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既晏兮
事后,段温抓着谢韶的小臂检查手腕上的勒痕,红印有点明显,但是并没有伤到,不过段温还是状似心疼地亲了亲。
谢韶小声嘀咕,“假惺惺。”
段温笑了声,又细细地吻了两下,轻道:“心疼是真的。”但喜欢看人哭也是。
谢韶信了他的鬼话才怪。
比起手腕这些很快就会消掉的痕迹,她比较在意脖子上。段温上头了就喜欢咬人,是真的咬,会疼的那种,谢韶有一次气急了骂“你是狗吗?”,竟直接被转了个身摁着跪趴下去了。反正谢韶那次之后就不敢随便骂人了,这个臭不要脸的真的敢学狗叫!!
在检查完留下痕迹的位置都是能被衣服遮掉的地方后,谢韶暂时放下心来,终于能有空问:“早朝的时候,你想干什么?”
她不觉得段温是真的角色扮演上头(……大概),应当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在的。
段温闻言半垂下眼,遮住了眼底一瞬闪过的厉色。
韶娘或许觉得那些人是跳梁小丑,从未往心里去,也全无计较的意思,但是他得告诉那些人,什么不能碰。人太心善是会被欺负的。有人敢欺负韶娘,就算不诛连九族,也得拿命来赔一赔吧?
思绪转过,他却没答谢韶这话,而是俯身亲了亲那带着询问之意的眼睛,避重就轻道:“怎么、韶娘不喜欢被我跪?我可没跪过别人呢。”
这话其实还是有点水分的,他这个出身,早些年也是跪过人的,不过那些人都死干净了。自他平定长安之乱,得封柱国、拿到觐见皇帝仍可不拜的嘉赏之后,他便真的再没跪过人了。
韶娘是那之后的头一回,他跪得心甘情愿。
段温顿了顿,又像是突发奇想似的问:“韶娘想当女帝吗?我给你当大将军。”
谢韶从段温开始转移话题,就猜到这人有什么事瞒着她,她其实也没有追着一定要问出来的意思。谢韶知道自己才是价值观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那一个,也因为有这个认知,她想做的许多事在真正动手之前其实都会问问段温,或是改头换面、或是潜移默化,免得一下子步子迈的太大,和这个时代兼容不起来。
段温既然这会儿不想告诉她,多半是要干的事她不会赞同。
谢韶觉得段温其实想多了,她毕竟也是亲自经历过战乱,又连当年田谅干的事都听说了,早就对这个货真价实的“吃人”时代有了确切认知,也不会被什么震惊到……等等,段温刚才说什么?!!
谢韶禁不住仰脸看过去,发现段温虽然语气轻佻,但是看表情居然是认真的。
谢韶:“你疯了?!”
该不会打完天下后觉得没事干了,想要亡国试试?
这受了惊的模样实在怪招人疼的,段温忍不住又压着人来了一个深吻。
“没疯。”他声音中带了一种唇齿交缠后特有的黏糊,开口的语调更像是在诱.惑,“韶娘不想吗?万人之上、万民来朝,所有人都要跪伏于你的脚下……”
谢韶:想个屁!
说得倒是好听,但纵观历史上的“好”皇帝,有一多半是007福报加班,还有生生把自己累死的。就这一点上,谢韶对段温到底能不能当个“明君”其实是持相当怀疑态度的。
不管怎么样,谢韶对此没有半点兴趣,她冷漠脸把人推开,“不想。”
她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清晰的认知的,为帝能力暂且不说,她大概永远也做不到一道诏令判人死刑的同时,还要株连那人无辜的族人,而宗族偏偏是这时家天下的治国基础。
谢韶这一推之下没有推动,反倒被人拉回了怀中。
段温很熟悉该碰哪里,但却又像是故意的一样,把人惹得泪眼朦胧之际却停下,凑到耳边轻问:“真不想?”
——这简直是个货真价实的混蛋!!
谢韶气急了,直接伸手去拽段温的衣领,反过来将人推倒。
段温颇觉意外,却也放任自己顺着那比猫儿还大不了多少的力道倒下去,还怕人不稳又顺手扶了一把,这明明眼泪盈盈却还气势汹汹的样子直叫人忍不住笑意。
……
在交颈的一瞬,本该沉溺其中的段温却露出了极清醒的神色,他定定地看着人:韶娘,你想要什么呢?
华服美衣无动于衷,珍馐玉盘视若无睹,亭台楼阁不能令你停驻片刻,连天下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放在眼前都没有丝毫心动……
这般无欲无求,我要用什么留下你呢?
