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柏山人
毕竟在那时,草菅人命、栽赃嫁祸之类的事,可谓是层出不穷、屡禁不止。
但是随着正宁帝登基,有些犯下此类事大族势力相继遭到严惩,他们那些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的生活处境,逐步得到改善。
随着九门提督与大理寺这两大衙门换了新主官,京城中的百姓更能切身感受到其中的不同与差距,遇到事情,大家考虑都是责任划分问题,而不是各自的背景强硬。
而京城中治安,更是到了路上拾遗便上交,可夜不闭户的地步,看到城卫军与巡防营的官兵,再不会感到提心吊胆,或是被吓得避之而不及,而是心中生出满满的安全感。
像杨厚泽的那些同窗,不经查证,就迫不及待的结伴去礼部质疑殿试排名之举,在其他人看来,完全是他们都不聪明,不堪为官的愚蠢表现。
查处那些学子的案子,因为涉及几位已经考取进士的官员,而且他们质疑的还是礼部与宫里,所以按规落在大理寺的手上。
黄正举等人看完杨厚泽在殿试中的文章,怀着满心的愤怒与不解,正待回客栈质问杨厚泽时,却在半路被大理寺的人直接带走过堂。
作为这个案子的经办人,左书意晚上回去忍不住跟家人吐槽。
“我是真不知道这些读书人都是怎么想的,一个个的看着也都长着一副精明相,结果一个更比一个笨,被人糊弄的团团转却不自知,这下好了吧,为了一个不安好心的同窗,赔上自己的前程。”
沈素月往他碗里挟了一筷子菜,嗔怪道。
“你也不用为他们感到惋惜,以他们的行为并未没造成严重后果的结果后,他们倒也不至于赔上前程,不过是受个教训而已。”
“素月姐说得是,这次幸亏宫里早有防备,知道那杨厚泽的才名远扬,破例将他的文章也给公开了,要不然,这件事可不一定会这么简单的了结。”
说起那杨厚泽,孟青竹就有些恼怒,她父亲苦心经营凌山书院多年,才让凌山书院取得如今的地位与成就。
结果却在他正式辞去凌山书院院长一职时,因杨厚泽与那二十多人,让书院面临名声扫地的巨大遗憾。
何昌逸点头道,“是啊,有心算无心,真是让人防不胜防,不仅那些凌山书院的学子需要从中汲取教训,我们也要引以为戒,绝对不能轻信任何人,要有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和坚持。”
那些学子所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书读了不少,却没有自己应有的主见,才会这么容易遭人蛊惑,盲从于别人。
几人都心有戚戚的点头,会试后,出了那桩江南才子为摆脱亲事,设计陷害准大舅哥的事,殿试后,又出了这么一桩本不该发生的案子。
而这两桩案子的共同点,都是有人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利用身边人信任,挑唆身边人去做违规犯忌讳的事,还都算计成功了。
“真不知道这人图什么?他那些同窗都全心全意地相信他,成绩却都不如他。”
沈素月直接回道,“这不是很明显吗?那杨厚泽对自己的排名不满,就怂恿那些同窗帮他们出头,但他肯定没有想到,朝廷会将他排第四的文章也给公开,完全不怕别人质疑,这人就是对自己的水平没数。”
孟青竹却皱着眉,若有所思地回道。
“杨厚泽在凌山书院就读多年,我曾看过他的文章,对他的情况略知一二,据我所知,以他的水平,本该在上一届就参加科举,却推迟到这一届,应该是对自己很有信心,想要一举拿下状元之位,但我今天下值后,也曾去了眼他在殿试中的文章,总觉得那文章写得有些不像他应有的水平。”
相似的对话发生在许多关注这件事的人之间,不过这些对大理寺的审查并无影响,分别审问过那些学子后,不仅根据各人的情节严重程度,判处轻重不一的处罚,还直接重罚了杨厚泽。
