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长子科举入仕记 第59章

作者:乌鞘 标签: 科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太子点头道:“既然如此,你愿不愿意为我捎带给他一句话?”

  “他这两天春休在家,要不然等咱们回去,我带他来见您?”杨令显不懂为何此事要经过自己这么弯绕,太子虽然早年不受圣宠,但这两年也算得了长进熬出了头,皇帝甚至偶尔议政时还将他带着,对皇后的态度也缓和许多,故而太子虽然仍非炙手可热的人物,却也没了从前那份地位的尴尬,再无人敢轻视。更何况他杨令显也不是那种拜高踩低的小人,太子毕竟是太子,若有吩咐当然是他带着卓悉衡来拜见。

  可听了这话,太子的眼中却流露出惶恐和焦急,使劲儿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见卓家的人……但此事关系到卓悉衡的大哥卓思衡,我曾受他重恩,不能坐视不理,只是没有可信之人从中捎带……之前看你维护卓悉衡,又将事情都揽给自己可见你们之间的兄弟情义并非作假,我想我可以相信你,你也愿意帮助卓家,对不对?”

  太子语调从急到缓,最后用期许的目光化作一个殷切的笑容,简直令杨令显无所适从,只是连连点头不断保证,自己当然希望兄弟一家平安顺遂,若是有事,他肯定责无旁贷会带过话去。

  如此,太子才深吸一口气,逡巡四周确定无人后,低声说道:“卓思衡的瑾州州府学事司提举乃是吏部与父皇共同商议敲定,郑镜堂郑尚书似乎……很是积极,我担心唐家早有预谋要卓大……人……就任此职,其中为何却是不得其解。我希望你能告知卓悉衡,将郑镜堂与父皇秘密议定之事传递给他哥哥,我或许不知道缘由,但以他的能耐必然会规避麻烦顺利在任。”

  杨令显没想到是这样的大事,也一时脑中空白,可他想到自己哥哥要是有这样危机,那他也是要责无旁贷的,这种心情加上与卓悉衡的结交情谊促使,他也顾不得许多,毕竟男儿一诺千金,方才答应的事怎好不作数?

  “太子殿下放心,我必然将此话带到。”

  太子说完这件事,似乎整个人终于松弛下来,用他略带忧伤的眉眼满怀寄托地看向杨令显,真挚说道:“多谢杨兄相助,我虽是太子,却不如这世上大部分人自由随性恣意快活,但能如此坦然信任一人的感觉却是真的太好了……”

第91章

  潘惟山的咳疾犹如一夜痊愈,此时卓思衡面前的是个精瘦干练的中年官吏,头发甚少斑白,肤色深郁,笑声爽朗不输他的儿子潘广凌。

  “本该我去见你谢你,却要你上门来拜见,实在是如今身份尴尬,不好私下会面,也是怕你刚到永明城人还没立足,先落得个‘谄讨机巧’的恶名。”潘惟山苦笑摇头,“你接了烫手山芋,可此地想看你笑话的人却比想你能力挽狂澜的人要多太多,你心中可要有数啊……”

  卓思衡同长辈说话时有一种特殊的乖巧感,显得格外老实:“我是来替雪赫拜见伯父的,他让我顺路带了些土产,总要亲手送到才算不负嘱托,怎么好让您亲自来一趟?可是……恕晚辈无礼,前日见伯父似乎咳疾未愈,缘何今日却精神矍铄?”

  潘惟山听罢哈哈大笑道:“你若不是以替下属探疾来见我一见,我们哪好有机会说上话?你来前几日我却有风寒,不过调理得当早便好了,但我想着我家那小子肯定要给你添麻烦,所以干脆继续‘病’着,我也是有话想对你说。”

  小潘啊小潘,看看你爹!你为什么没有遗传到这些圆滑的精髓!

  卓思衡真的很想拎着潘广凌的脖领子来听课,也感激潘惟山的周全考虑,慨叹道:“我同雪赫名义上是上下职属,实则却更像手足,实不相瞒,我有时训斥他怕是可能比伯父您还要凶狠一些。”

  “我要说的也正是此事。”潘惟山忽然正色起身道,“这两年多谢你替我教养那个不争气的蠢材……我的儿子什么德性我自己清楚,他自小不爱读书,专爱看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不过也罢,当爹的我努努力,熬到品级,给他谋个荫职,也是我一个父亲该行的事……可他那脾气,云山啊,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官场啊?每每要替他料理一些开罪人后的人情往来,我时常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可是自你到任安化郡通判,他好像变了个人,虽更少回家,然而再没得罪人惹事不说,有次年节后还找到我,叩拜行礼说自己之前胡闹任性让我操心是为不孝,如今跟着你学了好些做人做官的道理,今后定要痛改前非。我真的是……喜出望外四个字难以形容那种为人父亲看子女建木成材的心境……我给你的老师我的好友曾大人去信,也问了你到底何许人也,怎么有这样通天彻地的本领?他倒是还跟我卖关子,只说他的学生自然是人中龙凤。”

