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漠小兰
周妙飞速回忆起上元夜李佑白的指控,说到了周仲安买官,又说她处心积虑,汲汲营营,她犹豫了片刻,正准备再和周爹撇清关系,却听李佑白忽道:“我做的灯,绝没有送给他人的道理。”
他做的灯?
周妙几乎都快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了。
他说的是蜻蜓灯么?平心而论,的确也能算作他做的灯。
周妙脑中模模糊糊的念头终于清晰了起来。
她之前万没料到,李佑白不喜她将蜻蜓灯送人。
这无端竟又成了她的一重“罪”。
周妙哑口无言,愣愣地看向李佑白,只见李佑白抬手轻抚过他的长眉,唇边扬起一点微笑,一字一句道:“我不厌恶你,周妙。”
周妙心头没来由地跳快了一瞬。
耳边听他又道:“可是从此以后,你绝不能再骗我。”他唇边的笑意愈深,“若是你以后骗了我,就不只是厌恶了。”
李佑白最恨两面三刀之人。
想明白了症结所在,周妙恨不能指天发誓,道:“我绝不会再骗殿下了。”从前说过的谎不算!
李佑白“嗯”了一声,眼神往旁侧一瞄,道:“立架上的红木箱子,你拿回去罢。”
周妙侧脸看去,正是她原来的红木箱子。
上元日后,她进宫实在匆忙,连行囊也是由冬雪仓促间收拾的。
她当时满心悲戚,几乎是赴死的凄绝,竟将红木箱子落下了。
她快步上前,捧下了木箱,揭开盒盖一看,里面金灿灿的,躺着的是她的金饼,还有那一枚镂空缠枝熏笼。
“多谢殿下!”周妙脸上露出了极其真挚的笑容。
这约莫就是冰释前嫌了吧。
她合上盒盖,内心稍定,转而走回案边,殷勤问道:“殿下还欲添茶么?除了碧清,典茶司里还有竹叶茶,亦是清爽。”
李佑白见她眉目舒展,一扫前态,手指轻轻敲了敲案台,道:“我手中不便,你来研墨。”
周妙四顾,殿中亦无仆从,她也不算越俎代庖。
她放下怀中沉甸甸的木匣,欣然应允。
“是,殿下。”
及至金乌西移,慢慢坠地。
李元盛望过躺椅上睡熟了的李佑廉,命宫人道:“庆王累了,抱他回昭阙阁。”
宫人称是,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李佑廉,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碧落殿。
庆王一走,殿中一时只剩下了李元盛与她二人,董舒娅不由地紧张了起来,硬生生笑道:“陛下今日陪了庆王殿下大半日,许是累了,臣妾为陛下沏一壶茶来。”说着,她便站起了身,可脚下刚一动,李元盛猛地伸手扯过了她的腰带。
她被扯得脚下趔趄,人也撞到了他的怀里。
董舒娅浑身一僵,只觉李元盛的手臂像是毒蛇一般地缠上了她的腰肢。
“陛下莫急,臣妾泡了茶就来,今年新贡的茶,陛下还没尝过呢。”她柔声说道。
李元盛紧紧一搂,又放开了她:“朕最爱你泡的茶,去罢。”
董舒娅松了一口气,快步转到另一侧的屏风后,铜炉煨着文火,上面的茶汤还在咕噜咕噜冒泡。
董舒娅按耐住颤抖不已的双手,自怀中摸出了指甲盖大小的纸包,轻轻地抖入了茶汤。
那白色的粉末沉入清亮的茶汤,转瞬消散不见。
她默立了数息,才斟一碗茶,缓步而出,递到了李元盛嘴边。
“臣妾喂陛下。”
李元盛饮过一盏热茶,精神好了些,可太阳穴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陛下怎么了?”
董舒娅拔下发顶金簪,拨亮了铜灯烛芯,面露关切道。
李元盛按了按酸胀的额头,烦躁地起身道:“今日不陪你了,朕自去问仙宫中。”
董舒娅低眉道:“恭送陛下。”
待到李元盛走得远了,董舒娅脑中依旧反反复复念起庆王白日里说的话。
童言无忌。
庆王今日来看桃花,拉着她附耳说了好一阵悄悄话。
到最后,终是说到了李佑白。
“大哥哥宫里头有个姐姐长得好像娘娘。”
董舒娅愈想,愈是骨鲠在喉,凭什么,周妙,她凭什么!