且将杨厚泽一直在同窗们面前,表达出对朝廷可能会打压他的担忧,才导致同窗们同仇敌忾,听说他的名次不高后,认为以他的水平,不该只是屈居传胪之位,才会聚众前往礼部申请复查的所有细节都直接公布于众。
这些再次引起京中的热议,与有些人不知道他为何要藏拙,在殿试中没有展示出自己的真实水平不同,其他人都在嘲笑杨厚泽自命清高,将自己当盘菜,只有朝廷处事最公正。
而杨厚泽也为自己的这番苦心算计付出了代价,被判处取消本次大考中的成绩,永不录用。
与此同时,何殊还趁机公布一项新政,将在全国范围内,组织教席与大夫资格考试,参考人员不分男女,通过资格考试后,都会统一授予从九品的官位。
满足相应条件者,还可通过参加相应的升阶考,提升自己的品阶,相应品阶的教席与大夫,可享有与同品官员相同的薪酬福利待遇,没有参政权,却有议政权。
不管是通过哪种途径考官入仕,还是考教席与大夫,都有一项硬性要求,就是家世清白,本人与直系亲属没有作奸犯科的违法犯纪之举。
如黄正举等人,虽然受罚,但在处罚期过后,还能有机会继续参加朝廷的科举与在招录,如杨厚泽、汪靖辰之流,连考教席资格的机会都没有。
随着新规的出台,最迟三年后,没有拿到教席资格证的人,一律不许再从事教书育人的工作。
无论是教席资格考试还是大夫资格,除他们的专业知识外,还都需要一门考思想品德课,由朝廷提供相应的课本。
对于杨厚泽等人的判处刚下,朝廷突然颁布这项新政,尤其是其中还着重强调‘思想品德’,而那杨厚泽,被处罚的罪名中,就有品德有亏一项,让人很难不对此浮想联翩。
第一百六十九章
知道民间对杨厚泽等人被罚一案, 反应都比较正面,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是罪有应得,极少数的异议根本翻不起风浪。
毕竟外人看不透这里面的真正谋划,都认为是那杨厚泽自己才能不济, 有负其盛名, 却试图通过这种不当方式质疑朝廷的公正排名, 用心险恶,害人害己,实在不冤。
而朝廷随后宣布的新政, 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可是与许多百姓都息息相关大事。
哪怕新政的实施, 相当于是给教书先生和大夫们设立了入职门槛, 但是他们对此毫无异议。
因为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做官机会,不能参政也不要紧,能获得正式的官身,可以吃皇粮, 还可以光宗耀祖的机会。
现有的许多教书先生大多都是仕途无望的读书人, 他们对当官的渴望比普通人更强。
对于大夫这个群体而言,新政的实施对他们而言, 更相当于是阶层的整体提升,从原本的中九流,一下跃为可以有正式官身的阶层。
哪怕需要面临考核,需要接受朝廷所制定的相关从业法规的约束, 对两个群体的百姓而言,这都是一件让他们对朝廷感恩戴德的大好事。
对普通老百姓而言, 这也是件大好事, 科举需要天分, 没有家底和背景的真正贫困农家,几代人努力,都不一定能培养出一个可以通过科举出仕的官员。
但是随着朝廷决定为教书先生和大夫授予官身,也让这些老百姓看到新希望,这两行只需通过相应有的考试就行,肯定比考科举要容易得多。
所以对于朝廷的这项新政,民间的拥护声可谓是极高。
对朝堂官员而言,这项新政虽为朝廷各部增加不少工作,却因不存在侵犯哪些势力利益的原因,除了在最初提起时,曾遭到过一些质疑外,总体上并没有遇到太大阻力。
将教育和医疗正规化、系统化,接受朝廷的监管,是何殊一直想做,却因种种原因不便盲推行的政策。
如今终于有条件可以正式出台并实施相关政策,哪怕这会给她增添许多新工作,她也不在意,因为她深知这两行的关键与重要性。
看到何殊根据各地提交上来的相关信息,做出的各项开支预算,正宁帝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听皇儿说得简单,竟然需要这么大的投入,而且还是年年都需新增这么大的一笔开支?”