  说完,潘惟山竟要给卓思衡行一礼:“寻常人家都知尊师重道,你便是我儿的恩师,我行一个尊师礼也是该有的。”

  卓思衡最怕这个,赶紧去扶,又按着潘惟山坐下,略思忖了言辞后才缓缓开口:“雪赫只是不适合安化郡衙门的氛围,其实以他的个性,若是去到个强腕能吏任下,定然早就做出一番功绩了,我这绝非奉谄之语,伯父,你说雪赫小时爱看闲书,不钻研科举文章,可是恰好是他的‘闲书’知识造福了一方百姓,可见眼下的科举虽也能为国抡才,却仍是筛网不够稠密,没办法真正选贤任能将有识之士依照个人的素养筛选出来,这不是雪赫的错。”

  潘惟山听卓思衡讲自己儿子,心中却是微微一惊,心道这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官吏如此见微知著知人善任,或许真的是最合适整顿学风的人选,他能针砭时弊敢开口去言科举祖宗之法的利弊,又似乎对任人有自己的认知……

  “但如今瑾州地方上的学政若从宏远着手,恐不能立竿见影。”潘惟山觉得自己也真是年纪大了,忍不住叮嘱年轻的卓思衡不要只着眼明处远处,要多看眼前的弊端,先从微末出着手。

  卓思衡觉得如果是曾大人在,也会这样细心耐心提醒自己,心中颇为感激道:“晚辈明白,明日我就去州学看看情况。”

  “今天王伯棠的话虽说有试探和恫吓你的意思,但其中一事却是没有夸大。”潘惟山看卓思衡沉着且条理先后已拿捏了分寸,愈发喜欢这个年轻人,干脆敞开天窗将话挑明,“他说州学如今废弛,那也是实情。你去到那里先别忙着动手整饬,走访后再落实自己的心思。我信你是有盘算的,但到底此事艰难,多想想如何保全自己并不算尸位素餐,还是要量力而行才更稳妥。”

  这是官场混了几十年老油条的忠告,卓思衡当然会听,但他也只是有选择的听,嘴上表现得乖巧听话懂事,但心中却有股气劲儿。

  要是他弄不好眼下瑾州的学政,还谈什么将来去整肃全国的学风?

  更何况若是在唐家人眼皮底下办事不力,那他岂不是对不起这份为他量身定做的人事调遣?

  不论什么缘由,他都必须坚定且锋锐的去行事,不能有半点温软之意,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退避和失望。

  卓思衡相信自己,但也倍感压力。

  离开潘府后他深吸一口气,只觉海风咸润填充肺腑,精神振作许多。已是许久没来到过这样繁华的城市,夜灯挑亮恍若白昼,卓思衡牵马步行,趁着舒适的海滨春夜好好替自己理一理冗杂纷乱的思绪。

  除去极北与南陲几处偏远州府,本朝各州均设州学作为官学治所,不同于国子监入学严苛,州学不单本地官宦子弟可以进入,普通人家的学子亦能在科试录入后列名其中,只是本地官署衙门官吏的子嗣可免去学费,但其余人等还要筹措每年一笔不小的开销。

  州学大多是本地饱学之士作为老师传授学业,一些学风繁盛之地更有已致仕归乡的朝廷大员为师员倾囊相授,所以州学算是地方上能接受到水平线基准教育的最佳选择。

  可近几十年由于民间书院的兴起,更多百姓愿意将孩子送去教育资源更多的书院里去,更何况民间书院不似官学如此多条框明文,官学的老师都是有明确俸禄多少,再穷的地方也不能亏少然而富庶之地也不可多添,这样一来民间书院可以给足更好的待遇,自然吸引更多学问大家开堂授业。

  州学之上的官员确实身有品级,但大多授业之师却只是吏员,他们自然没有必要白身一人还坚持在州学混迹,不如更实际一点,多拿点工资且有书院提供全家食宿等优待,何乐而不为?

