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卟许胡来
谭柚虽说不爱在人前亲热,可每一次他扑过去的时候,她总是站在那儿接住他。
她不习惯这样的举动,却不会呵斥他,甚至无声包容他,袒护他。
司牧握紧谭柚的手指,想这些小事的时候,就跟在河边捡贝壳一样,无论大大小小都捡起来抱在怀里珍藏,因为这些是他不曾拥有过的。
谭柚心头微动,侧眸看他,无声询问。
她能感觉到司牧今天情绪一直有波动,只是想不到原因。
司牧小声凑过来说,“给你摸摸我小肚子。”
他嘿嘿笑,“软软的。”
谭柚喉头一紧,握着司牧的手不由收拢。
两人回房洗漱完,司牧趿拉着鞋从净室出来,见谭柚对着烛台手握书卷坐在床边看书,不由一愣。
他哒哒哒走到谭柚面前,用身体凭借自己的实力,扭屁股把她手里的书挤开,表示:
别看书,看我!
大晚上的,有夫郎的人,还需要看书?
谭柚想笑,抬眸看司牧,虽然觉得还能再看两眼,但还是把书合起来放在枕头下面,“临近秋闱,我再多看点。”
今天司牧在,谭柚就没看医书跟食谱。她怕给司牧造成压力,导致他格外紧张他自己的身体。
谭柚将双手搭在司牧胯骨上,温声道:“秋闱考的不只是苏虞她们,也考我们这些当老师的。”
颇有种中、高考前的感觉,学生努力做题,老师拼命押题。
只是这种感觉谭柚以前只听说过,倒还是头回体验。毕竟大学里考试,都是她自己出的题。
高中时老师不知道题目,但带着学生们努力押题。
而大学就不同了,大学老师明知道考试范围是什么,甚至能具体到书本的哪一页哪一题,可依旧要装作不清楚,然后将范围画满全书。
谭柚如今反思,也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是有些冷酷无情,但当时只想着,能借着考试让她们多背一题是一题。
司牧眨巴眼睛,神秘兮兮,“我知道考题,你要不要问我呀?一题只需要亲一下,连亲三下的话,额外送一题。”
不是试探口吻,纯属在跟谭柚逗趣。
谭柚抿唇挠他腰上软肉,“皮。”
司牧立马咯咯笑着求饶,“阿柚我说笑呢,真的,说笑呢。哈哈哈哈别挠了,唔好痒啊。”
司牧化了一般跌进谭柚怀里,被她接住顺势卷进床上。
大红床帐一落,谭柚开始揉司牧的软肚皮。
他都消化的差不多了,为了怕谭柚摸不着,还故意吸气往外挺肚子,结果谭柚轻轻用手一戳,就又瘪了。
司牧跟谭柚玩闹的时候,吴府的吴思圆还在联络富商们。同一片夜色下同一块土地上,截然不同的两种生活。
吴思圆不仅要联系富商,劝她们捐钱,同时还得安抚京中很多官员,毕竟这个中秋她们少收了几马车的贿赂。
几马车啊!
原本这些金银珠宝古玩字画,都会在这两天悄悄送到她们府上。
现在呢——
现在全都送到了户部马尚书手里!
马尚书堪比过年啊,高兴到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咧到耳后根,露出一嘴的白牙。
“哈哈哈,吴大人客气了不是,怎么还劳烦您亲自将银子送过来呢。”
两日后,上午时分,户部门口停了好些马车。真就前面是马,后面是没有车棚的平板车,简称“马、车”。
这种马车向来不是坐人用的,而是拉货用。
如今富商们将珠宝古玩都换成金银等物,装在箱子里,由马车拉着送过来。
马尚书苍蝇搓手,感动的眼泪差点从嘴里流出来。单看她这幅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金银都是送给马尚书个人的呢。
吴思圆也来了,毕竟赈灾银就是她做东筹备的,如今验收怎么可能不来露个脸。
马尚书客气地拉着吴思圆的手,“吴大人啊,这种事情您招呼一声就行,我就是借头驴,硬驮也得给它们驮过来,哪用得着您亲自跑这一趟。”
吴思圆,“……”
吴思圆怎么觉得这话不对劲呢,这骂谁是驴呢?
吴思圆一时间还真分不清马尚书是高兴傻了一时忘形,还是装着糊涂跟她指桑骂槐。
她脸皮绷紧,用力将手从马尚书掌心里抽出来,在官袍上擦了又擦,丝毫不给马尚书脸。
若是几天之前,大家路上见到,吴思圆定会停轿寒暄两句。毕竟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算是立场不同的仇人,也不会在面上给彼此难看。
可这两天下来,吴思圆是烦死马尚书了。
自从她自请游说富商筹集赈灾银开始,马尚书就卷着账本跟在她身后,恨不得挂在她裤腰带上,连如厕都不放过她,就怕她跟富商嘀嘀咕咕有半分说悄悄话的时间。
最绝的是,马尚书当真豁得出脸面,晚上也赖在她房门口。
她就裹紧衣服站在外面,让下人不要拿她当外人。
问题是马尚书这个性别这个年龄,吴思圆跟下人们实在没眼拿她当个内人。
吴思圆几乎是讥讽地问,“马尚书如果不嫌弃,咱们同床睡?如此也免得我夜里往外送消息。”
她就赌马尚书还要不要点脸面了!