“父皇不要光看支出,我们现在的收入也多啊,完全可以承担得起这笔支出,这件事做成之后,能为贫苦百姓带去的好处,绝对能让我们花的钱值。”
想想这几年手里有钱的事实,正宁帝下意识挺直腰杆,笑着点头道。
“皇儿说得有理,反正咱们现在负担得起,就像你之前说得那样,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只要能让更多的百姓受益,就值得。”
以朝廷的名义开设的各种药房,已经遍布各府县,乃至一些乡镇,药价都被控制在一个合理范围内。
除了会将市面上的一些暴利的药材价格打下来,基本控制在不会扰乱当地药材市场价格程度,以保障那医药市场能健康有序地发展。
同时也毫不掩饰地展现出官方强势加入药材市场的目标,就是为了维护市场上的药材价格与品质,打击药材市场存在的一些乱象。
这些药店的收入也不少,完全可以承担相当一部分大夫的薪资与福利,如此一来,朝廷需要投入的其实有限。
在教育方面,东宫开设的有各种技术更为先进的造纸与印刷作坊,本就已在市场上占据着不小的份额。
随着百姓越来越重视教育,不管有钱没钱都愿意送自家孩子去读书,认几个字,书本和纸张的销售量也增长得很快。
即便何殊本没打算借这种产业挣钱,进入这个市场的初衷,更多的是为打下当时书籍与纸张的价格,降低读书成本。
可是随着它们的销售量上去后,纵是薄利多销,这些作坊的收入也得到大幅增长,完全可以用这些来支付教席们的薪资。
这般下来,他们需要为新□□出代价看着挺大,但实际上,随着这两行得到高速发展,可带动相关产业市场的迅速发展,不敢说一定能实现收支平衡,但是真正需要承担的新增支出,肯定没有预算中的这么多。
不过这些将蛋糕做大的原理,在没有相关案例的情况下,她说得再好,正宁帝恐怕也难以理解,所以何殊没有就此多做解释。
当京中众人还在议论新政时,定海水师再次带着大批的财物上京,朝廷这才正式对外公开,水师已在外海为大安占下一座面积堪比大安一省之地的岛屿的消息。
朝堂上的大人们这才知道,原本以为除了会剿灭海盗,为大安日益壮大规模的船队护航外,水师竟然也有为朝廷打地盘的本事。
可是伴随着这个消息传出,还有皇上对水师众将士的处罚旨意。
只因他们在外海剿灭海盗团伙时,行事太过莽撞,导致数十位将士受伤,哪怕他们因此战而夺下一座岛,连赵晋仁在内的诸位水师将领,都需接受相应的处罚。
这让不少人都忍不住在私下里揣测,是不是上边忌惮水师功高,有心借此敲打与打压赵晋仁等人。
毕竟水师能在只是伤了几十人,没人战亡的情况下,为大安在外海夺下一座岛不说,又再次带回大量的财宝,实在没必要处罚水师,让水师将士寒心。
罚连赵晋仁在内的水师将领三月俸禄也就罢了,还让他们以普通士兵的身份,接受三个月的陆地驻军训练和对战演练,未免有些折辱那些将领。
而此时的何殊,正背着手站在赵晋仁与几位进京领罚的将领代表面,神情平静问道。
“对于父皇与孤给你们的处罚,你们心中可服?”
赵晋仁赶紧拱手回道,“服!是臣等有负陛下与殿下的厚望,陛下与殿下为臣等用心良苦,臣等感激不尽!”