  故而除去本地官员的子弟,百姓已是大多不去到州学,然而因为恩荫这一制度的存在,官宦子弟倒也不必辛苦读书,老师反正拿得是死工资,学生好学便正常教,懒怠便也自己乐得赋闲,倒和国子监的情况极为类似……

  每个都是根本上的问题,但要做好这个手术,还是得先切开皮肤……

  卓思衡走着走着,不自觉想起之前送悉衡去熊崖书院时的自己,那时他和佟伯父还未曾深交,只能拜托佟师沛引荐,后又交涉一番才给弟弟赚来求学机会。弯绕辛劳费神费力,普天之下心系子女的长辈大抵如此。

  他忽然意识到,这便是他的出发点,他既然也是人家的长兄,也为妹妹弟弟殚精竭虑过,就该知道自己想送家人去哪里读书,那旁的人也是一样的。

  将心比心来思考问题,或许是最直观最有效的办法。

  于是第二日带着陆恢前往州学时,卓思衡已然准备好了方案,可州学的现状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虽然陆恢之前有来“踩点”向他汇报了一些情况,但眼见为实,州学督学从八品官员孙静珈引着他一路看下来,所见所闻仍是足够触目惊心。

  “怎么没有看见学生?今日是旬休?”

  “回卓提举,州学断课已有月余,王大人下令在新提举到任前不可开堂。”

  “那生员的名册呢?我看看。”

  “名册还未改好,争取明日拿来给大人过目。”

  “为何要改?”

  “好些生员自请退了州学,得将他们的名字勾去。”

  孙静珈四十余岁,能在瑾州学政衙门如此大规模整顿后留下的,大概是个极其老实的人,但是他也太老实了,卓思衡不问,他就什么都不说,很本分地走到哪就介绍到哪。

  什么学堂正屋侧屋、书斋琴房、宿楼饭堂之类,事无巨细得恨不得连哪年由谁所主持修建都介绍得明明白白,可关键的内容他却一问三不知。

  “眼下还有多少吏员在州学?”

  “属下不知……”

  “帝京礼部办案官员离去前可曾留下什么笔录参详?”

  “属下不知……”

  “州学公账上的银子还有多少?”

  “属下不知……”

  “那眼下谁负责州学这些大事小情孙大人总该知道吧?”

  卓思衡没有生气,他只是哭笑不得。

  可或许是一直温和的语气陡然转变吓到了孙静珈,他立即汗如雨下,苦着脸左一句“下官该死”又一句“卑职惭愧”,看起来确实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看这种情形,卓思衡忽然有了个想法需要证实,于是制止了孙大人自残般的道歉行为,放缓语调说道:“孙大人在任督学前是做什么的?”

  “下官是……是州学从九品的堂簿,州学出事后,上面的人关得关判得判,王大人便让下官暂代督学。”孙静珈说这话时都快要哭了。

  卓思衡也快要哭了。

  州学里堂簿的职务是库房的管理,也就是说,孙静珈在被“破格”提拔为瑾州督学前是个仓库库管,主管州学食堂买米买菜和存粮以及宿舍各项器具的收纳存放。

  当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第92章

  心里骂脏话的卓大人脸上依旧只是点到为止的苦笑,他怕自己表现的稍微激烈一点都会让孙静珈崩溃,只好故作沉静道:“孙督学,州学府库虽然不像州府衙帑那样咽喉紧要,却也是我们学事司一等一的要务,若论资历我不如你,还是有个老练的熟手来统辖更让人安心。你还是回去做你的堂簿,官职既然升上来了也不必降回,毕竟眼下州学确认,你要多担待些事务,这份辛苦俸禄也不算白拿。”

  孙静珈如闻大赦,急慌慌道谢,可却又愁容不展,小心翼翼问道:“如果王知州问起怎么办……下官不敢……不敢隐瞒……”

  “无需隐瞒。”卓思衡安抚道,“大可以实话实说,只说我要你兼管府库,暂时劳累些,日后有了其他官吏入任再交托事务。原话说就可以。要是王知州再有什么疑问,我亲自为其解答,无需你回禀。”

  卓思衡在御前这样久,当然知道夹在中间的官吏最难做,日日如履薄冰两头听令,不知哪里不对便得罪其中一头,却偏偏都是得罪不起的。

  孙静珈的苦衷他明白,也不会让他陷入两难境地,更何况自己也不是没有人用。

  不再去看感恩戴德长出一口气的孙静珈,卓思衡转身对始终沉默站在自己身后的陆恢说道:“陆恢,你即日起领学事司司理官职,午后我回衙门给你出具印文。你从前是九品,眼下还是九品,不算拔擢,但责任却更重,今后要有个数,一会儿替我起草份昭告示文,就说,州学纳士,但凡参考过科试的皆可入学,若有在任官吏推荐文书的可免除此项,此次非官宦子弟亦可免去学资,只是须自负住宿伙食,其余皆由州学承担。”

  “是。”

  陆恢的公文质量极高,至少高出潘广凌有四百多个何孟春,他起笔自己到州府的第一份公文卓思衡分外放心。

  然后他又不得不放缓语气,对孙静珈说道:“明日一早让其余仍在学事司与州学任上的官属和吏员都来见我,就在州学正厅即可。”

  孙静珈被和蔼的对待后已有了勇气主动交待情况,此时努力过后坚强道:“大人,其实不用在正厅,一共剩下的五六个人还算上我,在学事司内衙也可安排。”

  卓思衡脑壳里像有五百只蛾子乱飞,他好歹一个州府的官吏,怎么手下就这么惨淡了?

