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古离
谢宁不知如何回应,被他拉着手抚上他的胸口,少年声音低到不能再低,在她耳畔言语着,“这儿跳得很快,是因为谢宁你呢,我鲜少如此。”
其实她的心也跳得很快,不过跟他不一样,是吓的。
“或许。”许扶清纤长的睫毛潮湿了,狐狸眼染上的水光不自知间摄人心魄,“你想看一下吗,用刀切开我的心,一点点把它挖出来,用你的双手捧着。”
说实话,如果谢宁不是怕控制不好声量,被其他人听见,还真想直接地回他一句,挖出你的心,你就死了!
最后她还是选择摇了摇头,生怕他得不到回答不依不挠。
少年却好似没看见,舌尖温柔地勾过谢宁脖颈处的牙印,“不知道你想不想,我可是很想挖出谢宁的心呢,一定会跟我以前见过的那些不一样。”
“哈......”谢宁被他的温热勾得偏了偏脸。
与此同时,林少如慢慢地掰开叶音的手,没表情垂眸看着她泛红的眼睛,纤白的手指将她被泪水濡湿的碎发缓缓地别到耳后。
叶音凝视着他这张不辨男女的脸,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也是,谁会爱上一个亲眼看到自己被净身的整个过程的女子?叶音永远都忘不掉那天,倾盆大雨,乌云盖过西京。
小时候的她就藏在小柜子,透过缝隙,看着刀起刀落,听着一声又一声的痛苦呻.吟。
他躺在血泊当中,腰腹以下满是血,气若游丝,面色苍白如纸。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死了。
不过,他也的确是死了。
彻底地死在了潮湿的雨天,那时她想尖叫,却发现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像是被什么塞住了喉咙。
等那人走后,叶音从小柜子里出来,颤抖着手碰上林少如的身体,好冷,好冷,冷得让人绝望,她尝试着捂热他,但怎么都捂不热。
血还在流,好像止不住一样。
血很多,染红了她的双手,滚烫,炙热,在慢慢变凉,如同他的生命,正缓慢地逝去,叶音眼泪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少如哥哥。”稚嫩的童音带着铺天盖地的恐惧。
叶音怕到快要昏厥过去,年幼的林少如却抬起形同冰块的手,轻轻地盖住了她的双眼,挡住了视线,声音小到差点听不见。
“别看了,走。”
以往好听清冽的声音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沙哑刺耳。
沙哑的声音寸寸地刺入叶音的心,发疼得厉害,她不知所措地站着,浑身发冷,整个人犹坠冰窖,“少如哥哥,我怕,叶音好怕。”
话音刚落,一道影子从背后投下来,笼罩着他们,窒息的感觉铺洒开来,叶音牢牢地抓住了林少如的手。
当年之事,他们都不想的。
更不是他们的错。
可,却是永远甩不掉的阴影,她每回想起都觉得喘不上气,仿佛事情发生在前不久,那道影子死死地缠住自己。
叶音强行压下那些不好的回忆,翕动着唇,无力地念着他的名字,“少如。”哥哥。
她已经很久没有喊过他少如哥哥了。
林少如漠然地打断她:“叶音,我相信你是明白的,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今夜过后,你不要再来林府找我了,若再有下次,你能不能活着出林府就不一定了。”
话毕,他走了,丝毫不留念。
瘦骨嶙峋的背影逐渐地消失。
叶音表情呆滞地站在原地没多久,抹了一把眼泪,失神落魄地从院子里出去,她对林府的构建很熟悉,所以提不上会迷路,无需人领。
院子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滚进草地角落的他们。
谢宁心一横,奋力地推开衣衫微凌乱的许扶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你,你今晚怎么了?”
许扶清被推开上半身后,仍然是跨坐在她上面的姿势,闻言,他漆黑的长睫毛颤了一下,轻声地道:“不知,就是突然很想亲你。”
还很想杀了她。
即便是毁诺了,也很想杀了她,可却始终下不了手,吻着吻着便难耐地想要更多,甚至想把她放进自己身体里藏起来。
密不可分的。
为什么呢。
他一时得不到答案,只知道这是在得知那方帕子和信是给卫之玠,而不是给自己的时候,无端地生了这种怪异却隐带着兴奋的想法。
分明、分明一开始他是不喜欢那方帕子和信的。
甚至称得上厌恶。
良久,许扶清指尖浅浅地碰触谢宁脖颈的牙痕,眼神不明,忽道:“还有,我在想,你是不是喜欢卫公子?”
怎么突然提这个,难不成是看到自己跟卫之玠单独聊了一下?可也没聊别的啊,她腿还在发软,得缓缓,还动不了。
顾及他的占有欲,谢宁果断回:“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少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帘微垂,瞧着似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貌似答案不重要一样,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许扶清指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颈动脉搏,感受着细弱的动静。
人的脖子也是最脆弱的一部分,不需要很用力地往一侧拧,亦可以瞬间毙命呢,他问:“那谢宁觉得卫公子好看是不是?”
