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胖柑
秦瑜坐下,宋老爷说:“小瑜啊!整个事情肯定是年老板的错。你那天去他的舞会闹,也是因为胡四在报章上胡说八道,所以才要去跟她澄清。而年老板被何强怂恿,回咱们老家在我面前说那些不二不三的话,也是他的错。现在他知道错了!你不是我儿媳了,我现在还是把你当女儿,可以算是半个宁波人。咱们甬商有互相扶持,互相提携的传统,你看,是不是能放他一马?”
年老板站起来鞠躬拱手:“秦经理,都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刚刚你伯父跟我说了你的本事,我这厢给你赔礼道歉了。指望你能看在宁波同乡的份儿上,网开一面。”
“年老板,人贵有信。我也知,凡事留一线,我跟你说过,看在你是我的两位伯父的份儿上,我给你留了机会,你错过了。你如今又让我尊敬的长辈来说和,难道不是一种强人所难?”秦瑜问他,之后她看向宋老爷,“对不起伯伯,我有我的原则,那天已经说清楚了。”
“难道,你连你宋伯伯的面子都不买一个?”
“要是原则能让步面子,舒彦兄和我怎么可能离婚?”秦瑜问年老板。
宋老爷见秦瑜不愿意,也不勉强:“老兄,你也看到了。这两个孩子都倔。他们说得是,连离婚都不听我的,你这个事,看起来我也劝不了了。”
年老板最后一次尝试都失败,心有不甘,却又没办法,对宋老爷说:“老弟,我这里让人给你一个初步预算?出一个草图?”
“有劳。”宋老爷将年老板送走。
等年老板的车子一开走,他转身回来跟秦瑜说:“你这孩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呢?”
“等您有机会饶他的时候,您爱怎么饶我没意见,您想做菩萨,不要让我洒净瓶水呀!”
“你还都有道理了。”宋老爷用长辈对小辈那种包容中带着无奈的口气说道,见车子进来,“走了,走了,去云海吃饭去。舒彦你坐前面,我跟小瑜和你母亲坐后排。”
宋舒彦很想问他爹,为什么不是他坐前面?现在是自己要追回他们的儿媳妇。父母二人已经是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以前都不坐一起,这会儿倒是要坐一起了。
怎奈人家是爹,他是儿子。宋舒彦替秦瑜拉开车门,发现后座上没人,他问:“唐师傅,我母亲呢?”
听见太太没在里面,宋老爷快步过来看:“太太呢?”
“太太说今天是十五,她吃斋就不来扫大家兴了。让老爷少爷和小姐吃得愉快。”唐师傅说道。
“不是……”宋老爷说不下去了。
“伯伯,您是不知道今天是十五呢?还是不知道伯母今天要吃斋?”秦瑜出声问。
经过秦瑜提醒,宋老爷发现自己知道今天是十五,但是他从未在意过老妻是不是要吃斋,还一昧乐呵乐呵地要一家子出来吃饭。
这么一来又见不到老妻了,宋老爷有了这个意识一下子有些沮丧。
“父亲,您坐副驾驶吧!”
宋舒彦借机把他爹赶到了前面去,跟秦瑜坐在后排。
宋老爷坐进了副驾驶,唐师傅开车去云海。
“今天中午我跑了一趟兴华厂,那台纺织机还挺稳定的。”宋舒彦找话题跟秦瑜聊。
“是的,结构上没什么问题,量产以后应该也会这么稳定。”
“嗯。”宋舒彦状似无意地说,“中午过去的时候,嘉树正在睡觉,我还跟他打趣,我这么忙都没累着,他倒是累着了。”
宋舒彦这是在试探了?他还要双方确认?秦瑜:“还不是他自己傻,怪谁?”
“是啊!他说昨夜你们俩一起仰头赏月到下半夜,所以没睡好?”
“是他没睡好,跟我可没关系?”
“啊?难道就他一个人赏月了?”
