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72章

作者:鹿时眠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裴砚闻言,眸色微顿,缓缓落在林惊枝身上。

  外头的事情,他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而且他向来洁身自好。

  云暮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着,林惊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她娇红的唇角翘了翘,毫不在意:“琼芳楼是好去处。”

  “既然是大皇子宴请,夫君还能拂了皇子的脸面?”

  他本不打算去的,但她既然这么说,裴砚当即板着脸,白皙指尖轻轻敲在桌面上。

  “告诉大皇子。”

  “我定准时赴宴。”

  裴砚口中的话,是对云暮说的,漆黑视线却一瞬不瞬落在林惊枝的脸上。

  林惊枝:“……”

第55章

  琼芳楼临河而建。

  入夜后,河水如流萤,水面上轻舟画舫,灯火璀璨恍如白昼,一如既往温柔醉人,笑语生春。

  “在座的各位,都是父皇的臣子。”

  “本殿下今日叫诸位相聚,不过因惜才之心。”

  大皇子萧琂一袭玄色锦袍,手里捏着一把精致香扇,衣冠楚楚,也算是俊逸不凡的男子。

  可惜他身边坐的是,今日天子在明堂上钦点的状元郎百里疾。

  相比之下,大皇子萧琂的容貌,霎时变得逊色起来。

  这时候,珠帘被人挑开,阴影交错间,只见一个沉金冷玉的身影抬步跨了进来。

  雅间里,霎时烛光都显得明亮些。

  所有人眸光一顿,下意识看了过去。

  “河东裴郎。”

  大皇子饮茶的动作一收,放下茶盏,就要起身相迎。

  可下一瞬,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轻咳一声,又坐了回去。

  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裴砚只是个受天子赏识,而亲封上任的大理寺卿,他怎么能起身相迎。

  “殿下。”

  裴砚语调极淡,朝萧琂颔首算是见礼。

  雅间内,并没有人会觉得他行为不妥,好似他生来就该如此。

  百里疾握着茶盏的手微僵,不动声色往裴砚身上看了眼。

  不过浅浅一眼,却被裴砚逮了个正着。

  两人隔着昏昏灯火,相互打量。

  大皇子萧琂目光,在两人面上转了一圈:“二位,相识?”

  状元郎百里疾,抿唇不语。

  裴砚单手端着茶盏,似笑非笑,眸色落在杯盏随着滚水上下翻涌的,碧螺春嫩芽上。

  “今日有幸,见过一回。”他语调漫不经心。

  大皇子萧琂抚膝拍掌,笑道:“原来二位,还有如此缘分。”

  “那今日可要不醉不归才好。”

  “来人。”萧琂外拍拍手。

  雅间的某处暗门被人朝内推开,老鸨带着一群少女鱼贯而入。

  燕瘦环肥,各有千秋。

  虽然是楼里的姑娘,但每个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萧琂笑着抬手,指向老鸨身后:“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姐儿,挑个满意的作陪。”

  百里疾僵着脸坐在原处,他应该是不习惯这种场合。

  裴砚慢条斯理饮了一口茶水,眼皮都没抬一下。

  席间也有人怕拂了大皇子的面子,他也不敢细看,随意抬手点了一个。

  “探花郎倒是好眼光。”萧琂忽然笑了声。

  只见那被点了名的粉衣女子,垂着头恭恭敬敬走到探花郎身后坐下。

  她竟然未穿罗袜,雪白的脚尖,指甲上涂了红艳艳的蔻丹,每走一步,那红若隐若现,实在是勾人,偏偏又生了一张清纯至极的脸。

  “琼芳阁的姑娘,都是汴京的极品。”

  “诸位不喜欢?”

  萧琂眸色先是落在裴砚身上。

  裴砚抿唇笑了笑:“臣已成婚。”

  “家中小妻善妒,臣可沾不得外头的脂粉。”

  大皇子萧琂明显一愣:“不过是外头陪着吃酒作乐的姑娘罢了,又没有真的如何。”

  裴砚笑而不语。

  大皇子萧琂继续道:“不过是些寻常乐子。”

  “我早就听闻你们河东裴氏规矩严苛,没想到连娶的妻子都是这般厉害。”

  “想来你也是心软的,一个庶女也能管到你身上去。”

  裴砚闻言,面上表情不见任何波澜,他端着茶盏的掌心晃了晃,语调却有些冷了。

  “内子娇气,臣自然得纵着些。”

  萧琂听了不以为然,他点了几名少女:“去各位大人身后,坐着伺候。”

  “是。”

  有女人上前给裴砚行礼,待她想走近斟酒,却被裴砚极冷眼神一扫,也就不敢有任何动作。

  状元百里疾和榜眼祝清舟,同样僵坐着。

  这回陛下钦点的前三甲,都是寒门出身,一朝鱼跃龙门,却还未适应这突然而来的功名利禄。

  萧琂宴请,本就存了拉拢的心思。

  虽然他自信,他被父皇重用,日后成为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依旧想使些手段把人拉拢才安心。

  却没想到,这回竟请了一堆木头来琼花楼热闹,就算姑娘卖力讨好,半天不见成效。

  他当即连喝酒的心思都淡了。

  宴饮过半,萧琂劝了半天,裴砚不过是用茶水沾了沾唇。

  他只当他是五姓长子,高傲些也理所当然。

  萧琂搁下筷子,伸手接过一旁侍女递上的热帕子,擦了擦手,视线看向百里疾。

  “不知百里兄,是哪里人士。”

  百里疾没料到大皇子会问他这个,略微一停顿才道:“臣是河东郡人士。”

  “河东郡?”

  “河东裴氏,那个河东郡?”萧琂道。

  “对。”百里疾轻轻点了点头。

  大皇子看看裴砚,又看看百里疾:“你们倒真是缘分。”

  “河东裴氏不愧是百年书香世族,本殿下听闻裴家的书院堪比汴京的国子监。”

  “状元出河东这话,果然是名不虚传。”

  “殿下赞缪。”裴砚望了眼窗外,语调疏离。

  琼芳楼外,小舟如织,有璀璨灯影,映在他侧脸凌厉的下颌线条上,狭长凤眸微眯了一瞬。

  萧琂饮了一口酒水,又把话题落到百里疾身上。

  “你虽姓百里,名倒是取得古怪。”

  “可是有寓意?”

  百里疾握着茶盏的掌心有瞬间僵硬,他垂了眼眸,干涩声音透着几分嘶哑:“臣出生那一年。”

  “村子闹了瘟疫,几乎全死了。”

  “臣的母亲生下臣后,想着取个贱名,也许能活下。”

  “才取了,人间疾苦的‘疾’字。”

  百里疾的人生,也如同这个‘疾’字一般。

  未出生时丧父,四岁丧母,孤苦伶仃沿街乞讨,与狗争食。

  后来在他要死的时候,他遇到了心软的小菩萨。

  小菩萨给他取字,给他银钱,把他从最脏的黑泥里救赎出来。

  他已长成有着傲骨的青竹,而那个救过他的小菩萨却消失了,直到昨日他游街,隔着菱花格窗,和她遥遥相望。

  她却没认出他。

  大皇子咂了咂嘴,更是觉得手中杯盏内盛着的美酒,没有任何滋味:“那百里兄可有取字?”

  百里疾僵冷的侧脸,似乎一瞬间柔和下来,语调缓缓:“回殿下。”

  “臣的小字‘逢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