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陈标无奈:“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对我很不满?”
宋璲叹了口气:“哪敢?我们三个人比常葳大那么多,居然武艺都输给了她,实在是没脸提什么。”
陈标也叹了口气:“你们三人为什么总要在武艺上和自己过不去?你们的武艺还不如我家樉儿。你们还是比才学吧。常葳所学的知识全靠死记硬背,如果不是我故意考核死记硬背,你们文化课肯定会甩她一大截。你们要多帮她补课。”
陈标见三人犹豫,又道:“她很可能是咱们大明盛世中唯一一位女将军了。”
三人先愣了一下,然后神色黯然:“是。”
虽然诗词称颂木兰从军,但他们都知道如果女子真的从军,将要面临的是何等困难。
常小将军有如此天赋,又遇到如此机会,他们力所能及地帮一把,也算是促成了一件美谈。
常葳和陈标的学生们竞争出了同窗情。陈标的学生们听常葳给他们当队长,都没有意见。
常葳本想回到军中,但陈火星和许淑桢告诉她,她这个年纪也不好派她去打仗,不如跟着陈标。
“陈先生本就会让他的学生们上战场,你也是勋贵子弟,让陈先生带着你和你现在的同窗循序渐进的上战场更适合你。”许淑桢出身稍好一些,见识更广,“你不用和我们一样,从一个小兵当起。所以你要学的也不一样。好好跟着陈先生学,这是你的机会。”
陈火星也劝道:“陈先生不仅是当世大儒,也是当世最厉害的军师之一。这一点连伯温先生都承认。他还是主公钦点的世子老师。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当他的学生。他离开应天,应天的勋贵官宦子弟们都难过极了。你一定要努力。”
常葳使劲点头,脆生生道:“我不会给大师傅二师傅丢脸!我知道他是个好老师,但大师傅和二师傅才是我的师傅!”
两位女将军失笑。
她们一同揉了揉常葳的脸,笑话常葳道:“你说什么傻话?你想拜陈先生当师傅,陈先生还不搭理你呢!”
常葳脸一红,期期艾艾了半天,然后捂着脸道:“说得也是……”
两位女将军继续笑话自己的弟子。
多了一位女学生,对陈标而言没有什么不同。
反正学生该怎么教还是怎么教,陈标所教的东西又不会因为性别有什么改变。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常葳立刻就感受到了陈标对学生们深深的“爱”。
北平缺人,陈标美其名曰“实习”,实际上他们成了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还没有正式的俸禄和职位,完全被陈标当苦力压榨。
他们白日要和军队的新兵们一起练兵,充当军士们扫盲的老师,晚上还要做自己的功课,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空想什么故乡什么家人。
陈标看着自己的学生们在北平的风沙中迅速褪去了青涩的外壳,言谈举止间变得越来越成熟且粗粝,心中欣慰极了。
他得意扬扬写信给老爹和参加朱元璋登基典礼的三位哥哥炫耀——陈英和李文忠也已经去应天。
朱文正:咱们兄弟四个只有一个人没接到主公邀请,标儿你说是谁?
陈标“哗啦”一声,把朱文正的信对半撕开。
可恶的正哥,等你回北平,看我怎么压榨你!
应天,正在宫殿建筑工地当监督的朱元璋跷着二郎腿,看着陈标写的信,脸皱成了一团。
灰头土脸的朱文正过来报告宫殿装修情况,见朱元璋的苦脸,疑惑道:“义父,什么事把你愁成这样?”
朱元璋默默收起书信:“没什么。”
他只是没想到刚和常遇春再次确认了取消婚约的事,标儿居然撞见了常遇春的女儿,而且常遇春的女儿还成了标儿的学生。
这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哦,其实也不是很巧。是他和夫人商量让两位女将军跟着标儿一起北上,成为标儿的“太子亲军”。他只是忘记,常葳正跟着两位女将军一同北上,就可能和标儿见面这一茬。
两位女将军都是人才,如果盛世一来,他就冷待两人,这会寒了功臣的心。
思来想去,只有标儿身边,才是她们最能继续发挥才能的地方。
这普天之下,大概只有标儿不会在乎人的性别和出身,只看才能安排职位。连自己都做不到。
朱元璋有些尴尬,如果标儿和常家女儿对上眼了怎么办?他难道前脚和常遇春解除婚约,后脚就厚颜无耻地对常遇春说“你把女儿嫁给我家标儿”?
他的脸皮也没厚成这样……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不是很尴尬很羞耻。
哦,原来我的脸皮能厚成这样。
那没事了,标儿随意,没问题!
朱元璋心情立刻好转。
他道:“标儿收了常遇春的女儿常葳,那个我给你说过的力气很大的女孩当学生,去刺激其他勋贵子弟。现在那群娇生惯养的小兔崽子们看着常葳游刃有余,连声苦都不敢吭,现在已经适应了北平的生活。”
朱文正瞪大眼睛:“标儿真是太恶毒了!”
朱元璋瞪。
朱文正改口:“标儿真是太聪明了!义父,我还是别等你登基了。你登基有什么好看的,我要回去看热闹!”
朱元璋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就朝着朱文正的脑袋狠狠砸去。
朱文正立刻侧身闪过:“不让我走就不让我走,别动手啊。义父你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小心以后别人叫你暴君……啊,你还砸!”
