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乐姜汤
穆君桐:……
还是把他想的太好了点,在梦中都不忘挖眼,不愧是以后颁布重刑律法的暴君。
怎么说呢,倒也不意外,还是她想得太美好了点。
她伸手晃了一下秦玦,他很快清醒了过来,警惕地看着站在床边的人,待反应过来是穆君桐后,稍微松弛了一点。
穆君桐把饭碗端过来,没忍住问道:“你刚才做梦了?”
秦玦奇怪地看她一眼,没回答,接过饭碗准备吃羹。
梦里犯法碍不着别人的事儿,但是穆君桐就是很好奇,于是突兀地说了一句:“我听见你说梦话了。”
秦玦一瞬间僵住了,他端碗的手一紧,视线扫过穆君桐,慢慢地坐正,冷淡地看着她。
他的反应出乎穆君桐的意料,按理说,秦玦这样的人,就算梦中行恶也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他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看上去似乎很……紧张?
穆君桐看他如此提防,倒失了打探的兴趣:“我就随口一问,还能依你梦里行事给你定罪不成?”
秦玦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虚着眼睛看她:“你听见了什么?”
本来是穆君桐想要找茬,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变成了他质问自己了?
穆君桐咬了咬牙,讥讽道:“不是什么好话。”她语气里带上了威胁的意味,“还是那句话,你最好安分守己,不要惹事,我随时盯着你的。”
秦玦依旧看着她,专注的时候显得他的瞳孔更加黝黑了,黑白分明,漂亮得过分,也有些瘆人。
他微微歪头,忽然幽幽地道:“你听见了。”
刚才还在质问,现在忽然冒出一句肯定句,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穆君桐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了起来。
抛开这个不合理的直觉,她没好气地对秦玦说:“是啊,我都听见了。你睡觉的时候很不安分,什么心里话都往外冒。”
这种随口胡诌的话语瞬间冲淡了两人间古怪的气氛,秦玦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说话的调调,这些话并没有激怒他,或者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情绪冲击。
傍晚的光线消失得几块,几句话的功夫,屋内已经黑得只看得见人影了。
他依旧定定地看着穆君桐,目不转睛,仿佛任何事情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穆君桐甚至怀疑他都没有眨眼。
在她开始琢磨这小子又在打什么坏心眼的时候,秦玦忽然笑了。
笑容像在墨水里泡开的纸,慢悠悠地撑开,面具似地摊在他脸上。
又是这种笑,上一次见还是在破庙里的时候。似乎在黑暗里他格外放松,所以才会露出这种真实却古怪的笑容。
傍晚水流平静,客船静静地浮在水面上,一切和静谧的傍晚格外契合。
寂静的房间里,一切声响都格外明显——比如他逐渐加快的亢奋心跳声。
养成一个小变态是什么体验?
大概就是常常被诡异到吧。
穆君桐深吸一口气,坚信黑暗和她八字相冲,否则他怎么总喜欢在黑暗中“犯病”呢。
她很不喜欢这种情绪被人牵引的感觉,开口打断道:“看什么,转过去,吃饭!”
这样还不够,她还在秦玦头上狠狠揉了一把,以滑稽的形象击破那股诡异感。
秦玦没有反抗,只是一眨眼的瞬间,他神情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带着点不羁的阴沉。
他不耐烦地捋顺头发,眼神让人很不爽,但却让穆君桐松了一口气。
还是这种样子比较“正常”,刚才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第17章
秦玦两三下迅速喝完粥后,穆君桐收回空碗,一刻也不想多呆。
船上的时光十分无趣,尤其是入夜后,连可以欣赏的景色也没了,只能收拾收拾早点睡觉。
可能是因为船体慢悠悠地晃动,也可能是因为连日浅眠格外疲惫,今日,穆君桐睡得很沉。
她陷入了一个极其真实的梦境。
梦里的她穿戴装备,和同事确认,同往日一样穿梭时空。一切都很真实,甚至连穿梭落地时脚踏在泥土上的触感也与现实无异。
穆君桐按照侦测仪地提示向任务对象靠近,只是这次她比以前紧张太多,精神高度紧绷。
耳边不断传来局里的实时调度指令,穆君桐谨慎跃上屋顶,把呼吸声放到最轻,偷偷潜入大殿。
幸亏带得装备齐全,否则想要进入密不透风的大殿绝非易事。巍峨宫殿匍匐在高台上,死气森森,像一座奢华的牢狱。
等靠近任务对象以后,周遭的戒备反而松懈了下来。穆君桐规划好最保险的路径,轻巧攀爬而下,进入大殿。
正是午后,殿里点着幽幽的冷香,半开的窗送入微风,掀起一股阴恻恻的寒意,像是终日无人无日照的冷宫。
