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刍不回
景鲤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上去, 但她知道江景行这个人应该不会没事找她,就还是放下了笔。
但江景行能找她有什么事,他们交集不多吧?
出了门,江景行等人就站在教学楼附近的雪松下,景鲤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心里有些没谱,走得慢悠悠的。
江景行有些不耐烦:“快点。”
景鲤勉强加快了脚步,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了。
但江景行没跟她说什么,只是让她跟上:“金远你和她说。”
“说什么,”金远一脸茫然,“你把她叫出来干什么?”
还是林为仪目光落在景鲤身上,问道:“你爸叫景山?”
一提到景山,景鲤瞬间紧张起来:“他怎么了?”
林为仪和金远对视一眼。
金远反应过来,道:“路上说。”
“不行,”景鲤却不肯去,“你们说清楚,他怎么了?”
“说了路上跟你说,你再不走快点,你爸估计都没命了。”金远不耐烦,“磨蹭什么。”
景鲤却更加不动了:“没命就没命吧,没了更好。”
林为仪和金远面面相觑。
江景行这时终于轻飘飘插了一句:“你不在乎他性命,钱总在乎吧,他死了,你来还钱?”
景鲤听到钱才动容,面色挣扎:“他欠了多少?”
江景行缓步往校门口走去:“高利贷,你觉得欠了多少?”
景鲤眼前一黑,好不容易站稳,却没跟着江景行等人走,又跑了回去。
金远一头雾水:“钱她也不在乎?”
但景鲤只是拉开教室窗户,对靠窗的一个男生道:“麻烦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我家出事了,我必须现在回去一趟。”
不等那个男生反应,景鲤快步追上了江景行等人。
景鲤很奇怪江景行等人怎么会和她爸扯上关系,金远之前被江景行嘱咐了一句,现在也知道她心里疑惑,就把那天晚上的事简单说了一下,他倒没做什么隐瞒,甚至连江景行想坑她爸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他那天拿到钱就去赌了,但是放水是个无底洞,他刚开始赢了,后来就想赢得更多,没想到最后一盘把钱全输了出去。他之前赢了一些,加上本钱,一共五万多,但那个庄家是个对子,他现在还欠着人家五万多。也是你爸不走运,那人不是个好惹的,要求你爸必须一天内就把钱筹到,不然就按高利贷算息。你爸想跑,把人惹恼了,要打断他的腿,现在已经把你家人都找过去了,就差你了。”
听完景鲤现在只想死过去,一了百了,但是不行,她妈妈和奶奶都在那边,她要是死了,她的妈妈和奶奶要怎么办。
她咬着牙问:“你们明知道他是什么人,还要把钱给他,到底是什么居心,想要我全家的命就直说啊!”
她知道是江景行做的这一切,前一世对他的感恩,如今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她眼里含着泪,眼眶的红肿还没消下去,现在又被伤口撒盐,这眼睛估计是要不了了。
她这句话是对着江景行说的。江景行撇开头:“你的钱我会帮你还上。”
景鲤恨自己没有那志气拒绝,沿途一直掉眼泪。
金远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为江景行辩解了一句:“当时我们也不知道他就是你爸啊。”
但江景行却不领情:“我猜到了。”
金远:“……”
景鲤讽刺地笑了笑:“所以不认识就可以随便害人?不认识就可以不把普通人当回事。你们锦衣玉食,好吃好喝好玩,不知道别人过的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
“可是你爸,”金远讪讪,“不也有点咎由自取吗?”
景鲤这时候已经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嘶声道:“可你们想过他们的家人吗?”
她泣不成声,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说不下去了。
金远心想,你爸都没想过你们,还要别人想着你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但要真说出来,那就是他太过分了。
四人上了车,一路赶往赌场。
景鲤上了车后就没再说话,靠着窗玻璃一言不发地掉眼泪。
路上林为仪打了个电话。
“对,拦着他们,不能让人带走,也不能让他们动手,就说那人还欠着赌场的钱。”
除此之外,林为仪又接了个电话,是他爸的,电话里被他爸骂了个狗血淋头,只能卖乖道歉:“我错了爸,我以后再也不进咱们家赌场了,好好好,我保证,你说什么都答应你。”
接完电话不可一世的林少也丧了。
金远看向身边的江景行。
也就江景行了,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是那副面瘫脸。
金远正要撇开头,却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再仔细一看,发现江景行的目光竟一直落在前面的窗玻璃上。
那窗玻璃赫然倒映着景鲤模糊的面容。
金远没忍住,挑了下眉。
出租车开了快一个多小时才到赌场。
景鲤第一个下车,直接往里冲。
门口有保安守着,将她一把拦住。
林为仪及时道:“让她进去。”
这次闹得太大,那个庄家是昌市的一个有钱人,也有点地位,林家不敢随便赶人,就把赌场清场了,有什么话都在赌场里面说清楚。
景鲤冲进去的时候,外围都有保安,在林为仪带领下进了里面,景山赫然跪在一人面前,手还被人绑着。
旁边肖芳扶着老太太,婆媳俩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正中有俩人并坐着,一人就是那庄家,一人是林家赌场的总管事,见到林为仪起身喊了一声:“林少。”
“我爸没来?”林为仪问。
管事笑道:“没来,林少坐吗?”