谢宁对上许扶清染着红晕的白净面孔,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方连续问的两个问题都是有关卫之玠的,谢宁想肯定是有原因的,感受着脖子那里的凉意,她呼吸莫名有点儿受阻。
事实上,许扶清什么也没干,指间并没有用力,反而很温柔地轻揉着白皙皮肤上面的牙印,似为刚才失控的行为赎罪一般。
呼吸受阻只是她的心理作用而已。
“谢宁为何不回答我啊?”
等了一会儿没得到答复,他微微蹙起眉,手还是没离开她的脖子,细细地摩挲着,宛若对待极其珍视之物。
为什么又是这种问题,谢宁微微一怔。
她怕回答关于卫之玠的问题回得不好会触霉头,在撒谎和说实话之间纠结,最终还是实话实说:“卫夫子自然是好看。”
末了快速地补上一句:“我觉得揽天书院的夫子都很好看,最好看的莫过于小夫子你了,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其他弟子也是这样说的。”
许扶清轻笑,笑容如秋山明净。
他也不知信不信,笑弯了眼儿,音色若清水落玉盘清透悦耳,缓缓地送进她耳中,听不出喜怒哀乐,“呵,是吗。”
“可谢宁你知道吗?”
许扶清指尖紧贴她脖颈脉搏,眼底像一口能溺死人的幽潭,深不可测,“以前说过我好看的人大多都死了呢。”
有那么邪门?谢宁咽了咽,“我。”
“嘘。”他用手指挡住她想张开的唇瓣,调整呼吸,忍住腰腹源源不断传来的陌生需求,“别说了,你跟他们不一样,别担心啊。”
谢宁腿渐渐地不软了,但发麻了,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血液不流通导致的,于是小幅度地动了动。
呼吸又乱了,许扶清轻轻地摁住她双肩,“嗯...蹭到了...哈...谢宁!”
轰地一声,谢宁的脸犹如被大火烧过一样,红得通透,说话也不流畅了,结结巴巴,“啊,疼?抱歉。”听说那里很脆弱的。
“确实有些疼。”他眼神有点儿古怪,“不过不是你弄的。”
谢宁的脸更红了,像猴子的屁股,这个话题太什么了,她连当场晕过去的心思都有了,“你离开点儿就不会,就不会蹭到了。”
许扶清微微地喘着气,洁白如玉的脸颊似被抹上了胭脂,眼神变得更加古怪了,睫绒微颤,“但是,你蹭得舒服,会减少疼。”
啊啊啊,谢宁压下想狂叫的冲动,
谢宁向前挪了挪,抽出双腿,抬手捂住被咬过的脖子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四周,幸好没再有人过来,不然要疯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道:“你,我,今晚,我,我先回去了。”
自己需要整理一下思绪,安静地分析一遍许扶清的所作所为,现在留下来只会让脑子更乱,无法正确地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未知事。
谢宁怕晚走一步她会招架不住。
许扶清还没有站起来,依旧是坐在草地上,红色衣摆旋开,他抬头仰视着谢宁,伸手过去,冰凉的指尖准确无误地握上了她瘦白的脚踝。
画面很是奇怪。
少女站立着,而少年坐着,手却握着她的脚,远远看来,神似虔诚的信徒跪坐在地膜拜着自己供奉的神佛,祈求怜爱。
“谢宁。”
他抬起眼,双眸仿佛染了水泽。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红色绣花鞋九
谢宁听到许扶清唤自己, 身子微顿,低头只见他慢慢地扯起唇角,一如既往地笑着,声音却跟以前的温柔语调不大相同, 带着异常的僵硬。
“完成此次任务, 我们去一趟东京平溪吧,谢宁你不是东京平溪人吗。”
莫名其妙的一番话。
许扶清摘下扎到她裙摆下方的杂草, 不急不缓地站起, 腰身挺直, 琥珀色瞳孔儿映着她,“吃一下你说过的梅花包子和陈家油饼。”
谢宁跟他四目相对,喉口干涩。
“我没吃过呢。”他眼珠子轻轻一转, 似真诚地询问着她的意见, 话语挑不出半点儿毛病,“好不好?”
谢宁怔了小半刻,对许扶清蓦然提起此事有点儿心悸,说起来她对东京平溪并不熟悉,这些事都是通过系统知道的, 多的便没了。
脚踝似还能感受到那抹凉意, 即使他已经没有再握着。
尔后,她听见自己应:“好。”
许扶清望着谢宁逐渐地离自己越来越远,视线有些晃动地看向夜空,旁边的树梢和花儿皆被月光笼罩着, 一切都虚幻得很。
不知在院子中站了多久,他浑身沾满了夜间的凉意。
回到房间后, 许扶清径直地走到铜镜前, 抬手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脸, 修剪干净整洁的指甲不重不轻地划过皮肤,留下淡淡的红痕。
一夜便能消去的那种。
镜子里面倒映出来的容貌依稀看得出秦玉和秦姝的影子,月下昙花也不过如此,姝容艳丽得像是画中人。
一直以来,许扶清都知道许正卿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秦玉才是。
可那又如何,与他没有太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