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她说着,扭头朝着城楼上的剑南军喊去,“哟,哪位带了糠呐!我要喂鸭子!”
那武夫一怒挥舞着板斧拍马直直地朝着段怡冲来,“他奶奶的,老子徐州燕三,小娘们看爷爷怎么弄死你!”
段怡挑了挑眉,提枪迎去,“人常山赵子龙喊得响亮,你徐州一条虫,也报什么家门,莫不是怕阎王爷勾魂的时候,勾错了人?”
“阎王爷听了都要感动落泪,下锅炸里的时候,会炸得脆一点的!”
那燕三大怒,朝着段怡看去,虽然穿了甲衣,但这女将的纤细的脖子一览无遗,细得仿佛他两根手指头都能掐断了去。
就这样人,若非是剑南道顾使公的亲外孙女,怎么可能穿上这身军袍,同男人站在同一片战场上?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斧头还没有砍到身上,就吓得嘤嘤乱叫了。
像这样的二世祖,就如同适才的长孙凌一样,都是纸上谈兵的废物。
燕三如是想道。
他看着段怡一张一合的嘴,耳朵里嗡嗡作响,板斧砍出了残影,可那板斧离着段怡的脖子还差一寸之时,他不敢置信的睁圆了眼睛……
他的身子往后一仰,手中的板斧掉落,双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喉咙,这里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的流出,他怎么捂都捂不住……
那周军当中一片哗然,便是段文昌都不敢置信的看着段怡。
只有一个来回,那个小小的姑娘,仅仅一枪,就挑了一员猛将。
她的长枪还淌着血,脸上却是带着笑,一张嘴又是啧啧两声,“哎呀呀,崔子更你瞧见没得,我无师自通会杀鸭子了,打完了你给做只烤鸭吧!”
崔子更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燕三,“没有,只有馍馍,你吃吗?”
段怡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儿,带血的长枪猛的朝着周军一指,脸上的神情一变,“还有哪个,敢来一战?”
城墙上的剑南军士气大振,一个个的喊了起来,“敢来一战?”
骑在马上的段文昌,心头大震。
这两日他遇到的难以置信的事,比他前面十年,遇到的都多!
一直文不成武不就,被整个大周人都嘲笑是废物的儿子,居然是郑王麾下的暗卫统领;而半路出家,六年前方才开始跟着顾从戎的段怡,在锦城的威望,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他知晓段怡随过军,上过战场,可万万没有想到……
她不是所谓的闺阁女子,而是真正的砍杀敌将不眨眼的女将军。
“好家伙!当我们大周无人了不是?一起上,给这小娘们一点颜色瞧瞧!”
这说话的人,段怡认得,乃是同剑南道相比邻的黔中道节度使黄休的长子黄澄。两道紧挨着,难免有互相越了界之事,黄澄乃是黄休嫡长子,如今管着梁州事务,曾经来过剑南道,商议处理事宜。
段怡同他打过照面,他生得虎背熊腰,嘴巴下头有一颗豆大的好吃痣,因此印象颇深。
周军人数众多,黄澄这么一吼,立马有四人跑了出来,段怡同崔子更对视了一眼,朝着五人冲去,城楼的上的小王爷苏筠一瞧,顿时站不住了。
他“哦哈”一声,又同其他两位锦城的将领一道儿,出城助阵。
段文昌眼眸一动,给了三皇子一个眼色,三皇子点了点头,周军的战鼓砰砰砰的敲了起来。
即便没有楚光邑那个老神棍在,他也知晓,不能等,必须速战速决!
若是等段怡同崔子更再斩杀几人,那周军必将士气低迷,一蹶不振。
城楼上的顾从戎见状,大手缓缓的举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沉重的挥了下去。
只此一下,万箭齐发,一支支带着火苗的箭支,朝着那周军飞去。
那大周的军队,亦是不甘示弱,像是不要命似的朝着城门口冲了过来。
段怡瞧着,朝着那黄澄的腰间刺去,“你们黔中道好好的,干嘛趟这浑水呢?有件事怕不是你还不知道吧?那五皇子陈鹤清,乃是郑王之子,他藏了私兵三十万。”
“三皇子目光短浅,还在这里纠缠。人家已经大军开拔,直扫皇都。到时候,就算这位是东宫,那又如何?周天子都死了,东宫西宫的,比那路边的草都不如。”
“你们黔中道押宝的时候,我那老狐狸祖父,可把这个告诉你了?”
