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仙宝贝派大星
要知道,当日出地牢时,江月蝶体内可不止一种毒。
冰冷的身体似乎都因灵魂的兴奋而变得有了温度,手背上本来黯淡下去的银线忽得又亮了起来,飞速地向上攀爬,顷刻间绕住了温敛故的脖颈。
温敛故找不到自己不动手的原因,但他不会勉强自己,要达成目的,总有第一种手段。
“江月蝶。”
温敛故用一种奇异的音调叫了她的名字,脖子上的银丝勒得很紧,在念了她的名字后,温敛故略微喘息了几声,尾音都打着颤,下一刻却依旧满含笑意地温柔催促。
“你来杀了我吧。”
哪怕口中说着这般恐怖的话语,温敛故的声音却依旧动听。
不是往常那样如泉水击碎玉的悦耳,而是丝丝绕绕的,绵密又甜腻,像是用麦芽糖丝织成了一张大网,要将面前人的心神全部笼罩。
见她迟迟不动,温敛故又违背银丝束缚,强行散开了妖力:“江月蝶,我是妖,你该杀了我的。”
铺天盖地的妖力袭来,江月蝶的眼神逐渐迷离,她重复着温敛故的话,握着自己手中的短剑:“你是妖……杀了你……”
温敛故无声地笑了起来,不厌其烦地重复:“对,我是妖,你要杀了我。”
“杀了你……”
短剑的剑尖刺入肌肤,鲜血涌出来染红了白衣,温敛故笑意更深,整个人都因濒死而兴奋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江月蝶没有了动作,毫无焦距的目光落在了温敛故身上,定定地开口。
“你不是妖。”
室内尘起的风波为这一句话而猝然消散,淋漓的鲜血也都瞬间归于寂静。
许久后,温敛故才开了口:“那我是什么呢?”
声音轻轻的,很柔和,像是怕惊扰什么。
江月蝶歪着头看他。
脑子里一片混沌,她什么也记不清,凭着感觉,江月蝶认为自己应该是认识眼前人的。
只是江月蝶从上到下,反反复复地看,却怎么也叫不出他的名字。
江月蝶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也变得极快,眼前本就不甚清晰的场景更加模糊。
“怎么又哭了?”
一声轻叹传来,冰冷的指尖划过她的眼下,没有丝毫温度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黏腻缠绵。
江月蝶头更晕了。
那人似乎叹了口气:“你若是再下不了手,便轮到我……”
“……温敛故。”
即将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温敛故蓦地抬起头,紧紧地盯住了江月蝶的眼睛。
她懵懂无知地看着他,显然依旧被摄住心神,并非从幻境中挣脱。
“……你是……温敛故……”
可她认出了他。
“你不是妖……你是温敛故。”
江月蝶挡下纯白一片的脑子装不下那么多东西。
在她现在的思维里,妖是坏的,温敛故是好的。
坏的不可能是好的。
所以,温敛故怎么能是妖呢?
温敛故静静地看着江月蝶,蓦然间抓住了她的手腕,仅仅呼吸之间,江月蝶就被摁在了塌上,头顶一片阴影投下,遮住了月光与夜色。
一切的发生不过须臾,江月蝶被限制了行动力,动弹不得。限制她的人却好似还不满足,呼吸纠葛之间,扣住她腕间的手越发用力,像是要揉碎她的皮囊,侵入她的血肉,锁住她的骨头,将她彻底地锁在身边。
江月蝶从来不是忍得住疼痛的人,哪怕此时不清醒,也痛呼出声。
腕间的力道停下,虽未松开,也终于没再用力。
短剑的剑尖已经抵在了温敛故的心口,他却半点不在意,修长的手指顺着微末的空隙强制地插入江月蝶的指缝,她再次小声惊呼,而这一次,温敛故却没再退让。
手指灵巧地像是在缠绕住猎物的游蛇,紧紧交叠,抵死缠绵。
脖颈上的银色丝线愈发明显,沁出血光,温敛故好似察觉不到痛楚似的俯下身,唇瓣碰到耳廓,冷得江月蝶打了个寒颤。
“看见了么,我是妖,‘温敛故’是妖。”
“你想杀掉世上所有的妖,就该杀掉‘温敛故’。”
分明是这样强硬的动作,可他的声线却是这样的柔和,温柔得像是在诱哄着不知岁的孩童。
江月蝶又迷惑了起来。她口中重复着温敛故的话,念着念着,脸皱成了一团。
“……不一样的。”她皱着脸道。
温敛故看到她依旧如此生动的表情,竟有几分想笑,他垂下眼,轻声道:“什么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呢?