“这倒不是。”秦瑜用像是跟自己的闺蜜说的表情跟宋舒彦说,“你说他傻不傻?已经是旅行回来,那不是该早早睡了吗?他非说月亮又圆又大,拉着我一起赏月。我看了一眼想算了,他非要跟我聊李商隐,说什么‘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他念诗句,对我来说就跟催眠曲一样,我敷衍着敷衍着就睡着了。我靠在他肩头,这个傻子也不知道推醒我,就那么一动不动仰头看月亮保持到了下半夜。”
宋舒彦脑子里有画面了,秦瑜和傅嘉树坐一起,靠在他身上睡了半宿,傅嘉树为什么不推醒她?要是换做自己也舍不得推醒,肯定是乐乐呵呵,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睡吧?
秦瑜看宋舒彦表情跟他爹一样,心里翻了个白眼,非要问!问就是扎你心。
宋家父子从车上下来,两个人哪有一点儿像是要请客吃饭的样儿?秦瑜很想跟他们说,要是不想请就别请了。
就这个表情,这个饭吃下去也消化不良啊!
三个人一起去云海的番菜馆,为了避免等下吃饭冷场极度无聊,秦瑜伸手拿了一份晚报。
落座之后,宋舒彦把菜单递给秦瑜,秦瑜没接,直接报了菜名:“再给我一瓶蝌蚪啃蜡。”
宋老爷笑:“小瑜常来吃?”
“我来上海吃的第一餐饭,就是在这里。”
宋舒彦脸一僵,把她放饭店,是他做的蠢事中值得树碑立传的一件:“是我的错。”
“没事。住饭店很适合我。”
确实适合她,在他想她可能日子难过的时候,人家喝着蝌蚪啃蜡,游游泳,而且还有傅嘉树这个死东西在她身边鞍前马后,日子过的可逍遥了。
趁着父子俩,点单的点单,抽烟的抽烟,秦瑜翻看报纸。
民国这个报纸啊!有用的就那么几条,接下去就不堪入目了。看看这条“接吻被认为是耗子叫。”
另外一条,还是社会常识专栏,说的主题是当成年男人如何用五姑娘解决生理问题而不伤身体,一周频率是多少,旁边则是“花柳搜毒丸”的广告。
秦瑜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这个版面,翻过去看,什么世界奇闻,就纯粹,瞎编。往下她看到了一个标题“宋姓大少与好友共追的女郎,竟是他的原配妻子”
“众位可知,这世间当真是无奇不有。今日就来说说,上海滩某位公子的轶事。上海滩有两位公子,既是同乡,年纪又相仿,而且一同留学美国,两位公子在诸多女士眼里是不分伯仲……”
在一开始几乎是怕人不知道,恨不能指名道姓说了两人的身份之后,开始切入正题,根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位大少爷因为接受西方教育,所以深恨包办婚姻,连夜逃离。
前面的叙述都对,甚至连让傅嘉树去接她都对。下面就开始发挥想象力了,说这位兄弟见色起意,把本该接回家的妻子,藏到了他们家的某海饭店,这位妻子千娇百媚,立马与丈夫的好友开启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这一长段写完,下期预告:“娇妻亲赴武汉,船舱颠鸾倒凤。”
妈的!这绝壁是上辈子台湾PO站的风格,要不是主角是自己,她都已经能推出后续主要情节了。
宋舒彦点好了菜,见到秦瑜一张俏脸,像是染上了寒霜:“小瑜,怎么了?”
秦瑜把报纸递给了宋舒彦:“你看。”
宋舒彦低头,快速看这篇报道,这篇报道80%是真,而20%极尽歪曲之能,抹黑秦瑜的同时,往他头上扣绿帽。
这么一张发行量很大的报纸,放在云海的番菜馆任由大家取用,此刻他们刚好在云海吃饭,宋舒彦甚至感觉到周围全是打量的目光。
这他妈是谁干的?
