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一瞬间,她仿佛回魂。镇定下来。
“你想要什么?”杨仪望着俞星臣,问。
“要什么?”俞星臣讶异。
“那天在云阳巡检司,你故意跟我说那些话,你……想看我怕,是不是?”
俞星臣下颌微抬,不言语。
杨仪走近了一步:“你说的没错,我是杨仪。”
俞星臣的呼吸忽然有点乱。
杨仪盯着他:“我是太医杨家从小流落在外的嫡女,跟杨家从未有何瓜葛,我这辈子也不想跟杨家有任何联系,我无权无势,对杨家毫无威胁……所以,你为何对我如此感兴趣?”
俞星臣的唇角微微一牵。
“或者,俞大人对我根本没有兴趣,你只是……受人指使?”
讶异从俞星臣眼底一掠而过。
“那聪明如俞大人,你有没有想过,指使你的那人又为何会对我感兴趣?你不远千里从京城来至羁縻州,那人是不是还吩咐你做了别的事?对了……”
杨仪说到这里猛地停了停:“奇怪。”
俞星臣不知她是何意,虽然明知道不该问,却还是问道:“什么奇怪。”
杨仪微微歪头看着他:“那人……就没告诉过你,要早点儿去云阳康知县府里拜会吗?”
俞星臣眼中的惊愕已经掩不住了,他其实不太懂杨仪这句话的意思,但本能地觉着,非常的不对头。
这一世,是杨甯重生的一世。
杨仪跟杨甯,所知道的都是前世的剧情。
倘若杨甯喜欢俞星臣,对他上心,那就不可能不知道跟俞星臣关系极好的康昙,会在这段时间蒙难。
但她居然只字不提。
而从俞星臣的反应看来,杨甯摆明曾跟他说过杨仪,以及韩青的事。
但她为什么不提康昙?大概……
是因为康昙对她没有任何威胁。
俞星臣当然不懂,但他不蠢。
杨仪只要给他心里种下一点怀疑的种子,它就会自己生根发芽。
她不是只会逃避的人,又或者……她现在已经明白,一味的逃避没有什么用处。
该追上来的,还是会追上来。
所以,杨仪要让他们知道,她也有爪牙,虽然不够锋利,她会反击,假如他们叫她无路可退。
俞星臣慢慢站起身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仪道:“我的意思是,不要再来招惹我。”
俞星臣道:“你所谓的‘招惹’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一张脸,”杨仪没法再压抑心头的愤怒跟……她几乎无法自控了:“一想起来就叫我觉着恶心!”
俞星臣不懂,但他不能忍。
他用最大的涵养按捺着性子:“杨仪,我自问,在泸江相见之前并没见过、也未曾得罪于你,为何你从一见面便视我如仇寇,屡屡恶语伤人。”
杨仪嗤地笑了。
她道:“那或许……是前世的旧恨。”
俞星臣依旧压抑着:“我好声好气的问你,你最好不要如此放肆。”
她的唇角带笑,眼底却仿佛有水火摇曳。
俞星臣死死握拳,怒意难耐:“杨家本要接你回府,你却不告而别,你一介女子,本该安居内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却不顾廉耻抛头露面,跟男人厮混一起,如此放诞……你不觉着你玷辱了杨家的门楣……”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杨仪的表情,好像吞了一大口奇毒之物。
这毒性何其之烈,几乎叫她当真要吐出来。
身体摇摇欲坠,天晕地旋,连豆子在哪里跳都看不清了。
杨仪只能走到桌边,死死扶住桌子:她不能在这时候晕倒,那就算她死也不会甘心。
摸索着,她抓到桌上一颗药丸。
杨仪哆嗦着,闭着眼睛塞进嘴里,忍着不适拼命往下咽。
俞星臣看她仿佛不支,几乎想靠近扶一把。
他本来该就此打住,但……
俞星臣深吸了一口气:“我说的有何不对?句句都是金玉良言,你若回了杨府,难道不比你在外头……”
“呸!”杨仪似乎拼尽全力向着俞星臣啐了口,她想笑,却又没了力气。
垂落眼皮忍着咳:“不用俞大人操心,我根本不认我是什么杨家的人,如何玷辱杨家,我求着杨家认我了?你们……当我、死了就是!”
