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季仁寿收回视线,继续之后的步骤。
之后步骤就由两个丞相来做。徐达被朱元璋踹了后十分老实,和李善长一起进献玉玺,率领文武百官叩拜。
在季仁寿的主持下,文武百官下跪,叩拜,起身,转向,下跪,叩拜,起身,转向……直到坐在上首处的朱元璋都看得有点晕乎乎之后,整套仪式才结束。
季仁寿使眼色。
朱元璋还在晕。
季仁寿干咳。
朱元璋还没晕完。
李善长捏紧了笏板,走上前声如洪钟:“贺陛下登基!请陛下建元!”
朱元璋:“哦哦哦……咳。”
季先生的眼神有点可怕,好像想用他手中的笏板敲破我的头,这一定是错觉。季先生这么注重礼仪的人,怎么会以下犯上。
朱元璋在心中自欺欺人后起身,再拜天地。
“朕!朱元璋!祷告皇天后土!历代先祖!”
“自今日起!建国大明!建元,洪武!”
“咚!”“咚!”“咚!”……
一排大钟轮流敲响。
混乱和懵逼终归肃穆。
至正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正月初四。比陈标所在时空的历史提前一年。
朱元璋于应天登基,国号大明,建元洪武。至正二十七年成为洪武元年。
此时,朱元璋刚刚四十岁(虚岁)。
二十七岁被逼加入红巾军,不惑之年登基为帝,不过岁月十三载。
……
同一时间。
平江城内,张士诚坐在面向应天的高楼上,自饮自酌。
在他面前,放着行商从应天带来的报纸。报纸日期是在一月前,上面刊登着,朱元璋要在正月初四登基。
张士诚下令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他喝酒,但张士信作为张士诚最宠的弟弟,不在“任何人”之类。
张士信拎着一壶好酒,也来喝酒。
他喝酒的时候骂骂咧咧,说不明白为什么士林民心都在自己这边,却让朱元璋占了便宜。
他还骂,为什么朱元璋北伐那么顺利,让他们想出手捅朱元璋的后腰都没来得及。
张士诚淡淡道:“我们也是泥腿子。”
难得听宠溺他的大哥反驳,张士信骂人的嘴僵住。
张士诚又道:“来得及,我也不会出手。”
张士信乐了。
他放下酒杯,道:“大哥,你说这话别人信,我是你最亲的弟弟,你何必在我面前伪装。你可别说朱元璋攻打元朝是义举,你不该背刺他。你打韩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张士诚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酒杯中的涟漪:“那不一样。”
张士信笑道:“是是是,那不一样,来,继续喝。”
张士诚道:“你继续喝吧,我不喝了,我去醒醒酒。你这坛子酒喝完,回去好好休息。朱元璋登基后,就该打我们了。”
张士信听着大哥婆婆妈妈的叮嘱,不耐烦地摆摆手:“好好好,是是是。”
张士诚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叹这个仍旧没多少危机感的弟弟,还是叹自己。
他走到楼下,拿起兵器,一招一式的挥舞。
他只是一个盐贩子,最初起兵的时候只有一把子力气,没有什么招式。
当他当了将领,手下有人有钱之后,才寻得人教导,把会伤身体、事倍功半的动作改掉,变成现在这样流畅的招式。
张士诚挥舞着手中长刀,心中不断回忆起过往一点一滴,想起了从北平送来的书信。
“吴王亲启。小子陈标,吴王可能听说过我。”
“文绉绉的话不说了,我也不是文绉绉的人。我占领北平之后,搜得元朝官员信件。原件不能给你,给你的临摹本,爱信不信。”……
“吴王曾是元朝比韩宋更大的心腹大患,所以他们在你那派的人最多。现在我的主公那里人也多了起来,张昶就是主使之一。”
“张昶主张严苛刑罚,对我主公歌功颂德,让我主公抓紧时间享乐,说享乐才是主公洗掉腿上的泥点,被士林接纳的办法。这一点是不是很耳熟?”……
“吴王曾是英雄,这世间最难过之事,莫过于美人迟暮,英雄末路。标并不为主公劝降吴王,仅希望最终与吴一战时,与大明对战的是曾经那个英雄张士诚。”……
“最后是不是该还说点什么(圆滚滚的简笔画小人挠头),嗯,感谢吴王曾经在高邮城的壮举。虽然吴王或许本意并不如此,但后来者不再认为大元不可战胜,能一直高举抗元旗帜,都肯定被吴王此举激励过。”
“后世史书,定有吴王浓墨重彩一笔。希望我们能在战场上见面的那一刻到来。”
“陈标敬上。”
张士诚手中长刀越舞越快,带起了阵阵风声。
很快,他长刀脱手,扎在了地上。
张士诚跌坐在地上,大喘气。
他并不是累了。就算沉迷酒色,他也没有耽误练武。如果现在上了战场,他相信自己还是一员悍将。
但他又确实累了。
张士诚双手撑在地上,仰头看着天空,脸上有些许茫然。
他当然知道陈标。
若洪都之战还有人对陈标嗤之以鼻,认为是明军吹嘘。大都之战,陈标智谋无双,让天下人都闭上了嘴。
那骂死陈祖仁的事,不过是对陈标的名声锦上添花而已。
一介总角稚童,却得朱元璋信重,不仅预定为未来太子心腹重臣,如今竟然已经成为朱元璋心腹重臣,越过一众老将,镇守元大都,直面北元势力。
陈标不是劝降,也不是扰乱自己心智——这样的人,不屑于做这样的事。
张士诚明白,陈标只是英雄惜英雄。
或许,也是朱元璋借陈标的手英雄惜英雄,否则陈标不敢单独和自己写信。
可知道了这些信是真的,知道自己麾下那些歌功颂德的心腹们都是别人派来腐蚀自己的人,现在又能如何?
