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肝妈
张清无:“你这上来就问生辰八字跟彻查人祖宗十八代有什么区别?都是学道的,谁会把八字给你啊,等着被人做法吗?”
乾星子:“走个过场罢了,你何必认真。”
“别问我,我不知道。”张清无道,“我只知道她的师父出身茅山,在外行走的名号是‘祝姑’,就这么多了。你要真想卜算,我把云丹喊来就是,你给她相个面呗。”
乾星子失笑摇头:“你们茅山就是护短……”说着,他也不再找茬,就着眼下的天时地利人和掐算一番。
谁知不掐不知道,一掐吓一跳,乾星子瞪大眼注视着手,嘴巴张了张,艰难地吐出几句话:“天命所归,大吉之兆?”
“啊?”
“这云丹真是茅山弟子么?”乾星子喃喃道,“我们别是歪打正着,找到了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脉吧?”
“你几个意思,说明白点。”
“她身上高低有点龙气在,所以一占登基就是大吉。”乾星子怕他们不信邪,立刻又卜算了一卦,“看,把把大吉。”
“……”
清河沉默片刻,轻声道:“僵王出世那天,长辈卜算说‘圣人现世,人皇问鼎’,要我们往大河之南去找他。难不成这个他不是他,而是她吗?”
张清无:“什么他她它的,不要打哑谜啊。”
清河摇头:“应该是我多想了。”
圣人现世,人皇问鼎,怎么想都是两个不同的人吧?李云丹是茅山弟子,多半应了“圣人”这一象,至于人皇……应该另有其人。
若圣人与人皇是同一个人,怎么想怎么离谱,真有人能在皇权中不迷失自我、成道立圣么?或者,真有人能在修出圣心后还执着于皇权吗?
不可能。
张清无:“清河师兄,烦请有话直说。”
清河:“真没什么,只是在想三军将至,云丹的身份该被摆上台面了。所以,哪位长辈愿意出面说服三军,让他们相信云丹是皇室子嗣?”
最终,一众长辈都决定去。
他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三军见识一下道士斩杀僵尸的英姿。相信在玄之又玄的术法之下,三军也不敢说个“不”字。
是夜,一批道长离开湘西,提前去与三军会面,跋涉半月得见。
又半月,三军改道往湘西而行,同正在杀僵的厉蕴丹见了一面。
许是三位老将从她身上瞧见了帝皇杀伐果决的影子,至此钉死了她皇女的身份。再经过大帐密谈的半个时辰,老将对她已是心有折服。
只是……
孟将军道:“长得不像啊。”
他是大老粗,一向有话直说:“大丰的皇室虽然治国不怎么样,但长得还是不错的,不觉得皇女的样貌普通了些么?咱们是信了她通身的气派,可换成旁人不会信吧?”
厉蕴丹戴了“既着万相”的面具,他们要是能看出端倪就有鬼。但话糙理不糙,论厉蕴丹给自己贴的假脸看,颜值与皇室中人不说相去甚远,只能说毫无关系。
一看就不是亲生的……
赵将军呼了他一后脑勺:“你这人说话尽挑得罪人的说!”
然而他说话更得罪人:“大丰的皇室虽然长得不错,但私德都不怎么样。前有帝祖醉酒幸了个宦官,后有先帝出游幸了个农妇,难道这俩长得美若天仙了?”
随即,他一拍脑袋:“皇女这年龄对得上啊,别是先帝幸了农妇所生的吧?”
噫,很有道理!