结果——
她不要……
马尚书真就低头弓腰往她房里钻,“瞧您说的什么话,什么送不送消息的,主要就是想跟您一起睡。”
吴思圆气得脸色铁青,差点没当场弄死马尚书。
一连两三天下来,两人形影不离,比刚成亲的谭驸马和长皇子待在一起的时间都长,连吴主君都快真怀疑她俩之间有点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了。
也亏得马尚书如此,吴思圆才这么快就把银子筹集齐全。
今日,户部门口,大门打开,户部全体人员出动,由京兆尹府衙役帮忙围出一个圈维持秩序,面朝百姓跟灾民们,当街点银子,没有半分隐私跟暗箱操作。
“今日这批银子,点出来多少,送往灾区多少。若是离京前少个一锭,我取我马某人的脑袋补上!”
马尚书身着紫色官袍,站在户部三层台阶之上,腰杆挺直掷地有声。
此时的她,和那个跟在吴思圆身后盯着她筹银子的“猥琐”小人,气质截然不同,可又的的确确是一个人,因为胸腔里跳动的那颗为民的心,是同一颗。
马尚书道:“开箱,点银!”
底下一阵欢呼声,有的灾民更是扯着袖筒抹眼泪。这哪里是一锭锭的雪花银,这分明是一条条鲜活的命。
今日当街点银之举震惊大半个京城,怕有异动,长皇子还从宫中拨出一批禁军守在周围。
这批禁军,明日一早就会随同灾民跟银子一同前往灾区,既防止路途中有歹徒山匪,也防止期间有官员将手伸进箱子里。
有禁军把守,百姓虽躁动且激动,但没一个往前凑太近的。
户部今天分出二十人,两人一组清点马车箱子里的银两,再分十人大声报数的同时把数目记录在册,比如:
谁捐赠的银子,多少锭。
如此将来造功德碑的时候,才不会有差错。
此举既是银子公开透明给灾民信念信心,同时也是在安富商的心。朝廷答应的事情,绝对会做到。
户部刚开始还挨个清点银子,后来为了节省时间,都直接用秤来称重。先称空箱子多重,再称箱子加银子多重,最后减去箱子重量就是单纯的银子数目。
吴思圆站在旁边看,因为她比较胖,没站多大会儿就坐在了椅子上,下人站在旁边为她打扇。
反倒是马尚书,精神地像是喝了两碗鹿血,一直在盯进度。
这里面的每一块银子,都是她舔着脸跟在吴思圆身后要过来的。若是没她跑这一趟,银子凑不了这么多。
跟这张四十多岁的脸皮比起来,马尚书看着这些救命银,只觉得值。
若是往常月份,富商手里还真腾不出这么些银子,这不赶巧碰上了八月吗,有个中秋佳节。
富商给官员们筹备礼物,银子都装在箱子里停在府内,等着往外送呢。现在,原本该送往官员后门的银子,直接送到了户部正门的大门口。
在场有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从早上称到了午后才堪堪统计完。
说实话,马尚书也没见过。
可她觉得为人在世,总有些东西,总有些坚守跟初心,比这些雪白锃亮的银子还要纯粹干净。
“封箱!”
马尚书高声道。
户部人员将封条拿过来,每一条封上都写清楚箱子里的银子数目。将来地方官员拆封时,直接可以对着这个清点银子数。
赈灾银一共筹集了四十八万五千四百六十两,即将分批送往各省,足够用于灾后重建。
这些银子留在京城只是落在那么几个人手里,但送往灾区救活的却是几个省。
一般来说,赈灾银都有独特标记,但事出突然,这些银子唯一的标识就是京银。至于为何两以下的数字就没了,那自然是——
“那么小的银子,她们孝敬我们也拿得出手?”
陈大人极其看不上那六十两。
她今日也来到户部门口,来看看本该属于自己的银子去哪儿了。
李大人本来也想来的,后来光是想想银子没了就心痛到走不出府门,最后只得摆手回去躺着。
“你还提这些有什么用,反正现在都没了。”吴思圆没好气的说,“我倒是没想到真能凑出这么多银子。”
陈大人肉疼到跺脚啊,“就是,拿个十几万意思意思也就罢了,您怎么真逼着她们把这次的‘家底’都拿出来了。”
这下她们过节喝什么?喝风啊!
“我有什么法子,那姓马的这几日就没跟我分开过,我半点消息都递不出去,”吴思圆双手握着椅子扶手,扭身跟陈大人说,“这群富商是不是脑子有疾,她们这么些人怎么就凑不出一个能用的脑子,要多少真就给多少。”
马尚书来之前做过调差的,每次都能准确地说个数出来。
富商一听,“哎呀,被你发现了。那好吧,你拉走吧。”
吴思圆那天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忍了半天才忍住没骂人。
“富商们平时狡猾如狐狸,怎么这次就成兔子了?”陈大人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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