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实头儿的春天
徐妈还是唉声叹气,抬头瞅瞅天上,太阳光明晃晃地刺眼,她是想不清为什么。
她低头跟徐师傅说一声:“先生说不用准备午饭,先生小姐准不在这吃。徐师傅,我们就吃打卤面吧。”
徐师傅在盆里搓擦车布,说怎么样都行,叫徐妈看着做。
徐师傅回头看向起居室,这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陆先生这小妹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听说还跟男孩子打架呢。
这一会儿,倒一直没听她闹腾起来。
只有陆浩云自家知道,他看着若无其事,内里不知道多心疼她。
可这小妹不管不行了。
她随便得着一个讯息,就敢于铤而走险,给社会党人通风报信,太胆大包天。再不管教,她恐怕什么事都敢做,叫心狠手辣的特务盯上,多少罪等着她受。
他母亲谢如松管教孩子,向来是恩威并施,他把母亲那套也学过来。
能对小妹好的时候,他竭尽所能地爱护她、宠溺她,到了非管教不可的时候,他的威严也能使得出来。
可是管教小妹,与管教惜音还不同。陆浩云很下了几天决心,才把她带到晋州路来施展手段。
原本,他怕她一哭一求,他就会不忍心惩罚她,转而去放纵她。
没想到,恩威并施的效果意外地好。
她三个小时不吭不哼,这么能忍受难忍的事,他没有想到。若是惜音,早就哭闹求饶了。
他又一次从侧面知道,小妹在祖父手底下,有可能遭受怎样的待遇。这使他心疼加心疼,几乎想立刻中止惩罚。
可若不让她感到痛苦,这场体罚能达到该有的惩戒意义吗?
他抬手看看手表,已经快十二点钟,胖妈和徐师傅都吃过饭。
本来为了达到惩戒意义,陆浩云计划不给小妹吃,他却坐在一边大吃特吃。可他终究没有狠下这份心。
徐妈过来送新沏的茶水,三哥在门口接过来,那迎面扑来的热气,叫徐妈吓了一大跳,但陆先生立马把门关上了。
陆浩云放下茶水,看时间快十二点半钟,算来小妹站了快四个钟头。
时间远远超出预期,想想她这份意志力,他简直怕了她。想等她服软求饶,怕是等不到了。
他往旁边没动的冷茶里,续了半杯热茶,漫不经心唤一声:“小妹过来。”
……
作者有话说:
不要随便模仿啊
第175章 培英中学质检会
像要站到天荒地老的珍卿, 听见三哥这一声“小妹过来”,简直如聆纶音啊,她用手撑着墙壁, 先把重心往墙上靠一下。
身体放松片刻,她才踉踉跄跄走起来, 三哥看她差点摔跟头, 他赶紧起身, 把她扶到沙发坐下。
她濒死之鱼似的软瘫着, 陆浩云怜爱地看她, 放低声音问:“渴了吗?”
珍卿狂点头,以觊觎的眼神,投向三哥桌上的茶水。
三哥拿起刚兑好的温茶, 看似要往她嘴边递,谁知道半路的时候,又远远地把手臂撇开。
珍卿抱着他的胳膊, 可怜巴巴地噘嘴, 委屈地说:“三哥, 我好渴。”
她想拿过茶杯自己喝,手上酥软无力, 差点连茶带杯撂在地上。
陆三哥心里叹气, 半揽着她薄弱的身板,茶水还是没递到她嘴边, 他在她脑袋边上问:“知道错在哪里吗?”
珍卿把脑袋搁他肩膀上, 睁着无神的眼睛, 有气无力地说:“遇到这种事, 应该找三哥商量, 不应该自作主张, 脑子一热,做那么危险的事。”
三哥下巴搁在她头顶,她头发湿漉漉的,他又在心里叹气,她可真够能忍耐的。
他很怀疑,近四小时的面壁思过,对她究竟有多大影响。
他还在她头顶上问:“如若以后再犯,该当如何?”
珍卿抬起无力的头颅,懵懂地问:“还能如何呢?”
陆浩云失笑,把茶水递到她嘴边,她两手抱着茶杯,狼吞虎咽,咕嘟咕嘟,一点儿没歇气地,眨眼喝完一大杯。
三哥劝她喝慢一点,她已然顾不得了。
陆浩云给他的冷茶里,也续了半杯热茶,叫珍卿一口一口慢点喝。
等她喝过两杯温茶,还气喘吁吁地发怔。三哥抚抚她的湿头发,怜爱地在她头发旋上,轻吻一下。
他叫她把衣服解开,过一会换身干衣服,下午还上学去。
却见她半晌没动静,还软软窝那里,没精神地发着呆。
三哥拍拍她脑袋,再次叫她把外衣脱下来。
珍卿抬手解扣子,轻飘飘的两只手,却沉重得抬不起来似的。
三哥帮她脱下外套,看她完全没精神,觉得还是不能这样,就叫徐妈下两碗面条来。
过一会吃完打卤面,时间已经快一点半钟。陆三哥回来摸她的衣服,叫她回房换一身去上学。
珍卿本要站起来,又身不由己地倒坐下去,三哥一看就明了,问她:“腿不舒服?”
