了一回,哪怕后来复立,也举止无状形同疯癫;老四日日吃斋念佛,明明是个爆碳性子,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无欲无求的圣人姿态;老六幼年就夭折了;老八、老九、老十抱成一团,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
康熙看着原身的记忆,知道这个自己为此焦头烂额,心身俱伤,他并不希望儿子们争斗,然而局势逐渐脱离掌控,渐渐力不从心,太子越发不成器,他已经在犹豫是否二废太子,然而太子已经废过一回,若是再废,必将一蹶不振,诸皇子和朝臣斗争必然越发激烈。
想到太子,康熙心里便是一痛,这是他最心爱的儿子,毕竟是亲手抚养长大且寄予厚望的继承人,他疼太子比胤祚更甚。
这个世界没有胤祚也就罢了,但想到太子日日醉生梦死的模样,康熙便心痛不已。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这个世界的太子和他的太子不同,但其行为也有迹可循。他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全是他自己的过失,与外界压力不无关系。
大阿哥针锋相对、兄弟们奋起直追、分属不同阵营的大臣的诋毁和苛求、加上父子之间越来越大的鸿沟,使皇帝对太子也生出疑心,以至于越发苛责。太子能隐忍数十年才崩溃已经很了不得了。
康熙心里一叹,说:“传太子过来。”
梁九功眉毛一跳,太子这些年越发桀骜,康熙每次传他不是训斥就是教训,父子每每不欢而散,然后皇上好几天心情都不好。
昨儿刚有人弹劾太子鞭挞大臣,皇上还生了半晚上的气,今儿叫人过来必定没好事!
走出乾清宫,梁九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总觉得不是很结实。
他亲自去毓庆宫请太子,太子宿醉还没醒,被叫起来时眼睛通红、身上还残存醉意,听说康熙传他过去,太子嘴角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意,淡淡地扫了扫袖子,下巴微抬道:“那就走吧。”
他连衣裳都不换,就穿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去乾清宫。
康熙从没见过这样的太子,不由皱了皱眉。
太子心里冷笑,便知道叫他过来没有好事,接下来必定要义正言辞训斥他了吧?
出乎意料的是,康熙只是吩咐梁九功:“朕记得前几年内务府做了两身太子的衣裳放在乾清宫?你去找出来给太子换上。”
梁九功瞪大了眼睛,康熙不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梁九功连忙收敛神色去找衣裳。
康熙又看向太子:“你也是,怎么穿着脏衣裳就出来了?”
太子抿抿唇,干脆认错道:“儿子有辱皇家尊严,是儿子的错。”
康熙眉毛皱得更厉害了:“这倒不要紧,只是你穿着脏衣裳不舒坦。”
太子一愣,诧异地看向康熙。
他不由想起康熙口中的那两身衣裳,许多年前,他们父子关系还没有这么僵硬,太子时常在乾清宫协助康熙处理政务,偶尔政务繁忙,忙乎地夜深了,他干脆不回毓庆宫,就在乾清宫侧殿住下。
那时候康熙每季都叫内务府准备几身他的衣裳放在乾清宫,总说脏衣裳穿着不舒坦。
只是后来他们父子关系越来越恶劣,他许久没听过这句话了,也不知道乾清宫竟还保存着他的衣裳。
太子抿抿唇,许是想起过去的缘故,心情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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