唯独沈将军叹息一声,道:“你俩为何会被发配边疆的原因我差不多知道了。”绝对是不说人话被发配出来的,又叹道,“可叹老朽一贯会说话,居然也被发配边疆与你们作伴,真埋汰我了。”
这话立马把两位将军都得罪了。
忽地,外头的号角吹了起来。三位老将停下争执出帐,才惊觉三军由于人气太盛,竟是引来了僵尸集聚。
它们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将他们当成今晚的夜宵看待。三军自不会坐以待毙,就听将军一声令下,将士齐齐拔出了刀剑。
“殿下,战场刀剑无眼,请与我等坐镇后方。”
“殿下”真是个熟悉又久违的称呼啊,厉蕴丹心想。她看向三位老将,从他们身上窥得大厉朝臣的影子。莫名地,她起了些怀念。
只是对于他们坐镇后方的提议,她不赞同。
有敌自四方来,迎战才对,刨除她要立威这点,她还想赚杀僵尸的奖励点。
那么多僵尸,黑压压一片全是几百几百的奖励点,原住民杀了又得不到奖励,还不如放着让她来!
厉蕴丹拔出桃木剑,义正言辞道:“皇室中人自当为天下先,哪有躲在子弟兵身后的道理。”
说罢,她一使梯云纵飞上树梢,左手桃木剑,右手陨铁横刀,为起到史无前例的震慑作用,她手起刀落,给北面的僵尸来了一记“极九开天”。
“轰隆!”
但见刀光划破天际,真炁激荡四野,锋利无匹的力量从苍穹砸落,犹如三十三重天的瀑布倾泻,卷起一只只钢筋铁骨的僵尸,在风暴中心绞杀成渣滓。
参天巨木四分五裂,坚硬岩石裂成齑粉。至阳之气变成天火吞噬大片僵尸,中有不少飞僵仓皇飞起,再被厉蕴丹提刀斩首、开膛泄气。
她下手干净利落,杀得凶残无比,之于僵尸来说可怕至极,但对将士而言无疑激起了他们的士气。
在军队中,人类“慕强”的本性被放到最大,这就是个靠实力和头脑说话的地方,谁拳头大听谁的,就这么简单。
而厉蕴丹表现出的胆识与魄力已经让众人忘却了她的皇族身份,并把她定为“强者”、“英雄”,是可追随可崇拜的人。如此热血沸腾,士气更高一层。
“殿下!殿下!”
“杀!杀!”
山呼海啸,连绵不绝。在一刀开天的长锋中,活人与僵尸的战争正式打响,战火将从湘西蔓延至大丰之都。
厉蕴丹举起刀剑:“诸位将士,可愿随孤为天下请命,往刀山火海而去?”
“吾等愿往!愿往!往!”
大军朝帝都推进,步步坚定。
与此同时,大丰之都的太史局已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时年不过二十五的钦天监被折断手脚趴在地上,他从下往上地抬眼看着僵王,黑眸中盛满了倔强与戾气。
僵王抬起龙靴压在他头上,道:“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挑个大吉的日子供朕复位,朕就既往不咎,饶你一条小命。”
钦天监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就吐在僵王的另一只龙靴上:“要我说几遍你才能听懂?你是不长耳朵吗?我们大丰的第一位帝君已经死了,死了!没有复位的道理,更没有复活的可能!人死如灯灭,皇位予儿孙,如果你真是帝君,烦请你入土为安,给后代积点德吧!”
龙靴压了下来,钦天监能听见自己的颅骨脆响。
可死到临头他仍不惧,竟是大笑出声:“你才不是什么真龙天子,我大丰终能迎来真正的帝君!帝星西落,龙气鼎盛,九五之尊将取下你的首级,还天下以太……”
最后一个“平”字没能说出口,那龙靴就大力碾下,踩烂了他的脑袋。
红白浆液洒了一地,一旁的太监怔愣许久,直到僵王投来眼神才哆嗦着手拿起帕子跪下,小心翼翼给僵王擦拭龙靴。
他看向钦天监的尸骨,眼眶不禁泛红,可他不敢多说一句,只沉默以待。
僵王:“朕不过是离开了五百年,江山就快不姓丰了吗?怎么,你也认为朕不算天子了?”
太监深吸一口气:“陛下是真龙天子,江山兜兜转转五百年,总归是还在您手里的。”
僵王冷笑一声,转身离开太史局。它一边走,一边说:“朕有尸兵八十万,阴兵五十万,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从朕手里抢江山!”