朱文正捂着脑袋逃走,朱元璋坐在椅子上,不断捡石头砸他。
同样当督工的陈英和李文忠路过,都十分无语。
“这又是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朱文正他的嘴一日不欠,他就难受。”
“标儿不在,他小心真的挨揍。”
“我看他就是欠揍,义父该多揍他几次。”
两人交流后,摇摇头离开。
反正朱文正皮糙肉厚,被石头砸一下也没关系。
十一月底,朱元璋从大都拉来的木材石材终于建好了一座朴素的宫城。
该回应天参加朱元璋的登基典礼的重臣都已经回来,人群中独缺他们以为绝对不可能缺少的陈国瑞和陈标。
“我还以为今天终于能见到陈国瑞。”廖永忠东张西望。
廖永安瞥了自己的傻弟弟一眼。
你当然能看到。那个穿皇袍的就是陈国瑞,你看个够。
俞通海作为原巢湖水师的一员,和廖永安、廖永忠站在一起。
他听了廖永忠的话,道:“虽然大部分重臣都回来参加主公的登基典礼,但主公也需要心腹镇守各地,防备张士诚和残元的进攻。我听闻陈标镇守北平,恐怕陈国瑞要么在北平,要么就在张士诚那里监视张士诚。”
廖永忠道:“也对,这群人肯定会捣乱。说起来,张士诚当吴王之后,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还以为他会趁着咱们北伐打咱们呢。”
廖永安道:“或许是标儿打大都打得太快,他刚接到消息,咱们就已经打完。”
周围听他们闲聊的将领们:“……”
不要再说这件事了,别说张士诚郁闷,我们也郁闷啊。
大家准备了许久,卯足了劲,分几路朝着大都行进,要和狗贼元决战。
你知道咱们失眠了多少个夜晚,把刀磨废了几把吗?
结果,咱们有的人刚出发,就得知大都已经打下来了?
我……
“军师还小,我们这把老骨头还能打仗,怎么能老让军师出马?”
“对对对,下次主公再让军师当先锋,我第一个反对!”
廖永安翻白眼。
第138章 建国大明建元洪武
此时北平周围大元残余溃兵已经被扫平,山西尽入大明囊中,北边汉家王朝传统势力范围,只有甘肃和河套地区还在元朝的控制下。
朱元璋登基,大明建国,不仅代表中原大地重回汉家王朝手中,也代表着脱离汉家统治四百五十多年的燕云十六州再度并入汉家中原体系。
大明从开国时的疆域,就已经把大宋压了下去。
已经初步显示出自己强盛之态的汉家王朝建立,即便文人们仍旧在心里骂着朱元璋黔首庶民泥腿子,也不得从内心升起怅然和自豪的感情。
骂归骂,酸归酸,还是与有荣焉。
在应天之外的文人们都想,朱元璋此次的登基仪式一定非常庄严隆重,能一扫汉家头上几百年的阴云。
事实上,朱元璋的登基简陋得没边了。幸亏陈标镇守北平没来围观,否则一定会在心中嘲笑亲爹,这登基典礼还不如他在现代景区看的表现性质的登基典礼呢。
当然,陈标也可能转头就跑,“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再我爹的见”。
他总不能在亲爹登基的时候冲上去对亲爹拳打脚踢,只能这样委屈自己了。
朱元璋的登基典礼是这样的。
他先在应天郊外圜丘坛祭天(北京圜丘坛是嘉靖年间仿造南京而建),然后侍卫将龙案龙椅摆在祭坛上,帝王冠冕摆在龙案上。
百官中的心腹重臣乌压压拥上去把朱元璋扶(按)在龙椅上,心腹重臣再七手八脚为朱元璋穿上龙袍戴上冠冕(大部分人在添乱),朱元璋就登基成功了。
这期间,朱元璋和左右丞相(就是李善长和徐达)等心腹重臣时不时地传来骂娘和打架的声音。
自以为非常努力的武将们为龙袍和冠冕哪面正哪面反吵了起来,朱元璋一脚踹翻了吵得最大声的徐达,李善长一通王八拳逼退了其他脑子有坑的武将,朱元璋终于穿好了冠冕龙袍。
担任总礼仪官,即使年龄一大把,那嗓子也中气十足能让站在最末尾的官员听见的季仁寿,先是嘴角抽搐,然后眼角抽搐,最后整张褶子脸都在抽搐。
如果不是要维持此次登基典礼上最后的严肃,季仁寿都想冲上去把包括朱元璋在内的所有大臣都揍一顿了。
因为此番骚乱,就是以朱元璋一句“俺寻思着这面才是正确的吧?礼仪官是不是放反了?”开始。
这里解释一下,朱元璋和后世的朱棣都不爱说“朕”,一般自称“我”,急了就自称“俺”,这是《明实录》和考古圣旨实物考古中证实的。
一般来说,朱元璋和朱棣说“朕”的时候,十有八、九是文官记录美化,剩下一二成是正式场合。
后世影视剧说朱元璋自称“咱”,这是没有的事。“咱”是明朝中后期从山西传出的指代自己率领的兵马的称呼,后蔓延到全国成为男子汉气概的自称。现在山西的军队还是元朝降军,正在被劳动改造中。
季仁寿已经叮嘱了朱元璋许多次,至少这次登基仪式上他要老老实实自称“朕”。朱元璋一高兴,又自称“俺”了。
记录典礼实况,以后要编写《明实录》的文官差点捏断了笔杆子,季仁寿想锤爆朱元璋的龙头。
大概是季仁寿的眼神太吓人,朱元璋飘飘然的狂喜被一瓢凉水浇清醒,板着脸做出了帝王该有的威严模样。
季仁寿冷哼了一声,又扫了还乱糟糟的重臣们一眼。这群重臣立刻乖乖回到自己位置,握紧手中笏板,人模狗样,非常像那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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