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白茶
说到底,他们靠天吃饭,那些人也靠天闹事。
天到底给个什么情况不好说,但纪炀是不怕的。
玉敬泉摸摸自己胡子,笑着道:“放心,纪大人的能力,大家还不知道?”
“而且我从下面过来,路过的中原各地已经做好准备,纵然真的发生个最差的结果,咱们算是有准备。”
最差的结果,无非是蝗灾。
但时间进到二月,天气的异常似乎比想象中更要夸张。
进到二月,春雨只下了一两场,每场都不大。
到了三月,倒是有场暴雨,除此之外,连片乌云都没有。
此时,中原田地全都靠平时兴修的水利设施灌溉,可到底有顾及不了的地方,今年纵然种了良种的地方,麦子也是干瘪干瘪的。
放在下面管辖不及的时候,可能朝廷还不会那么快注意到灾情。
可从纪炀注意到暖冬之时,已经做了许多准备,各地的奏报自然如实且准确。
毕竟突然发生天灾,他们还想着为了政绩要不要瞒着,就跟很多年前凉西州雪灾一样。
现在早有预警,又早有准备,各地没了顾忌,自然能说就说。
甚至还盼着多拨点救济粮。
这甚至都不是后话了。
而是一场被他们看在眼里的灾祸就要发生。
冬日少雪,正月无雪,二月两场雨,三月一场雨。
各地不少龙王庙香火鼎盛,各地祈雨的活动也盛行。
依靠水利的灌溉,如今还能行,如果到了四月,五月,还是无雨,只怕附近河水,井水都要干枯。
毕竟再好的水利设施,也只是调节。
大旱这种事,就算放在有人工降雨技术的现代,那也是要看天时地利的。
何况现在。
满朝上下全在为这事奔走。
祈雨的法子想了很多,皇上也去祭祀过。
纪炀则在周边默默运粮,以及让各地先保证人的饮用水,甚至在商议移民的事。
中原人口本就过多,这几年的发展更是堪称拥挤。
土地承载不了那么多百姓的时候,流民跟不安就会增多,干脆借这个机会,迁徙一部分人去益宁府,去江西,去岭南。
以如今粮食会越来越多的情况,江南跟中原这块地,绝对会人口过多。
趁着旱灾人口迁徙,倒也能行。
可想而知,纪炀这事一提,身上诸多罪名又加了一条。
怂恿中原百姓离开故土?!
你安得什么心!
在去年年末暖冬事件时,那会流言四起,甚至直指皇上。
眼看皇上不接招,纪炀也很淡定,那些人以为他们有什么招数,气势也就低了。
随着几个月的无雨,谣言瞬间卷土重来,来势更加凶猛。
还是那一套,天降罪责,都因为承平国的不孝之风。
皇上不敬生母。
臣子不敬生父。
所以老天爷不给下雨。
除非罪人们诚心悔过,这才能行。
京中假借儒释道三家之名,更是说的有鼻子有眼。
皇上那件事他们都知道。
臣子又是谁?
臣子不敬生父?
自然是纪炀。
纪炀自从回到汴京,亲弟被赶出汴京,亲爹被送到庄子里,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伯爵府。
这种骨肉相残,不敬父亲的人,怎么不让上天震怒。
还有人亲耳听到过,说他爹其实很想回伯爵府住,还跟纪炀商量过,却被他断然拒绝。
要知道这是伯爵府!
却不让自己爹住!
有这样的人吗?
这种逆人伦大道的行为,但凡懂礼的门户都可以指责唾骂。
谣言四起,比之前更要凶猛。
也露出真面目。
之前说皇上不尊生母,就是为了引出他不尊生父。
毕竟皇上性子好,他们只是“威胁示警”而已。
而自己,才是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的人。
上次没理他们。
这次明明中原各地干旱,他们还在说这些乌七八糟的。
随着四月到来,天空还是滴雨未下。
朝中让皇上跟纪炀去请罪的消息更甚。
纪炀安排第一批灾民前往岭南后,看着文书上定下的,必须沿路开仓放粮,借官道让百姓通行。
这样既能让迁徙的百姓少受苦,也能最大限度保证沿途各地的安全。
其中事情之繁杂,让纪炀及手底下的人忙到连轴转。
忙完之后还要看看这个谣言。
看来这些人是要先逼他,然后再逼皇上。
让他们认错,让他们承认如今中原无雨,是他们的过错。
一边是繁重的公务,一边是无形压力的威逼。
看看这些人,在下面的时候,还是明刀明枪的恶意。
到汴京之后,这些人的手段显然高出不少。
面对这样的情况,在纪炀身边做事的一个官员,也就是去年的状元,竟然掩面哭了起来。
纪炀惊奇,见他哭得实在伤心,反而笑道:“怎么哭了?”
这个状元看向纪炀,见他丝毫没有疲惫,甚至还带着笑意。
“这些人,丝毫不知道纪大人你为天下百姓做了什么,他们只知道争权,只知道一己私利。”
“难道他们不知道中原的干旱吗?就不怕百姓死在这场灾情里?”
状元的话,既带着愤怒,也带了悲悯。
更说出身边其他翰林想要说的话。
凭什么好人在背负这么多,恶人却在背后使阴招。
纪炀看着他们,笑道:“明天,明天让你们看出好戏。”
“他们不是说我不敬生父吗?”
“明日我的好父亲,可是会主动上朝的。”
状元不哭了,眼神更是疑惑,其他翰林也一样。
纪炀挥挥袖子,挑眉道:“今日不公务了,等着看好戏。”
看来,很多人心中的郁结要消一消,不然怎么能更好做事!
纪炀啧啧几声。
大家还是见的世面太少。
明日,就让他们看看,他的好父亲会怎么对付这些人。
纪炀说不公务,还真不公务了,直接坐车出了汴京,到了庄子。
说这是庄子不如说是个较为豪华的大宅院,纪炀进门便把纪伯爵从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中拉了出来。
待这位纪伯爵醒了之后,纪炀自然跟他深谈一番。
等纪炀离开,他的好父亲已经清醒,看着纪炀背影半晌没说出话。
四月十五,早朝上吵吵嚷嚷,一会是旱灾,一会是天降罪责。
等照常说到纪炀不尊生父的时候,纪伯爵脑海里闪过昨日听到的那些话,立刻大喝一声:“谁说纪炀不尊敬我!”
这声音洪亮,让朝中寂静片刻。
徐九祥,状元,以及那些憋屈的翰林们,再有那些扇阴风的,齐齐看过来。
等会,纪伯爵不是一向不上早朝,今日怎么来了?
而且他说的话,丝毫不是指责纪炀?
有人赶紧问道:“他都把你赶出伯爵府了,难道还不是不尊你?”
“对啊,我们在帮你讨回公道。”
“纪伯爵你别怕,我们帮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