其他几位将领也都纷纷表态,外人还在为他们叫屈,质疑宫里给他们处罚,是否在敲打他们。
可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处罚虽然看着不轻,但同时也是宫里给他们提供弥补自身短板的机会。
听得出他们确实能理解她的苦心,何殊才满意的点头,脸色稍缓。
“孤向来奉行有过必罚,有功必赏的原则,你们这次的功劳确实不小,说说你们想要得到什么赏吧,孤会酌情满足。”
还没等赵晋仁开口推辞,已经有位满脸惊喜的将军迅速回道。
“自行车!殿下,末将想要自行车,若可以,您赏我们水师一辆自行车就好。”
他们早在看到宫里让水师带在瑞王回礼时,就已眼馋不已,可是他们为了面子,不仅不好意思借来骑,甚至都不好意思盯着看。
不仅开口讨要自行车将军想要,其他几人也都有类似想法,骑自行车看起来比骑马还要有派头。
虽然心中也对自行车有想法,但是赵晋仁已经听说自行车制作不易,京中除近二十位重臣被赏了自行车外,大批的王公大臣都求不到。
所以他满脸羞愧地拱手道,“还请殿下莫要当真,臣等是水师,得了自行车也没什么机会派上用场,而且臣等本为戴罪之身,实在不敢受赏。”
听到赵晋仁的话,几位将军都难掩失望之色,但也没有什么不平之色。
何殊这才开口道,“孤向来是言出必行,既然罚了你们,说了要给你们的奖赏,肯定不会食言,自行车就自行车吧,孤会让人给你们准备上。”
这下连赵晋仁都难掩欣喜之色,有些激动,还有些无措,深恐他们大将军再次推辞,几位将军赶紧单膝跪下谢恩,直接将这件事落实。
何殊摆摆手道,“都起来吧,不过你们要记住,孤赏的是你们这次顺利完成任务,虽然有人受伤,好在没有人战亡,可不是为了那些缴获,孤只要你们水师将士每次都能好好活着返航,希望你们能够永远牢记孤对你们水师的要求,代代相传并遵守!”
众人纷纷神情严肃地恭敬应下,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上边为他们水师制定的那些规则,既是为了保护那些底层将士,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
毕竟海上不仅风浪无眼,敌人的攻击也无差别,若上边看中那些财宝,让他们在海上四处征战敛财,他们这些中上层将领也将活得朝不保夕。
被他们剿灭的许多海盗伙,有不少都是奉命行事,过的就是那种生活,所以那些人往往都会更加凶残。
直到赵晋仁等人离京时,才收到太子答应他们的自行车,共有八辆,让水师众人惊喜不已,对宫里怀着万分感激的同时,迅速开始为使用权争执起来。
对于那些不知情的外人议论与揣测,以及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特意找机会说的挑唆之话,他们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不说,还将那些试图挑唆他们与上边离心的人,转头就给卖个干净。
如今收到这远超意外的八辆自行车,连赵晋仁在内的水师众将士都笑得合不拢嘴的同时,也能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上边对他们水师将士的信重与宠爱。
而宫里的正宁帝正在看一只由珍贵的紫金和宝石制作,非常精致的盒子中,所安放着的三颗颜色各异的宝石。
三颗宝石不仅个头大,颜色更是特别纯正,透明度和纯净度都超后,拿起来对着门外透进来的光线看,周身还透出绚丽夺目的异彩,可谓是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皇儿这不为物动的定力,为父真是不得不佩服啊,面对这种至宝,皇儿也能坚持罚他们去当普通兵丁,去接受最辛苦的陆军训练,说起这些,甚至连朕都忍不住怀疑皇儿是不是想敲打水师,对那赵晋仁心生忌惮了。”
何殊抬头看了眼目光仍粘在宝石上的正宁帝,心中颇有些无语。
“正因他们带回来的这些宝物实在贵重,儿臣才要更加严厉的惩罚他们,这才是最能让他们长记性,心中存敬畏的有效方式,要不然,只会给他们错误的信号,让他们认为,只要他们带回的财宝够珍贵,我们就能原谅他们所犯之错,从而失去分寸与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