林为仪摇摇头,看向那个庄家。
庄家没起身,笑道:“这就是你们林家小少爷,一表人才啊。”
林为仪没搭理他。
这边景鲤慢慢走近,凄声喊了一声“妈”。
肖芳看到景鲤只觉得坚持了这十几年的生活顷刻间土崩瓦解,一切都要毁于一旦了:“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也来了,你在学校好好读书,你来这里干什么呀!”
她揪着景鲤的手,使劲把景鲤往外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快回去,你快回去,谁叫你来的!”
推不动景鲤,她就动手打景鲤。
景鲤用力抱住她:“妈,妈,你别哭了,没事的,我来了,你别怕,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你个小孩子解决什么呀。”肖芳崩溃地倒在景鲤怀里。
奶奶没人扶瘫坐在地上,哭得天崩地裂:“你个天杀的怎么不跟着你爹去了,你爹当初怎么要留下你这么个祸害啊,你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景山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但地上湿了的一片,似乎也表明了他在忏悔。
那庄家不耐烦:“哭什么,哭什么,有时间在这哭,还不如想办法去给老子筹钱。”
景鲤努力稳定情绪,扶住肖芳,问那个庄家:“如果我们还不起呢?”
“还不起就拿你爹的命赔吧。”
“行,你说的。”
景鲤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是一愣。
老太太哭嚎的声音一顿,扑过来:“小鲤你说什么,那是你爹啊,你怎么能不救他!你连你爹也不要了吗?”
“奶奶,”景鲤想要将老太太扶起来,却发现自己实在没力气了,“这么多年,他除了在我出生的时候出了点力,他还做了什么?你心里想必一清二楚。我长到这么大,全靠你和妈妈起早贪黑呕心沥血。你们的好我都记着,但是他……”
“可他是你爸啊,景鲤,就算没有养育之恩,他对你也有生育之恩啊,做人不能这么绝情啊景鲤。”
景鲤没说话。
第25章
老太太捉着景鲤的手, 悲痛欲绝:“你恨你爸爸,我知道, 好, 奶奶和你打个商量行不行,奶奶拿自己的命换他行不行?景鲤你看在奶奶的份上, 就救救你爸吧,小鲤啊,我的小鲤。”
景鲤悬在眼眶的泪又掉下:“不用, 奶奶, 不用你的命,只要他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救他。你放心, 有人会帮我出这笔钱, 肯定能救下他。”
“真的?”
“真的。”
“什么条件?”
景鲤放开奶奶, 走到景山面前。
景山连忙面对着景鲤:“小鲤我知道错了, 你别不救爸爸, 出去了以后, 你让爸爸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景鲤擦干眼泪,“条件很简单,你不用担心。”
景山这时候自然满口答应:“你说,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景鲤道:“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 我只希望出去以后, 你能放过我和我妈。”
“什,什么意思?”
“很简单,”景鲤还笑了一下,“你和我妈离婚。”
“小鲤,”奶奶再次扑过来,“不行啊,小鲤,不行啊,这个条件我不答应。”
“奶奶,”景鲤问她,“你想要他的命,还是想把我和我妈继续留在这个家里受罪?”
奶奶双唇嗫嚅,浑浊的眼泪从她满是褶子的脸上滚落下来。
景鲤心疼地替她拭去眼泪:“你放心奶奶,我和我妈净身出户,不拿这个家一分钱,那个房子,和家里剩下的钱就都留给你。以后我和我妈,逢年过节也会去看望你,给你买东西的。”
奶奶悲恸大哭,扑在景山身上,狠命捶打,甚至上嘴咬他,仿佛要将他再吞进肚子里,就当从来没生过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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