第72章
宋老爷见两个孩子脸色不好, 从宋舒彦手里抽过报纸,看到这么一篇文章,问:“哪个王八羔子写的?”
这篇文章署名是“红陵笑笑生”, 一看就是笔名。
“这里人太多, 我们的谈话谁听了去,只怕又是满城风雨,不如沉住气,吃过饭,回我家,一起坐下来商议。”秦瑜建议。
宋老爷一直认为小丫头是出色, 但是小小年纪,面对报纸上如此下作的诋毁, 她依然沉得住气,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对, 当成无事发生。”
宋舒彦在上海滩的公子哥里数得上号, 这又是云海大饭店,傅家是最大的股东,宋家也有股份,出入的宾客自然有认识他们的。
报纸上的三个主角, 前夫妻在一起吃饭,还有一个宋老爷。
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中,三个人泰然自若地吃过晚餐, 离开的时候, 别人还看见秦瑜又拿了一份报纸。这是看见了,但是没反应?
上车之后, 宋舒彦再也忍不住了:“这他妈的, 是谁写的?”
宋老爷也曾经因为追求交际花, 梨园花旦而屡次登上这份报纸,他登上这份报纸大抵是风流韵事,那时候他还颇为洋洋自得。
现在儿子上报纸是因为被戴绿帽了,这个绿帽还真不一定能撇清,可要怪小丫头又怪不了,总之是儿子自作孽,活该!
“总归是咱们认识的人提供的资料。反正傅家和宋家是没人会说的。从这一期来说,里面写了,你让嘉树兄来接我,把我扔云海的,从下一期预告来说,明显知道我们在武汉相见的。那么范围就很小了,你、我、乔希,陈华平和丁长胜。前面三个排除,只剩下两个。”秦瑜跟宋舒彦说。
秦瑜继续分析:“丁长胜是针对海东厂的跑楼,跟陈华平关系特别好。他知道你在武汉对我有好感。而且,最近年老板来我们洋行,跟我们地产置业部的人嘴碎,说了他老婆在宁波听到的说法。所以丁长胜也知道了我是舒彦兄前妻这个事。只是他在我手下工作,私下嚼舌根可能,给报纸说这些,对他没有任何好处。难道报纸能给他的钱,能超过铭泰给他的薪水?虽然不能排除他,但是可能性不大。那么陈华平的可能比较大。”
宋舒彦也认可这个说法:“陈华平是知道细节的,我当时很烦恼跟他说过,他还劝我听父母的话,娶妻归娶妻,也不会耽误追喜欢的女子。后来,你都知道的,他还背着我怂恿丁长胜来跟你说那些话。他去透露给报纸也很正常,我邀请你来做改进,他第一个反对。后来又给父亲写信告状,被父亲给开除了。可他应该不知道你是我前妻。”
宋老爷回过头来说:“他知道!年大宏今天来的时候,特意提了陈华平去了鲁鸿达那里。年大宏要给鲁鸿达造仓库,说陈华平成了通富的经理还一起吃了饭。”
秦瑜点头:“我极其讨厌年家夫妻,自以为是而且嘴碎非常。我听我的下属说,年老板那日从宁波回来,找到了他认为有可能成为铭泰地产置业部经理的赵大祥,请了几个人吃饭,在饭桌上,反反复复说的就是我是靠着海东纱厂的订单拿到洋行经理的位子,他们在饭桌上拿我开玩笑,我的下属并没有细说,只说是说得十分下作。所以他在通富的饭桌上说什么,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宋老板捏紧拳头,眯起眼:“鲁鸿达抱着东洋人的大腿,正在准备造仓库要大干一场。他编排这些出来又真又假的东西,说舒彦蠢,说我海东纱厂给一个自己的女人都不认识的人在管?也是要恶心我宋世范?”