“你……”俞星臣目光闪烁,终于想到:“我知道了,或者你以为,薛十七郎甚是看重你,你就有了一辈子的靠山……劝你别太天真!你自以为你为薛放做尽一切,他就也会为你不顾一切?你的所作所为种种惊世骇俗之举,真以为薛放会不在意?倘若他知道你是如此放浪形骸的女子,只怕会唯恐避之不及……”
“啪!”
俞星臣的脸侧了侧,他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这章颇为刺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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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一个加更君
◎满心是她,情深不知◎
俞星臣出身名门,家教严谨,但他天资聪颖,相貌又出色,打小便人人喜爱。
家中长辈更是视若珍宝,因此从小到大,竟是没有人碰他一指头。
就算入朝当了官,官职虽不算大,可家世身份再加人品,一应同僚上司,多是敬爱他的,对他皆是和和气气恭谨多礼,甚至连一句恶语都难听见。
那些没吃过的亏,好像来羁縻州这一趟,都尝尽了。
被薛放掐的半死也就罢了,薛十七郎是那个时刻磨刀霍霍的性子,他动手打人不是奇事,再加上俞星臣又每每招惹,不被弄出个好歹来已经算是薛十七郎克制,也是俞星臣的造化了。
但是杨仪?
俞星臣时不时总会想起在泸江大佛堂那里的初次相见。
杨仪还没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看见了他们。
她跟薛十七郎走在一起,看着就仿佛是站在雄鹰旁边的一只白鹭,纤弱,美丽,单柔,伶伶仃仃,瑟缩的翅翼,有些许令人怜惜的灵性。
她跟薛放站在一处,显得天差地远般的不调和,但细看,却又仿佛是天生地设似的赏心悦目。
不过,再怎么看似柔弱,白鹭……却是能吞蛇的。
俞星臣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挨巴掌。
这就是说他是真把杨仪给惹怒了。
被打的瞬间他几乎没能反应,只觉着脸上被拍了一下,说实话力气不算很大,但极具侮辱性。
俞星臣的脖颈有些僵硬,他慢慢地回头,眼神里还是不可置信。
她,怎么敢?
惊怒,让俞星臣在瞬间攥紧了双手。
再怎么出身显赫人物矜贵,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笏山巡检司衙门。
田溪桥办事不可谓不心细,就算是监牢这里他也做了安排。
派了两个亲信之人守在牢房,一概闲杂人等都不许跟薛十七郎会面。
薛放本来想找个人询问,杨仪到底去没去温英谋那里,若去了又怎会不叫屠竹进去……是有什么误会?还是……
他宁肯自己是多心,但不知为何,时不时总有心头惊跳之感。
每个人都以为,薛放落在这种境地,很该为自己的生死前途做考量了,但薛十七郎蹲在牢房内,绞尽脑汁,却都是想杨仪如何。
先前他喊了两个狱卒,可那狱卒还没靠近,就给田溪桥的人叫住。
那两个家伙走过来,笑的像是两只豺狗:“薛旅帅,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我们,我们办事儿比他们强。”
薛放想啐他们,又觉着别浪费自己的唾液。
他没想到田通判办事这么紧密,自己连传递消息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是别的事,也许不用避开他们,但薛放觉着不能对这些人提起杨仪。
先前,他预料到此事必定不好处置,万一闹出去,杨仪是跟在他身旁的人,那夜又曾被施武纠缠。
他心知不管是谁负责审讯,对他自己,他们不敢怎么样,万一只冲着杨仪,或者呵斥,甚至拷问,那如何了得?
别说她身体是那样,就算多给拉上公堂两次,多给呵斥几句,也已经够受的了。
在那种情况下,薛放才想到该把她交给狄闻的法子。
他原先还打算一到笏山,便去面见温英谋,把杨仪亲自托付,以示郑重。
谁知他连走开的机会都没有。
起初还庆幸杨仪走的快,虽然她的这种“果断”,叫他心有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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