她一枪杀死先前的燕三,乃是因为这些人头回同她交手,瞧不上女郎,太过大意。可是黄澄不一样。
大周各道可没有什么守望相助的说法,那都是剑拔弩张,越是靠得近的,便越是对方吞并的对象。若是不把对方查个底朝天,那全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黄澄对她,是绝对不会大意的。
“三十万?三十万藏在哪里,你还真是张口就来。”
第一三九章 初战告捷
段怡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却是笑而不语。
她一个闪身,将那黄澄让给了崔子更,长枪朝着侧边的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壮汉刺去。那壮汉的头魁之上,飘着五彩的缨,看上去十分的打眼。
他手握一柄钢叉,骂骂咧咧就冲了过来,“夭寿啊!我阿娘说我今年要跪在小姑娘的石榴裙下!就这么一个女的,偏生叫我碰上了。”
段怡挑了挑眉,长枪一震,朝着那络腮胡子的大腿根猛刺过去,“你阿娘说话,有点东西。”
那壮汉大惊失色,一下子跌落下马,摔跪在了地上,段怡手片刻不停,一枪刺去,直接封了喉,感到身后有人来袭,她朝后一仰,一记回马枪将身后之人,刺了个对穿。
鲜血喷溅出来,溅了段怡一脸。
她胡乱的抹了一把,朝前看去。
虽然有弓箭手相护,让那些周兵不能快速的来攻城,可是,你有箭,人家也有盾,这一会儿的功夫,周军的前锋部队,已经越发的逼近,快要到城楼之下了。
她想着,朝着城楼上看去,吹响了口哨。
城楼之上站着的祈先生,竖起了一柄红色的大旗,在空中摇了摇。
紧接着,只听得一声巨大的炸裂声。
只见先前还一马平川的锦城门口,突然之间裂开了一条缝隙。站在上头的周军,大呼一声,整个人掉落了下去,那后头跟上来的人,想要停步,却是已然来不及。
周军攻城的战鼓擂得响彻云霄,后头的士兵猛头朝前冲,那在裂缝边缘,刚刚才庆幸自己停下了脚步的人,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后头的蜂拥而来的人潮,挤了下去。
“有刺!有刺!里头有尖刺!”周军的哀嚎声响起,整个已经乱了套。
正在此时,锦城的大门打开了去,一群军士冲了出来,朝着已经愣住了的周军猛砍了过去。
中军的段文昌同三皇子见势头不好,立即鸣金收兵,溃逃而去。
段怡拍马欲领军追过去,城楼上的顾从戎,却是朗声道,“穷寇莫追。”
他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些死的去,也同我们一样,都是大周的子民。若非万不得已,孰想走到这一步?将能救的救起来,不能救了,也别让他们横尸街头。”
段怡瞧着,到底没有说什么,轻轻地点了点头。
除了充当急先锋,她第二个擅长的,便是捡尸。
毕竟她从军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的同袍,从尸山之中刨出来。
“先救自己人!”段怡冲着老贾说道。
老贾嘿嘿一笑,按住了流着血的肩头,“段三可有受伤?放心罢,红的蓝的,咱虽然不会绣花,但还是分得清的。”
一旁的苏筠,背着一个伤兵,噔噔噔的跑了过来,他大声喊道,“段三,原来当年,你领着兄弟们在这里连夜刨坑,又整了个盖子,叫关老爷子搞了个什么机关,竟然是等着今日!”
“不亏是段怡!当真是算无遗策!诸葛孔明见到你都要大呼一声,既生亮何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嘴便被一个黑乎乎的馍馍给堵住了。
段怡感激的看想了崔子更,苏筠这厮,简直就是天下第一怡吹!吹就吹吧,听着心里舒坦,可你不能吹过头了啊!诸葛孔明听到都要呵呵了……
她想着,翻身下了马,走了过去,“你打仗的时候,谁来叫骂,我师伯么?”
崔子更点了点头,“我是主帅,不必下场,不似你,这么多年,仍是前军。”
段怡挑了挑眉,“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倒是倒着走,一去不回头。”
“黄澄如何?可信了”,段怡又问道。
崔子更摇了摇头,“废物点心,无须用计,直接绞杀。”
他想着,看了一眼城楼。
敌人已经退兵,顾从戎已经下了城楼,同剑南军中的人,回府中议事去了。
“要不要同江南道结盟,等顾使公退位,你执掌剑南之后?”崔子更认真的说道。
段怡好笑的看向了他,“你就那么确定,你能够夺回江南道;又那么确定,我能够接管剑南?”
崔子更没有回答,却是同段怡并肩而行,反问道,“你认为我拿不回江南道么?”
段怡一愣,摇了摇头。
虽然崔子更如今落魄了,可她觉得,“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样的一句话,都是崔子更的真实写照。
崔子更若有所思的看了段怡一眼。
“你那个机关,只能用一次,只要有了准备,下一回他们使人带着一块木板,都足以解决后顾之忧。今日你们不追杀周军,实在是错失了良机。”
“你瞧见了,这一只大军,不光是三皇子自己的的人,还有梁州军……有长孙凌在其中,荆州军不久也会调兵前来。等得越久,他们的人会越来越多。”
她当然瞧见了,不然的话,也不会特意对黄澄说那些话,想要梁州军重新考量。
她想着,朝着四周看了过去,因为初战告捷,剑南军的士气很旺盛,一个个的都浑身是劲儿。可这样的情形,维持不了多久。
且不说各州府的军备实力相距甚远,就算大家伙儿都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但是剑南道挨着吐蕃,剑南军大部分的军力,都被边关牵制着。不可能抽出全部的兵力,来打内战。
可是三皇子不同,他振臂一呼,给了周遭各道希望,会有越来越多人,想要来分一杯羹,不请自来。
段怡摸了摸马的耳朵,“这马儿朝风,是我舅父的战马。它年纪已经很大了,都说老马识途,它认识边关所有的路……我心中很矛盾,一边觉得它已经老了,应该荣养了。”
“一边又觉得,他就应该死也死在战场上,这才是一匹战马最好的归宿。”
她说着,双目亮晶晶的看向了崔子更,“我的外祖父,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不能又要求他是一个好人,又要求他不感情用事。”
顾从戎打外敌凶猛得很,可今日,那死在眼前的人,都是昔日同袍。
段怡正说着,都感觉一个大手,弹了弹她的头盔,她有些无语的别过头去,“找抽是不是?”
“走了”,崔子更说着,翻身上了马,领着一群手下,飞驰而去。
段怡瞧着,无语的摇了摇头,牵着马朝着一条小巷子走去,穿过这里,有一家烧饼铺子,她还没有用朝食。
因为打仗的缘故,巷子里头安静极了,百姓们都在屋头听着动静,不敢出来。
段怡走了几步,突然神色一凛,长枪带着风声,朝着拐角处刺去。
“段三姑娘,不要动手,是我……我是陈鹤清……”来人说着,举起了双手,从拐角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