一个县令的女儿,一个茶女。
周妙凭什么留在阿笃身边。
而她呢,却要在令人作呕的老皇帝身边。
董舒娅几欲捏碎了手中茶盏,她下定了决心,吩咐屋中青环道:“把小顺子唤来。”
今夜李元盛去了问仙宫,正是好时机。
窗外的天光昏昏沉沉,留青宫中的灯烛燃的久了,蜡液一点一滴地下坠,光芒黯淡了不少。
陈风正欲出言提醒书案前的李佑白,早些歇息,莫伤了眼。
殿外却疾奔而来一个仆从,他行到案前,躬身而拜,低声道:“殿下,徐掌计差人来问,周姑娘为何迟迟没回茶园?”
李佑白抬眼:“什么?”又问,“如今什么时辰了?”
陈风立刻答:“亥时三刻了。”
周妙戌时过后便离开了留青宫,往典茶司折返,即便路上再如何耽搁,她也早该回了典茶司。
李佑白当即起身道:“唤蒋冲来,派人沿路上去寻。”
陈风见他起身,惊恐地望着他的腿,道:“殿下!”
李佑白恍若未闻,又道:“切勿声张。”说着,他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黢黑一片,周遭静谧无声,他心弦骤然抽紧,沉声又问,“皇帝如今在何处?”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周妙睁开眼睛, 后脑勺痛得不得了,她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
她真在宫里被人敲了一记闷棍。
自留青宫出来, 在临近典茶司的道上被人敲了一记闷棍,再醒过来,便是此处。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周妙轻轻揉着后脑勺,四下而看, 此处是一间宫室, 四面无窗, 不知晨昏,绝非典茶司,也非仆从的住处。
室中堂皇, 两樽青铜兽面灯火幽亮, 地面白玉如镜,其上九根青玉柱耸立,上纹蟠龙, 共有九龙。
她好像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问仙宫。
按照书中所述,此问仙宫是李元盛求道问仙的处所, 宫中设有九龙盘桓,设有炉鼎,他在这里服食丹药, 诵念仙经, 欲求长生。
可是, 她怎么会在这里?
周妙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才发现她先前抱着的红木匣子也不在身边了。
她欲哭无泪, 是为劫财?
不对。
她马上否定这个想法, 那木匣子就是金饼, 兴许熏笼是值几个钱,但除了她和李佑白,兴许只有留青宫中寥寥几个宫人,知道匣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况且若是劫财,大可不必费尽周折地把她扔在问仙宫中。
此地不宜久留。
要是遇见李元盛就糟了!
她也不知晕了多久,若是过了典茶司落锁的时辰,会有人来寻她么?
李佑白会察觉么?
周妙一面想,一面细细观察周围,四面无窗,不闻人声,唯有左边有一道拱门。
周妙缓缓朝那宫门挪动脚步,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多余的声响。
走到门边,方见门的另一侧是一间稍小一些的宫室,白纱垂幔,层层纱帐后,果真立着一个巨大的三足铜鼎铜鼎下的地砖绘有八卦之象,而纱幔的另一头仿佛是一扇轩窗。
周妙悄悄长舒一口气,机警地左右而望。
室中好像无人。
她抬步往其中走去,伸手撩开了眼前的白纱,打算走到窗边,跳窗而逃。
可是当她降降撩开了数层纱幔,鼻尖便能嗅到炉鼎里飘出的气味,似花非花,身前缕缕白烟缭绕,像是山间轻雾。
那气味芬芳扑鼻,隐含甜香。
周妙闻得心头鼓噪,忙往窗户的方向疾步而去,撩开纱帐,骤然碰到了一堵琉璃所制的高墙,似镜非镜,明明可以瞧见另一侧的剪影,却又生生地拦住了去路。
白纱掩盖之下,她先前根本没留意到这一面琉璃墙。
她往后退了两步,往左侧而走,掀开几道纱幔,又遇上了一面相似的琉璃墙。
这里就像是一个迷宫!
周妙不由地心慌了起来。
李元盛求仙问道,在室中设鼎炼丹,兴许是得了什么道士指点,布了迷阵,故弄玄虚。
想到了这里,周妙的脑后勺一抽一抽地扯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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