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杨宪摇头:“不止。你是主公老下属,肯定听过一个指腹为婚的传闻。”
赵德胜迟疑道:“你是说,常葳和标儿指腹为婚,是太子妃?那这污言秽语,是针对两代皇后?他们怎么敢?”
杨宪道:“他们为什么不敢?民间关于皇上暴君的传闻还少吗?皇上他们都敢说,皇后有什么不敢说?正因为他们发现无论对皇上说什么皇上都不理睬他们,所以他们才行如此下贱之策。就像他们扳不倒你等勋贵,就将矛头指向你们的夫人一样。”
赵德胜道:“我明白了。我需要做什么帮标儿出气!”
标儿救了他的命,就算标儿不是太子,这事他挺了!
“我希望你能稍稍承担一点风险。”杨宪道,“我会带着我的夫人上街哭诉,我的夫人为平定乱世跟着我走南闯北,天下平定有她一份功劳,为何现在这些读书人要清算她抛头露面的过错?”
“乱世之中,哪个女子不抛头露面?”杨宪冷漠道,“当家破人亡的时候,难道不准女子逃跑,让她们全部去死吗?”
如果他们想骂一个人,那就扩大化,让他们从骂一个人变成骂一群人。
如果他们揪着一个问题不放,那就扩大化,让他们从一个问题发散到一个更普遍的“问题”。
“这是你以后会遇到的事。”标儿曾经如此教导杨宪。
杨宪笑,他会遇到的事,他也能做。
。
第234章
在离朱标和朱元璋回京还差五日的时候,京中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真的是翻天覆地,感觉这大明的天和地都快翻了。
杨宪坐在茶馆里,对同僚侃侃而谈:“标儿说,百姓的舆论很好引导。”
“比如女性贞操这事,刚经历过乱世,就是官宦女子,为了逃命哪有不抛头露面的?”
“如果这时候突然严格要求女子贞操,女子和女子的家人就会惶恐,会疯了一样否认自己之前的事,迫害被推出来的人。这就是他们现在想对常将军,进而想对马皇后所做的事。”
“但如果这时候有很多人站出来,起领头作用,告诉她们和她们的家人,这世上大部分人都和她们一样,她们无需惧怕,让她们惧怕的才是敌人。那么她们就会选择一个能让她们过得更轻松的事支持。”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是利益。”
杨宪慢悠悠喝了一口茶。
“在秀英夫人和常元帅、常将军,以及所有推行井田制的人的努力下,国内大部分女子都已经分得了田地,特别是主公最先控制的地方,女子已经全部分田完毕。”
“标儿曾经讲过一个故事。有人问农人,为了给皇上修皇宫,让每户豪商都献出一千两银子,这事好不好。农人肯定会回答‘好’。但如果你问他,可不可以把他家里的牛献出来,他就要挥着锄头砸你了。”
“因为他真的有一头牛。”
杨宪想起朱标那些奇奇怪怪的小故事,嘴角不由上弯。
“大部分男人甚至女人,对一个女将军是否受到公正对待并不在意。但如果把这个女将军和他们家中女眷分得的田绑在一起,他们就很在意了。一家人得到的田,都是一家人一起种,粮食是一家人一起吃。他们家里真的有女眷分得的田啊。”
杨宪放下茶杯,看向茶楼下。
勋贵家的夫人穿上了自己的诰命衣冠,举着抗议的旗帜,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在勋贵家的夫人身后,是身穿女子科学院“校服”的女学生们;
女学生们身后,是普通官宦家的女眷;
之后看衣服,应该是地主士绅、豪商、普通百姓家的女眷……
杨宪脑海里冒出一个词,“阶级分明”。
这是主公和太子都不喜,但现阶段只能维持的东西。
但分明的阶级,现在走在同一个队伍中,哪怕有前后之分,她们也成为了一个整体。这是不是就是天书中所说的,牢不可破的阶级观念正在逐步崩塌?
“杨宪,你真可怕。希望你能走在正途上。”李善长目光矍铄。
杨宪笑道:“我这都是从标儿那里学的。只要标儿能当太子、当皇帝,我哪敢班门弄斧?”
李善长:“……”言下之意,若标儿不当太子、不当皇帝,你就要翻了天了吗?
你对主公的忠诚呢!
不过李善长也知道,如果标儿不当太子、不当皇帝,恐怕主公也凶多吉少了。
这天底下还有比主公更护着标儿的人吗?那可是在标儿一岁多的时候就让其当“家主”的奇葩(褒义词)。
“汉时便有太学生上书,现在换成女子上书,将来还会有谁?”匆匆赶回来的宋濂道,“我担心他们也会来这一手,引起混乱。”
“不会,标儿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所以已经提前立法。”杨宪好奇,“宋先生,你没看到过?”
宋濂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道:“我不主修律令……大明立律令太多了!”
刘基想了想从自己手中制定的法令,也不由点头:“确实太多了。许多法令和现在的大明都没关系。”
“现在不就有关系了?”“在家养病”的叶铮笑道,“这下他们可不能说什么不教而诛谓之虐了。”
刘基磨牙:“是啊。”
上次空印案,因为刘基没有当过有实权的大官,不知道这个“潜规则”,制定律令的时候没有涉及这一点,结果被人抓住漏洞,说“法无禁止就能做”。
刘基将其视作一生的耻辱。
季仁寿又老了许多,但精神一如既往的好。他怔怔看着楼下,想着朱标曾经说过的“致良知”,人人皆可成圣的话。
无论民族国家,无论男女老少,皆有成为圣人的潜质。圣人不看血脉不看传承,圣人就在百姓中。
现在这些人只是在争取自己的利益,其实离圣人很远很远。但季仁寿不知为何,就是想起了这一席话。
他想,自己的著作中又可以添一笔了。
所有大儒在老年的时候,就会开始著书立说,将自己的思想记录下来,留给后人,期盼后人能完善他的观点,将他的理想实现。
朱升看了表情激动的季仁寿一眼,知道季仁寿满脑子都是他的书。
当时为标儿记录言行的人,记载的标儿训斥孔希友的话中,就有类似“孔圣人看到你们以人不能超过圣人、师长为借口,一代不如一代,他会不会生气”之意。
朱升想,每一个在晚年著书立说流传后人的人,都会与这句话共情吧。
他们正聊着,楼下出现一阵骚乱。
几个老臣探头,客串过记载起居录史官的王袆惊讶道:“那个中途冲进队伍的人,是不是大公主?”