  看着陆恢投来的“卓大人请坚强”的目光,卓思衡深吸一口气,还是笑着说道:“就州学大厅吧,正式一点。”

  孙静珈点头称是。

  陆恢果然文辞娴熟,下午卓思衡公务还没理完,他已写好告示,文义和措辞都很完美,无需删改,卓思衡狠狠夸奖他一番,教人张贴在州学外的告墙之上。忙完琐事,这一夜他睡得一点都不踏实,州衙提供的学事司提举宅子倒还算宽敞,只是里面缺东少西,主要是此次任命突然,一切来不及安排,家中的搬挪的事情都交由慈衡来做,卓思衡自己轻装上阵,就带了最简单的行李,连唯一的随从陈榕都派去接陆恢的母亲,于是卧室里要什么没什么,光秃秃的床板睡了一夜。

  第二日晨起天还没亮,卓思衡就被唤醒。仿佛回到当年在考场睡硬板的峥嵘岁月,浑身每块肌肉都在用疼痛来严正抗议,转动一下脖子都忍不住龇牙咧嘴。

  死去的应考记忆开始疯狂攻击他。

  整个宅子就他和陆恢两个人和一个看门的大爷,卓思衡忽然怀念起当年何孟春迎接他的架势来。

  陆恢当然也是睡得不踏实。

  他一面牵挂尚在路上的母亲,一面担忧本地学事司和卓思衡面临的困难,辗转反侧深夜才入睡。虽说在驿站值夜条件也是艰苦,但都比这强多了,起床时他肩膀都好似被石头砸过,看看日色也知自己起迟了,急忙洗漱出门,却在路过一个小厅时听到里面的响动,闻到一阵诡异的香气。

  不对,这宅子也没什么其他人啊?

  他正要查看,却见小厅半掩的门忽然开了,卓思衡站在里面笑盈盈道:“游余,来用早饭。”

  陆恢愣住了。

  卓思衡此时穿着便衫,袖口挽到胳膊肘,脖子上挂着旧色的厨罩,手里握着一柄莲蓬大小的汤勺。

  这个形象实在震撼,以至于陆恢半晌才回过神,茫然无措朝厅内走。

  见到里面情景,他更是错愕到无以复加:厅内几乎没有任何陈设,一张旧桌子摆在当中,也没有个桌罩,桌腿似乎短了一截,下面垫着两本书,看样子是昨天卓大人从学事司衙门拿回来的名册和账本,两个椅子一看便不是成套,一个是藤墩,一个是书房里的靠背椅,肯定是临时凑起来摆在桌前。

  但这些都不如桌上五菜一汤来得震撼。

  其中四道是冒着气的热菜,烫碗里躺着安静滚圆的可爱鱼丸,上面飘着青绿的荇菜,鲜香气味扑鼻而来;旁边摆着的是一道清炒芥蓝,些许莹白蒜末夹杂在被切作等长的菜叶当中;还有一盘炸至金黄只看便知酥脆的五条手掌长不知名小鱼;以及一道油笋鸡丝……冷菜则是一份瑾州常见的咸蛋黄甜豆。

  陆恢傻傻站在原地,只见卓思衡又端进来一小砂锅白粥,撂下后摸了摸耳朵,朝他笑道:“永明城真是热闹,咱们住得离小码头近,我去那边转了转,这鱼不知道是什么,可好便宜,新鲜的一文钱一条!其他山菜也是都是新鲜采摘,就是米比咱们在安化郡贵了点,倒也还算可以。对了,你喝粥还是吃包子?你们南方人是叫馒头包子的吧?”

  他又不知道从哪处端出个小竹屉,盖好了白色细麻布,上面有三四个拳头大小的馒头正冒着热气:“我们北方做粥都是大锅闷熟,我也是头一次用砂锅煮粥,火候不好掌握,所以不一定软糯,你尝尝味道?诶?你站着干嘛?快坐下,吃完还得去衙门,今天要忙的事可多了。”

  陆恢扶着桌子才勉强坐下,除了听说自己身世那天,这是他人生中最惊讶震撼的一个早晨。

  “大人……都是你做的?”

  卓思衡正美滋滋热情得给他自砂锅往碗里盛粥,头也不抬道:“当然不是,馒头和甜豆是买的,早晨这里好热闹,卖这些吃食的小贩挑着挑子自宅子后门长街经过叫卖,我听了就饿了,出去买了点。”

  “剩下都是?”

  卓思衡点头,将粥碗放在陆恢面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尝尝我这个土生土长北方人做得南方菜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