车辇起步,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
可直至他们走远,也没人敢进太史局收拾尸骨。他们直到都城新立的规矩,凡是被这位不死不活的皇帝杀死的人,都不得经过人手处理。要是被发现他们给死者收尸,那他们今晚就会被屠干净。
“钦天监也死了,下一个会是谁?”
“文武百官死了六成,不知剩下的四成还能拖多久?三军还未到吗?”
“嘘!不要说话,小心身边有魍魉。”
人们再不敢说话,谁能想到前后只几月时间,大丰之都就变成了人鬼共存的地方。以前谈秘事怕的是“隔墙有耳”,现在谈秘事都知道身边有鬼,光是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去烧些纸钱和香火……”这是他们唯一能给死者做的了。
入夜之后,皇城中的怪物倾巢而出,循着血气进入太史局。它们对一地尸体大快朵颐,吃到只剩些渣滓才渐渐散去。
此后数日,太史局依旧没人收拾,更没人敢哭丧、立衣冠、守灵扶棺,让死者好生入土。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史局被阴煞填满,在血气和怨气中催生出新的魑魅魍魉。
帝都已成鬼域,活人早是行尸。
……
来到试炼场的第九月,厉蕴丹随军同行,胥望东随道士同行。他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小伙伴一转身就变成了大丰的皇女,但总之躺平喊大佬牛逼就对了。
由于与道士为伍,他的小命有所保障。他倒也算自律,每天早起练习魔法,日复一日,没想到还真给他练成了两个禁咒。
一作“冰封千里”,一作“粉身碎骨”。搭配使用,风味更佳。
只要有僵尸来袭,他必会使出冰封千里,将它们冻成人形冰块。禁咒与普通咒语的不同在于威力,用禁咒冰封魔物,能在一瞬间冻结它们的血肉和内腑。再配合一记粉身碎骨,魔物就会与冰块一起碎裂,绝无生还的余地。
靠着这套组合拳,胥望东也渐渐在道士中站稳了脚跟。
几次应战均取得效果后,他逐步从后勤人员转为战斗人员,并能在第一时间接触到核心的情报。
比如现在,他见罗浮山驯养的猎鹰带来了一个消息:先行军遭遇了不化骨,死伤过百,后不化骨被皇女斩杀。
“竟然有不化骨!不对,她能斩杀不化骨?”
“不化骨已是魔物,她能杀死它,怎么也得是个半仙了!”
听不太懂,胥望东只好上前询问“半仙”到底算个什么境界,怎么能击败不化骨就是半仙了?
张清无道:“从飞僵到不化骨,看似只隔了一个境界,实则相差众多。就拿阿莹举例,她的实力足以与飞僵媲美,可对上不化骨只有死路一条。飞僵尚且算凡品,不化骨可不是凡品,它的骨头是能炼器的。”
“放在六百年前,要对付一只不化骨需要近三十个金丹老道,如果有人能以一己之力斩杀不化骨,那么此人一定练出元婴了。”
胥望东:“元婴?”
卧槽,是他想的那个元婴吗?
“但很奇怪……”
“哪里奇怪?”
张清无道:“虽说茅山现在没有成婴的道士,但古籍记载中有。据说成婴者必遭雷劫,被雷劈过还不碎婴的才是真婴,可寄回来的信笺里并未提及此事,难不成云丹早就成婴了?”
“也不像啊,她也吃五谷杂粮,与僵尸打得有来有往。要真结婴了,不该一剑一只飞僵,如砍瓜切菜般轻松吗?”
胥望东:……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厉蕴丹一直以来都是用刀的,只是来到这个试炼场后,她就收起刀改用剑了。
大佬用剑仍然很强,可用剑和用刀依旧不同。他个人认为二者最大的区别是熟练度,大佬用剑像是被封印了一半战力,使得不咋趁手。如果换成刀的话……
胥望东:“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就是结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