听见父亲这么说,宋舒彦实际上也承认自己确实挺蠢,要不然不会把好好的一场婚姻弄成今天这个样子。只是现在人家的目的是要宣传他的蠢,在这些人眼里秦瑜只是一个女人,这件事情中博人眼球的工具,写得香艳,看的人多。但是真正被人耻笑,丢人的还是他。想来所谓的下一段,定然会用各种词句描绘他的蠢。这篇文章里面抄了好多《金瓶梅》形容西门庆和潘金莲的词句,可不就是讽刺他是武大郎吗?
车子开到秦家门口,小强早就带着小黄在门口等着了。
秦瑜从车里探出头:“小强,开大门。”
小强跑进去把大门打开,唐师傅开了车子进去。
三人下车,一起上二楼,客厅里,宋太太和阿芳加上妮儿二老一小正坐在一起,各自手里拿着绣绷,低头绣花。
阿芳先抬头见秦瑜:“小姐回来了,老爷少爷怎么来了?”
宋太太听见男人和儿子来了,也抬头。
秦瑜过去摸了摸妮儿的辫子:“妮儿,明天再绣了,我要和太太,还有宋老爷和少爷商量事儿。”
“嗯!”妮儿把绣绷放在宋太太的绣篮里,“太太,阿芳婆婆我下去了。”
“去吧!”
宋太太见三人脸色凝重,问:“小瑜,有什么事儿吗?”
“有人在报纸上瞎编乱造,说了很难听的话。所以伯伯和舒彦兄一起过来讨论一下要怎么应对。”
“什么话?”宋太太问。
宋老爷知道老妻自幼读的都是圣贤书,学的都是规矩,何曾见过这等不堪入目,下作下流的文字?只怕是她要看气到晕倒,说:“你别问了,这事儿我们会处理。”
秦瑜拉着宋太太坐下,展开报纸:“伯母,这种报纸,不写点刺激人脑子的东西,它销量怎么上去。舒彦兄和嘉树兄是上海滩数得上的豪门公子,长得好,又上进。他们的花边新闻最是吸引人的眼球,当初舒彦兄跟我离婚,报童那是跑街上大喊‘海东纱厂少东宋舒彦离婚了’,恨不能通知到所有妙龄少女。所以咱们看见了,不要着急上火。就先想想怎么应对。”
宋太太接过报纸,低头看去,果然才看了几排字下去,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怎么能写得如此下作?堪比避火图。
几个人正在说话之间,伴随脚步声,傅嘉树出现在门口。
宋舒彦发现傅嘉树来得也太快了吧?
傅嘉树还一脸惊讶地问:“宋叔和舒彦兄怎么来了?”
秦瑜指了指茶几上的报纸:“咱们三个又上报纸了。”
傅嘉树拿过报纸,才读了两句,脸立马蹭得红了起来,这等下流词句,他都看不下去:“太无耻了,谁写的?我去弄死这个王八羔子。”
“先别着急发脾气。一起坐下,我们正在分析到底谁在写?到底是谁让写的?为什么都不怕得罪傅家和宋家也要写?目的是什么?”秦瑜站起来拉着傅嘉树坐下,跟她说了之前他们三个讨论的的一些推测,“所以,可以得出一个推论,年老板去通富接工程,碰上了陈华平,在饭桌上拿我当谈资,刚好鲁鸿达要抱东洋人大腿对付海东纱厂,鲁鸿达决定在报章上抹黑舒彦兄。”
秦瑜这个当事人反而十分淡定,宋老爷掏出烟斗点燃:“小瑜说得对,不要乱了心神,要真那样就上当了。坐下商量一下,该找谁找谁。”
傅嘉树刚刚没好意思细看,此刻再拿起报纸,读了下去,还是忍不住脸红,文章中形容傅嘉树初见她的模样:
“看那小女娘,眉似初春柳叶,常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带着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匀引的蜂狂蝶乱。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论风流,如水泥晶盘内走明珠;论语态,似红杏枝头笼晓日。傅家少爷看得是心猿意马,七颠八倒,骨头酥来,心头迷。”
秦瑜见他脸红,看向他目光所到之处,问:“你可知,这一段是出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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