没探头的老臣也立刻从窗口探头。
朱元璋的大公主叫朱镜静,是孙贵妃的女儿。朱元璋和李善长透露过,等大公主再大一些,就招李善长的长子李琪为驸马。
李琪是李善长长子,也是李善长近四十岁才得到的“老来子”,和朱镜静岁数只相差五六岁。
现在李善长让李琪修身养性,等候尚主。
“大公主?我听闻孙贵妃因为不想让大公主出宫,特意派人关着她,她怎么出来的?”李善长对准儿媳非常关心,自然知道大公主的情况。
王袆从怀里摸出一个望远镜。
其他人都十分羡慕地看着他。这是王袆在云南立了军功后朱元璋送的,他们都没有。
“大公主一身戎装,裙摆还有破损,或许是翻墙逃出来的。”王袆道,“李公啊,你这儿媳妇不简单。”
李善长一瞬心梗,然后拍着胸口道:“没事,没事,我儿子脾气好,一定没问题。”
还好他儿子在众多姐姐的教导下,脾气很好!
王袆失笑:“她还带着一个小包袱,当场从小包袱里取出校服外套披上……准备充分啊。放心放心,百姓不知道她是公主,她很低调。”
李善长:“……嗯。老夫先进宫,孙贵妃可能需要请御医。”
李善长匆匆拱手离去,杨宪笑得前俯后仰。
老成持重的章溢叹气道:“你啊,这件事就是你闹出来的,你不怕孙贵妃记恨你?”
“不怕。”杨宪道。
章溢苦口婆心道:“就算你有太子护着,你也该收敛一些,别给太子惹麻烦。”
“我不会给太子惹麻烦。”杨宪道,“只要皇上还信任我,她不敢得罪我。至于孙家那群外戚,等皇后的儿子回宫,他们不蠢,就会尽可能低调。太子虽仁善,但其他皇子可不是好脾气。他们被隐瞒了这么多年,心里正窝着火。”
朱升想起朱标的四个弟弟,也觉得头疼:“希望没人会不长眼来挑衅标儿,标儿四个弟弟的脾气确实不太好。”
马皇后的五个儿子,除了长子朱标性格更贴近马皇后,其他四个人,哪怕是看似最安静的五皇子朱橚,骨子里都和皇上一个模子印出来。若惹了他们,这南京城可就不安稳了。
“谁来招惹标儿,被嫡皇子们折腾,是他们活该。”王袆收起望远镜,“现在第一步计策已经实现,是不是该做第二步了?”
众人理了理衣冠,轻声笑着颔首:“该第二步了。”
……
“你说,杨宪这家伙先挨个敲勋贵的门,让诰命们上街抗议;然后李善长和赶回京的徐达率领文武百官,去皇宫门前哭?”朱元璋傻眼,“我都不在京中,他们向谁哭?”
“就是做个样子给百姓看,顺便让报纸中能多写些东西,制造一种朝中良心未泯的大臣被压制,需要清君侧的假象。”朱标抖了抖报纸,翻了一面,“杨叔叔真厉害。爹,以后杨叔叔还是交给我管,我怕别人管不住他。”
“哦哦哦,当然。”朱元璋也继续看报纸,然后傻眼,“大公主翻过宫墙,上街加入游行,还公开身份,上台演讲?!”
朱标手中力气一大,差点把报纸撕成两半:“那个大公主是谁?厉害!”
朱元璋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心虚,但他的语气就是有点心虚:“孙贵妃的女儿,和李善长的儿子定了婚约,很快就嫁出去!”
朱标瞥了朱元璋一眼,道:“嫁早了不好,女子早生孩子伤身体。”
朱元璋点头如捣蒜:“好好好,你说了算。”
朱标好奇道:“她居然能从宫墙上翻出去?南京的宫墙这么矮吗?”
朱元璋道:“可能夸张了些,应该是偷偷溜出去。她就仗着宫里侍卫发现了她,也不敢抓她。”
朱标按压了一下太阳穴。虽然他做好了和庶弟庶妹们见面的准备,也没想到刚到长江口,庶妹就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还好是惊喜。这样的妹妹,他不讨厌。
“叔叔们和先生们虽然因为没料到对方这么不要脸,被痛击了一下。现在他们已经反应过来,胜负局面立刻倒转。”朱标笑道,“其实想想也知道,他们是辅佐爹你当上皇帝的人,只要爹你给予他们足够的信任,他们怎么会输给那群败家之犬?”
败家之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知道拖宋元后腿,现在又来拖大明的后腿。
但败家之犬就是败家之犬,如果家中主人足够清醒,就算“它”们能拆家,给家里造成很大损失,也不会影响大局。
“可不能让那群老小子占尽了威风,标儿,我们怎么做?”朱元璋摩拳擦掌。
朱标道:“爹,这次你可要尽可能低调了,要高调的是我和常姐姐,你乖乖给我们当背景板吧。”
“哦。”朱元璋表情古怪。
自从朱标抱着常葳安慰了一番后,这家伙在别人面前也开始称呼常葳“常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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