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星河
“蠢货，他们没有皇室指挥，难道你就不会叫人串联他们，让他们联手反抗吗？”
行商心中觉得嘉佑帝不讲道理，却越发惶恐，话都说不利索了：
“小的只是一介卑微行商……小的无能，小的做不到……”
嘉佑帝见他抖如筛糠，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压住心中的杀意：
“滚！”
“都给朕滚出去！”
嘉佑帝暴喝。
殿内的心腹太监与探子都退了个干干净净。见所有人都离开，嘉佑帝才虚脱地瘫软在龙椅上，双手紧紧地握住龙椅的扶手，以抑制那难以克制的颤抖。
沙国那种境况，让他已经预见到了，李洵统一那沙国十州已成必然。
那逆子……他不仅荡平了北戎，甚至还占领了沙国那么遥远的地方的大片国土。
如此开疆扩土之功，连太祖爷也不能匹敌。
为什么！
难道不是他这真龙天子才身负天命吗？
为什么会有一个如此耀眼的李洵存在！
若李洵占领沙国的消息传播开来，民间那些人将如何议论？
更让他惶恐的是，西戎已经撤军，连沙国都无法牵制李洵，那整个天下还有谁能遏制他！
李洵平定了沙国，下一个肯定会对朝廷出手了，他的军队如何抵挡得住……他必然会彻底失去他的皇位，甚至，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
那逆子肯定恨他！
他该怎么办！
嘉佑帝六神无主，整个人被前所未有的绝望惶恐包围着，当天夜里便发起了高热。
御医忙不迭前来为他诊治。
手眼通天的权贵们也得知了消息，立刻截住了那位行商，想要从他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
虽然那行商被嘉佑帝严令要保密，却到底扛不住权贵们的威逼利诱，开口告诉了他们沙国的情况。
这次的事情是醇亲王暗地里放风撺掇，众多有头有脸的权贵大臣们联手做的。
自从醇亲王收到女儿的信，得知他被慎亲王安全从西戎救出来后，就对李洵感激不已。
这个侄子完全没有张扬舒仪的身份，没让他在朝中的处境变得艰难。他让人妥帖地照顾舒仪，让他们私下里得知女儿的平安，实在是体贴极了。
后来又得知女儿平安诞下一个外孙，还在慎郡王麾下做了官，过得很开怀，醇亲王便越发坚定了要回报这个侄儿的决心。
自从女儿被迫和亲，他就不再甘心于做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亲王，开始着手发展自己的势力，甚至在嘉佑帝严防死守之下，在其身边安插了人手。
得知了嘉佑帝这次的动向，他便立刻想到了这个办法。
他那刻薄无情的皇兄，居然能因为沙国探子的消息气得病倒，可见对他来说，这是多么诛心的消息。
除了慎郡王那边又取得大捷，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对于这样的事情，他那位皇兄向来是不想让其他权贵大臣知道的，因为谁都知道，权贵豪强的忠心靠不住，他们只臣服于强权或利益。
嘉佑帝想瞒着，他偏不让嘉佑帝如意。
听说嘉佑帝这次病得很重，若再气一气急一急，说不定直接就被气得一病归西。
到时候，除了慎郡王，无人能继承大启的帝位。
抱着这样的想法，醇亲王促成了这次权贵大臣们联手抓住那探子进行逼问的行动。
这并不难，因为那些权贵大臣们都吃够了嘉佑帝隐瞒消息的亏。
当初嘉佑帝瞒着他们西戎草原沦陷的消息，又瞒着他们高旗失守的消息，导致他们处处失去先机，最终被牢牢困在嘉佑帝这艘大船上。
如今，一个足以让嘉佑帝忧患成疾的消息，他们再也不能错失！
得知慎郡王已然攻陷沙国首都，令那最有分量的十州臣服，权贵大臣们纷纷大惊失色。
“慎亲王竟强悍如斯，普天之下，还能有拦得住他的地方吗？”
所有人心中难以抑制地生出惶恐来。
没多久，他们便开始思索，如何才能在慎亲王的实力如此可怕的情况下，尽可能地保全自己的利益。
虽然这次聚会很快就散了，关系密切的大臣们，却开始私底下秘密商讨：
“陛下年纪越发大了，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这动不动就生病，只怕已经不能很好地料理国事。”
“是啊，陛下的身体真是叫人担忧。倒是慎亲王年富力强，又英明有为，若是即位，必然能带领大启走向前所未有的兴盛……”
这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
自从两次中风以后，嘉佑帝可是无比爱惜身体，生怕自己再出什么好歹。
不仅让宫中御医全力治疗，还召集了不少民间的神医，集结了全国最优秀的医疗资源为自己治疗调养。再加上中间有一年几个国家都休养生息，没有李洵那边的消息来刺激他，经过这两年的调养，嘉佑帝的身体底子已经十分硬朗。