他又想起了一个最先被他厌弃的心腹谋士,罗本罗贯中。
“主公,为什么你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做出最错误的选择?”
张士诚仰面躺在地上,一只手盖在眼睛上,遮住正月初四刺目的太阳光,大笑出声。
平江城内,一处小巷子中,罗本扶着老师施耳,两人也面向应天的方向。
施耳道:“朱元璋这时候应该已经登基了。”
罗本道:“嗯。”
施耳道:“我已经老了,没精力再投他主。你还年轻,朱元璋若征召你,你就去吧。”
罗本倔强道:“不去。”
施耳苦笑着摇摇头:“我原本以为朱元璋是暴君,但现在想来,暴君也可以是明君。你应该去。”
罗本道:“朱元璋或许真的是明君,但他麾下已经有许多贤臣,有我没我都一样。我只想坚守我的抱负。”
择一明主,从一而终。
如凤凰择梧桐,若梧桐枯萎,则凤凰泣血,再不返回天空。
说愚忠也罢。人这一辈子总会坚持一些愚蠢的事,这才是人。罗本知道这样不理智,但人不理智的时候多了,不差这一次。他不过是遵循本心而已。
施耳再次摇摇头,道:“回去吧。以后你若改了主意,也不要羞耻,尽管去。跟随明君,不丢人。”
罗本哭笑不得:“老师你放心,我不是会为了面子死撑的人。”
他只是即便离开张士诚,也视张士诚为主。
张士诚堕落,他不会助纣为虐,但也不会去张士诚的敌对阵营做官。
仅此而已。
……
甘肃宁夏府路(此时宁夏属于甘肃行省)。
陈标到达大运河尽头之后,仅仅两日便攻下大都,大大打乱了扩廓帖木儿和元太子的计划。
朱元璋亲率大军西进,一路连克山西数座城池,一直打到冀宁(大同)。
元太子指责扩廓帖木儿此次战略失败,与扩廓帖木儿再次分裂。
扩廓帖木儿退守甘肃宁夏,元太子退守应昌路(今内蒙古赤峰市)。
徐达对朱元璋阐明了陈标的建议,并加上了自己的建议。
朱元璋认可徐达和陈标的看法,认为元太子不足为患,扩廓帖木儿才是将来大明心腹大患,便无视元太子,全军分几路堵住甘肃各个关隘,一边屯田养兵,一边朝着宁夏推进。
因朱元璋登基,徐达、汤和等人暂时回应天,明军攻势暂时停止,扩廓帖木儿暂时有了喘息之机。
正月的宁夏正值冰封万里之时。
明军连日骚扰,徐达这个损透了的家伙,只围不攻,每日让人在宁夏大营附近敲锣打鼓喊打喊杀制造噪音,扰得元军精神疲惫,神经衰弱。
即便他离开了,副将们也遵守他的策略,每日用噪音骚扰元朝守军。
扩廓帖木儿已经好几日没能睡个好觉,眼中布满了血丝。
徐达离开之前,将书信绑在箭上,射入了宁夏军营内。
他告诉扩廓帖木儿,他要回去参加主公朱元璋的登基典礼,从正月初四起,这天下就要改名叫“洪武元年”了。
“你可以趁着我不在出兵试试。”
扩廓帖木儿拢紧了大氅,手中的力道仿佛要把那张脆弱的纸捏碎。
面对徐达的挑衅,扩廓帖木儿很想出兵试试,却又担心徐达故布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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