*
谢韶早就发现段温不太喜欢政务,早些年就隔三差五地令太子监国,等到太子加冠礼成,干脆地把事情一股脑的交过去,自己带着谢韶南下了。
也亏的段温是轻车简从,没搞什么声势浩大的南巡,不然谢韶要担心这个燕朝都不用二世,当朝就得亡国。谁叫段温总爱时不时的搞点叫人眼皮直跳的操作,充分体现了开国皇帝就是任性的态度。
段温那随时撩挑子不干的态度太过明显,谢韶对离开其实也有准备,早就将手里的事一点点交给了宁平公主,也就是当年那个被段温从晟州带回来的养女。毕竟谢韶也不想自己一走,这好不容易有个萌芽状态的女官制就没了。芸君是个很聪慧又有点早熟的孩子,有她接手,又有女官辅佐,谢韶不知道后世会如何,起码在现在,这个幼苗勉强成长了起来。
而将事情交托出去后,她也该退休了。
谢韶上辈子其实不怎么喜欢旅游,但是以古代匮乏的娱乐活动来说,见见各地不同的风貌倒成了一个极不错的消遣,凑热闹也是。
听闻石砚郡有一个香火极鼎盛的道观,一行人从入城就听闻此事,在租到的院子里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便去凑了热闹。
倒也不亏是大观,还有专门招待贵人女客内观。
谢韶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看见段温正和一个中年道士交谈,后者仙风道骨,一看就很有得道高人的风范,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有点儿剑拔弩张,仿佛要打起来。
见此状况,谢韶连忙上前几步,安抚地拍了拍段温的手臂,冲着对面的道士行一礼。
总不能在人家地盘上真打起来啊。
谢韶待要说什么,却见自己这一礼被那道士侧身避过,对方拱手作揖,像是很郑重一般:“善信功德加身,必能得偿所愿。”
谢韶:唉?
这道士说话还挺好听的,是怎么和段温吵起来的?
不待谢韶应答,那道士施完这一礼后就飘然离去,很有得道高人的风范。
只是,谢韶后知后觉发现,这人是不是无视了段温?
刚才气氛不好果然不是错觉。虽说段温这些年修身养性,但是脾气可一向说不上好,那人这么明显的态度,他不生气才怪。
从道观出来,谢韶小心地瞥了一眼旁边段温的脸色,后者倒是笑了,“怎么?怕我杀人?”
这倒是没有,段温也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谢韶确实松口气,段温能这么说,显然刚才不是什么大事。
她握住人的手轻轻摇了摇,莞尔:“怕你生气。”
又问:“怎么了?刚才说了什么?”
段温摇头:“没说什么,只是我早些年在燕城的时候见过他,很招人嫌。”
他撇了撇嘴,很是厌烦的样子。
谢韶有点惊讶,那得二十多年前的事吧,亏得段温记得这么清楚,还能把人认出来。
段温:“他那时就长这个样子。”
至于为什么印象深刻,当年沮阳以前,敢明明白白告诉他“那道声音一定会消失”的人就这么一个,当然这人大半夜收拾包袱跑路也很狼狈就是了。沮阳时又见了一面,得了一句“少造杀孽,会有再遇之日”的话,就差指着他鼻子骂是他杀人太多,所以韶娘才走的。
谢韶不知道这背后的内情,只是听了段温的话,更惊奇地想扭头去看:这是碰见真神仙了?!
段温不大高兴地挡住了谢韶的视线,虽然韶娘同他说过“后世之人”的身份,但是段温总没办法有太大的实感。有这层疑虑在,他一点不想韶娘和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打交道,万一他们将韶娘带走了怎么办?
冷不防和段温对上了目光,谢韶倒是放弃追着“神仙”看了,就对着他笑起来,“要不要猜猜我许了什么愿?”
本来只是随大流的许愿,却不想得了这么个“得偿所愿”的批语。
段温被这一笑笑得微怔。
岁月似乎待她格外优容,即便不在年轻,那美貌也没有丝毫削减,更添一种动人的成熟风韵,那双眼睛仍旧是明亮的、生机勃勃的,含笑着映入他的影子。倒影如此的清晰,像是他真正的把人拉到了世间一般。
段温喉结动了动,哑声问:“什么?”
虽是问了,但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是意兴阑珊的,韶娘的心愿啊……天下太平、盛世安康?总归跳不出这几样。人人都想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但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个传于后世的将军、每一个谋臣明主的名号下都有无数叫不出名字的亡魂堆砌,可是韶娘想的却是如何让更多没有名字的人活下来。
谢韶可没料到段温想得那么多,她只是在力有余怠的时候帮一帮自己能看见的人而已,又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圣人——许愿当然是许自己的愿望啊!况且她方才去的招待女客的内观,谁会在求姻缘的地方想那么多?
虽然段温那句“什么”问得十足十的敷衍,但是谢韶这会儿心情正好,不和他计较。
她拉起了人的手,小指勾住,其余指节屈起,在段温并没有那么配合的情况下,还是印到了对方的拇指,在这个别别扭扭又显得有些幼稚的约定手势下,她轻声开口,“……生生世世。”
我许愿,我们这段缘分能延续生生世世。
这话出口的一瞬间,谢韶又有些恍惚。
她想起了那自少年起的梦境,突然有了一点模模糊糊的明悟,又有宛若湖面涟漪般的疑惑自心头泛起:究竟是先有了梦境再有了愿望,还是先有了愿望再有了梦境?
这疑惑只萦绕了片刻之后便是释然:谁知道呢?究竟哪个先又有什么关系。
谢韶轻笑了一声,想要收回手,却另一个人被牢牢的扣住。
手指挤入指间缝隙,十指交扣间,上首传来一声低沉宛若誓言的应和,“生生世世。”
段温将这四个字在唇齿间咀嚼了一遍,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和那极力克制后只从紧绷的咬肌痕迹流露出些兴奋的表情不同,他落下来的目光没再掩饰其中的贪婪和占有欲,黏稠得几乎要将人淹没。
韶娘,愿望许了,可是不能反悔的。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
其实就是个招惹了之后,绝对不能分手的疯批。
【我用最锋利的刀,支撑你的仁慈】
想写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叭……
给小可爱们挨个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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