连再次中风的隐患都给拔除了，而且曾经半瘫了的手脚，也恢复了一点知觉。虽然依旧跛着脚，他和正常人已经没太大区别。
这次生病，完全是数月以来的忧思惶恐一朝成疾才病来如山倒。
可权贵们才不管那么多。
必要的时候，嘉佑帝就是身体堪比二十岁的精壮小伙，那他们说身体虚弱，也必须是虚弱的。
他们唯一顾虑的，是这从龙拥立之功，能不能保住如今的权势与财富。
也许是时候派人跟慎亲王表一表忠心，再商谈一下拥立的条件了。
*
然而，或许嘉佑帝还真有那么几分天命未尽。
得知李洵攻陷沙国首都的消息在权贵们那里泄露后，他大发雷霆，却越发惶惶不可终日，明明该好好休养，却一睡着就被噩梦吓醒，短短几天，病又重了几分。
他叫来了七皇子商议，试图找到破局之法，却依旧一筹莫展。
所有能用的方法他们都用了，联合外族，联合朝中权贵与地方豪强，依旧制不住李洵啊。
最终，他只能传令下去，严格把守通往李洵领地的各个关口，用强制手段禁止朝中的人与李洵那边串联。
正在他病体昏沉之际，他收到了那彦图的来信。
看完信，嘉佑帝浑身一轻，大喜过望。
“来人！去工部找几个善于冶铁的工匠来！”
他立刻着手让人试验那震天雷的配方，亲眼看到造出来的震天雷发出巨响炸开，嘉佑帝只觉得压在头顶的大山顿时轻了一大半。
“祖宗保佑！天不该绝朕啊！”
嘉佑帝重拾壮志，有了震天雷，他必定能绝地反击！
他毫不犹豫地带着满朝上下的大臣们，前去观看了震天雷的试验。
他要把这些一心奔向慎亲王的权贵大臣们全部拉回来！
这些人是最看重自身利益的，慎亲王那边早就有了一大帮拥立的功臣，论功劳，即使他们拥立慎亲王上位，也很难敌得过那些人。
除了继续效忠于自己，这些人没有别的选择。
眼看着这些人震惊的神情，他心中如此想着。
然而他却不知道，从嘉佑帝那里看完震天雷试验后，这些人却依旧忧心忡忡，散朝后立刻聚在一起商量起了对策。
“就是一个震天雷的配方，眼瞅着陛下就立刻张狂起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对啊，谁说有震天雷就能打赢慎亲王，没见那西戎也灰溜溜撤军了么。”
“这次三国合围都无法奈何慎亲王，咱们绝对不能和慎亲王打起来。”
“没错，一旦开战，万一战败了，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们已经被慎亲王源源不断的丰功伟绩震慑住了，即使朝廷有了震天雷，也依旧没有与慎亲王开战的勇气。
合计许久，众人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要不，我们让陛下与慎亲王划江而治吧？”
有人率先说出这话后，立刻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
如今清河与龙江两条大江，正好将慎亲王的领地与朝廷的划分开来。
醴河平原与江南等富庶之地还在朝廷的统治范围内，把其他地方划给慎亲王，朝廷的损失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只要那些富庶之地还归朝廷统治，他们就不必担心慎亲王的分田地政策落到他们头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一旦慎亲王有和朝廷开战的意思，大家就联名向陛下进言，务必要促成此事！”
第210章
从权贵大臣们私底下的集会离开， 醇亲王一回府，就立刻叫来了心腹。
“你乔装一下去一趟银隆商行，告诉那里的大掌柜， 朝廷已经拿到了震天雷配方且试验成功，权贵们欲请陛下划江而治。”
先前舒仪的信， 就是银隆商行的大掌柜带来的，醇亲王相信，这些人必然是慎亲王在京中布置的人手。
不过， 身为商人， 他们很难打听到核心权贵阶层的机密消息，这正是他可以为慎亲王弥补不足的地方。
吩咐完心腹，醇亲王又去陪伴王妃。
朝廷与西戎开战以来， 王妃担忧女儿， 就一直缠绵病榻。好在后来终于从慎亲王那里得知女儿已经被平安救回的消息， 这才让她的精气神逐日好转起来。
他去的时候，王妃正在做女红， 那是一双小孩子穿的虎头鞋。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自己的外孙穿上自己做的衣服鞋袜， 却总是会忍不住猜测他的身形大小，为他做些针线活儿。
醇亲王屏退左右，低声对王妃道：
“或许要不了多久，咱们家的小阿晏就能穿上这鞋了。”
王妃惊喜不已：“果真？”
醇亲王低声给她讲起了朝中的形势， 王妃也是越听越振奋，夫妻两人都因为如今的形势， 对一家团圆充满了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