任务对象应该是在午歇,穆君桐不敢靠近,掏出武器,瞄准床被。消音武器无声无息,若床上躺着的是人,应当已经成了筛子。
穆君桐稍微松了口气,但仍旧没有放轻警惕,举着武器慢慢像床榻靠近。
屋内幽幽的冷气愈发浓重,那股若有似无的冷香让人莫名有些眩晕。
穆君桐轻咬舌尖,收回专注力,不自主屏息。
又是一阵冷风拂过,吹得脸颊如蚂蚁啃食般麻痒。睡觉的殿内开什么窗,有一阵没一阵送风进来,怎么睡……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还没补全,她忽然心脏狂跳,如坠冰窟。
内殿哪有什么窗,风是因为有人移动。
她浑身寒毛直竖,头皮发紧,对着背后盲射,却被一阵风轻轻松松卸了胳膊。
疼痛让她额头冒出冷汗,她紧紧咬牙没有发出声音。
有什么东西攀缠上了她的肩,耳边传来一声毫无感情的低语:“抓到你了。”
接近死亡边缘的恐惧让她肌肉紧张,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最坏不过同归于尽,她这次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惜身后的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忽然卸力,软绵地倒在地上。
视线变得模糊,站在她面前的人格外高大,赤着双足,一身玄色衣袍散漫地拢在身上,浑身死气萦绕,不像个帝王,倒像个尸傀。
他的目光扫过她身上的装备,似乎只有一瞬的兴致,眨眼就消散了。
他侧过头,不再分给她一丝目光,用毫无语调的声音吩咐:“睡醒饿了,把她煮了吧。”
潮水一般的黑暗猛地袭来,从五官侵入,肺腑炸裂般灼痛,似灵魂抽离一般,穆君桐蓦地清醒过来。
可是入目并非熟悉的房间,依旧是那个死寂的宫殿。
她的双眼看到的是香线白烟,脚下踩的是冰冷的石砖,一切都是如此真实,仿佛做梦的念头才是虚妄。
混沌之中,拉扯的意识渐渐消散,她集中注意力应对当下任务。
还未靠近内殿,夜风忽然锤击木窗,哗地一声送入寒风。
穆君桐的听力被这股风扰乱,心下闪过一丝慌乱,没有仔细捕捉,决定继续按照计划潜行。
忽然,喉间传来一阵轻微的寒意。
穆君桐无法再动作了。
身后人的指尖用力,那股寒意便增强,堪比锐利的匕首。
力道却又渐渐松懈,他的指腹轻轻摩挲,接着冰凉的手掌覆上,狠狠扼住了她的脖颈。
穆君桐想与他同归于尽,可是却再次动弹不得。
再次?
她为什么要这么想,为什么感觉一切这么熟悉。
身后人绕到前方,轻轻松松地将穆君桐举起。
她喉咙发出窒息的声响,生理性的泪水蔓延,她用力眨眼,终于看清了眼前人长什么样子。
他的瞳孔漆黑,却没什么神采,覆盖着一层飘忽不定的阴翳,深邃的眼窝自带一股浓厚的压迫感,不怒自威,冷冽而孤傲。
褪去了稚气,他的五官将美字表达到了极致。
秦玦。
痛苦麻痹了她的大脑,她无法仔细思考,只感觉同他无比熟悉。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嘭!”
他的杀意突然褪去,她像个破麻袋一样被仍在地上。
氧气迅速钻入肺腑,穆君桐大口大口喘息着,喉咙灼烧般地疼痛,让人没有任何动弹的力气。
他蹲在地上,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将她完全覆盖。
他开口,语气阴冷至极:“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原来是因为这个暂时绕她一命啊……
穆君桐无法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却陷入了一种执拗的癫狂,死死地盯着她,咬牙切齿道:“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即使她可以回答,她也无法出声,开口只有破碎沙哑的音节。
“呃……啊……”她试图说话,但喉咙泛起血腥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玦,准确的说,是十八九岁的秦玦却忽然笑了起来。
水墨般的双眸里渐渐燃起点点火光,那股阴翳和漠然被覆盖,映着他矜贵的五官,竟然让他的神色透出热烈的光彩。
他笑起来时,眉眼舒展,露出尖尖的虎牙,十分生动。
“我喜欢你的眼睛。”他的指尖拂过她的眼皮,像一条幼蛇滑过。
他无法找出恰当的词句来形容,只是自言自语道:“你那样看我,让我感觉我们很熟悉。”他另一只手覆盖住自己的胸腔,奇怪地问,“为什么?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穆君桐无法言语,只能任由他的手指慢慢往下滑动,轻轻按住自己的面颊。
他语气里的好奇褪去,换成那股冷淡的语调:“很软,一定很好吃。”
说完竟然还捏了捏。
穆君桐忍不住浑身颤抖,只能徒劳地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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