江月蝶又被这个问题难住,苦苦思索。
脑子里像是有两团东西在打架,打着打着成了一团黏在一起的棉线,分也分不开,理也理不清。
最终江月蝶还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似乎自己也在为这个含糊的回答而羞愧,低下了眼睛,目光落在了温敛故的手上。
他握着她的手,而她的手握着短剑。
在世上,好的不可能等于坏的,因为一者相悖。
但“温敛故”不一样。
即便意识不清,江月蝶依旧模糊地记得“温敛故”是同伴——是被她归于自己人范畴内的同伴。
所以,“温敛故”高于所有的法则,哪怕是悖论。
江月蝶缓慢地眨了下眼,她的嗓子已经哑了,出口的声音并不算好听。
“……我不知道。”她道,“但我不杀温敛故。”
好似终于确认了什么,江月蝶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脸上的凝重迟疑一扫而空,又变得单纯而快乐。
她极其认真地开口:“是妖,也不杀。”
随着江月蝶的话音落下,前所未有的强烈情绪席卷而来,温敛故睫毛颤动,几乎要被压得缓不过气。
再一次。
温敛故垂下头,他看到短剑的尖端已经脱离了自己皮肉,上面染着暗红的血,却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模模糊糊的,甚至不及方才江月蝶那满脸的泪。
手上力气减轻,短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妖怪是没有心的,更遑论心跳。
但这一刻,温敛故看着那柄落在了地上的短剑,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他总觉得自己听见了心跳。
就在刚才。
重重一声,似剑落地。
第38章
距离离开雨花镇,已经过去五日了。
马车颠簸摇晃,江月蝶伸手撩开车帘,仍由窗外的暖洋洋的太阳照进来。
迎着太阳,江月蝶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心中却还是觉得不大对劲。
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终于在歇息时,趁着其他人都不在,江月蝶坐在树荫底下,仔细地回忆起来。
那一日晚饭时自己与白容秋闹得很不开心,恰好被从外头回来的温敛故打断,他心情不太好,江月蝶陪他去杀了稻草妖,又回到了客栈……
江月蝶拧起眉头。
记忆告诉她,在回到客栈后,她就睡下了。
这很符合常理,但心中却又有一个声音在心中反复强调。
——并非如此。
江月蝶试图在脑内呼唤系统来为自己解惑,却发现这垃圾东西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无伪劣产品。
江月蝶愤恨地在心底骂了一句,殊不知系统同样也很绝望。
受于此方世界的运行规则,它给不了江月蝶任何提示,在地牢时竭力隐藏她‘半身’的气息已经耗费掉了系统大部分的能量。
它没办法提醒自己的宿主,剧情已经快被她崩得飞上天了。
江月蝶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想了想,从怀中翻出了自己的那本“日历”。
慕容灵刚从小溪边打了水,远远地建看着江月蝶在低头翻着什么,随口问道:“这册子倒是小巧精致,天天见你拿着,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月蝶道了声谢,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答道:“用来记些琐事,我忘性大,总会记错记漏,就自己做了本小册子。”
她倒也没说谎,如今这本小册子上林林总总,已经被江月蝶记了不少东西。
慕容灵凑过来,没等看清就笑了起来:“你这字倒是别具一格。”
岂止是别具一格,根本就是胡乱涂抹,但凡上过学的幼童也比她写的好些。
江月蝶面色不改,淡定地认下:“没人教过,全靠自己摸索。”
这是实话中的大实话,江月蝶说得自然极了,慕容灵却不知品出了什么,慌乱地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月蝶愣了一下,故意板起脸,果然见到慕容灵神色更慌乱,终于‘噗嗤’一下笑了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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