珍卿摸着肚子点头。
三哥让她坐在身边,让她把腿搁到他膝上,开始运着手劲儿给她按摩小腿肌肉。
按完一只又按另一只,他的笑温柔而歉意:“心情如何?”
珍卿把头靠在沙发背上,嗡声嗡气地“嗯”一声,算不上是回答。
他捏着她的小腿,心里觉得难过,问她:“你也难过吗?为什么难过呢?”
珍卿抬头噘着嘴,想一阵又摇头:“我也说不上来。”
大约像犯错的小姑娘,被一向温柔的父亲,严厉地惩戒一番。
虽然父亲打一巴掌揉三揉,策略上没有问题,也已经过渡到温柔的阶段,小姑娘还有点委屈似的。
珍卿在想,不管是不是真心认错,她会长久记得这种渴热感觉,记住罚站后的腿酸感觉,还有对着墙壁无聊之极的感觉。
三哥作为家长的职责,已然完全尽到。她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脑海中一定会清晰地印现出这一天。
按摩了大约半个小时,三哥把脸在她脸上贴一下,格外温柔地说:
“去换一身衣裳,我送你去学校。”
珍卿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上过了一节课。朋友们看她情绪低落,猜她是不是参加丧事,都谨慎地没有贸然打听。
下学后回到楚州路杜宅,杜太爷不知从哪得的情报,上来就问:
“你三哥带你哪去了?”
珍卿的难受劲儿,到现在还没完全过去,她蔫不出溜地答:“三哥带我除湿拔毒去了。”
杜太爷的神情,像在他脑袋上打个问号。
他也许感觉脑袋上有个问号,赶紧收起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嘴脸,故作寻常地问:“城里除湿,跟乡下除湿,哪个管用些?”
珍卿换好鞋子,有点被他问愣了,仰头想一想说:
“乡下除湿就是泻药,一拉几天不说,还长一身烂毒包,一连几天受罪。
“城里有一种除湿,就是把你放个热腾腾的房子里蒸烤,一半天出几身热汗,寒湿就排得差不多。”
杜太爷听得直愣,惊怕地说:“那还不得叫人蒸烤熟了?”
金妈和胖妈走过来,也含着笑在那听,珍卿懒得跟杜太爷胡扯了,干脆地说:
“那也许不合适老人家,蒸笼房里那个热劲儿,上岁数的人怕受不住。祖父,我做功课去了。”
说着,她摇摇摆摆地上楼去了。
陆三哥晚上回来,杜太爷缠住他,问起拿蒸烤的方法给人除湿的事。陆三哥哭笑不得,只有促狭的小妹,才想得出这样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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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第一个星期三,美共美教会的人来巡视教学,培英的女中和男中并在一起,在大礼堂开教育质检表演会。
上午是培英男中质检,下午才轮到培英女中,都是以抽签决定表演顺序。
时间是下午三点,珍卿她们班还在等候。
现在,阮小檀她们班的人,在表演话剧《安东尼和克柳葩》,当然也是莎士比亚的作品。
这剧讲的是罗马三大首领之一的安东尼,跟埃及艳后克柳葩的情爱纠缠。阮小檀扮演的克柳葩,是个风情万种的聪明女人。
阮小檀英语非常好,台词讲得声情并茂。她的妆容使她的美貌增色,她还有丰富的肢体语言,种种优势使她的表演极富感染力。
台下的观众如痴如醉,掌声喝彩一阵连一阵。
即便不大喜欢阮小檀,珍卿也承认她有天赋,尤其在舞台上表演时,她天生容易成为焦点。
话剧《安东尼和克柳葩》广受好评。
虽然阮小檀的爱慕者,在校门外弄出风波,但她最终得以置身事外。她的戏剧表演天赋,还有层出不穷的绯闻,为各种小报竞相报道,连宁报都恭维她为“埠上名媛”。
珍卿她们又等一个小时,终于轮到抽签的顺序。
她们班先表演歌舞剧——《黑夜里提灯的萤火虫》。教会女中的质检大会,所有节目基本都用英文,珍卿也把歌词翻译成英文歌唱。
三哥帮着润色过《萤火虫》的曲子,他把整个曲风改得明净简洁。
之前音乐课学《奇异恩典》,珍卿就觉得这种圣歌曲风很美妙。
珍卿和几个朋友,没事就凑一起头脑风暴,把曲子修修改改,加入不同的乐器合奏,还有特别的舞蹈设计,最终形成她们的“歌舞剧”。
她们二年级甲班,对这个节目可谓用心十足。
但她们班这些表演的女孩,一上来高矮不一、胖瘦不齐,大家期待值不怎么高。
表演已经开始,在没有伴奏的情况下,女孩们开始轻声吟唱:
Black gauze over windy night,
dew kisses flowers wet.
Dancing lightly green little s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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