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监牢……”薛放摇了摇头,哼道:“难道还要叫他们多吃两顿饭再死吗。”
他长吁了口气:“把这些囚犯,还有那杀害登二爷的狗贼一起提出来,今天我要看到他们人头落地!”
付逍一惊:“十七……是不是、太急了?”
薛放道:“正相反,早该这么做了。对了,听说之前你们在个什么村子里也拿住了几个人?”
付逍色变:“是,都在殊县。但是那些人……你不会想把他们也……”
虽付逍也恨不得把那些人都杀了,但这毕竟不同于劫军饷,还是需要一审再审才能定罪的。
薛放笑道:“早该这么做了。”
付逍忙拦着他:“别冲动行事……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就算杨院监还活着……他也未必乐见如此。”
“我乐见。我不像是登二爷一样心慈手软,”薛放看向付逍,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狠厉:“我没有菩萨心肠,只有霹雷手段。”
付逍失语。
薛放冷冷道:“派人去殊县,告诉知县是我的命令,让他立刻把那几个人枭首示众,胆敢有违,我要他的脑袋!”
吩咐过后,他又转头望着身边儿几个侍卫:“怎么,还要我自己动手吗?”
留县的钱知县大人急忙命本地衙差配合,将劫饷银的流寇提出来,连同那杀死杨登的男子,一并给押到县城的十字街心。
闻讯而来的百姓们很快把四条街都挤的满满的。
钱知县才跟杨登相识,没想到这么匆匆地斯人已去,他心中也十分的悲恸。
又见薛放这样不由分说,虽然……对于朝廷的处决人犯律例上已是逾过,但毕竟事有特例。
钱知县领会的很快——这毕竟是在兵荒马乱的北境,不是在无风无波的中原地方。
有那么一句话:乱世用重典。
而现在的北境,就如同是大周之中的一个“乱世”。
的确是需要一位霹雷手段的铁腕之人来荡平乱世了。
所以钱知县对于薛放这样做法,其实并不抵触。恰恰相反,因为杨登的遭遇,更让他心生戚戚然,而悲愤交加。
眼见犯人都已经被带了出来,钱知县深深呼吸,走上前。
他扫了眼那些人犯,还有那个杀了杨登的疯子。
面对着在场的百姓们,钱知县大声说道:“这几个人原本是定北城逃回来的流民,但他们并不安分守己,或者寻求官府相助,反而劫掠杀人,无所不为,罪行累累,已经招供画押。今日,他们更是拦截朝廷往定北城运送棉衣军饷等的车队,且杀死了三名士兵,更连累杨院监身故……可谓罪大恶极!”
百姓们只是听说,尚且不知真假,如今听知县说出来,不由都发出惊呼的声音。
钱知县道:“他们所作所为,已经给那些强匪们没什么两样了,国难当头,不思同心协力对外,反而在内肆意杀戮,这种行径,等同谋反!”
百姓们纷纷点头,钱知县又看向那疯子,见他跪在地上,时不时还挣扎道:“放开我!”
钱知县想到杨登为人的谦和仁爱,眼眶微微一红,说道:“此人!更是罪无可赦,他竟杀害了朝廷运送药材到北境的太医院杨院监!这个混账……”
杨登的医术何其高明,为人何其和蔼,倘若他到了定北城,可想而知会救多少人,如今却死于此人之手,如何不叫人扼腕痛惜,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
百姓们也鼓噪起来,纷纷痛骂。
钱知县痛惜落泪,无以为继。
付逍在旁听到这里,便道:“此人相助流寇,公然刺杀朝廷钦差,今日便由督军大人做主,将这九人一并斩杀于市井,众人有目共睹!从此之后,北境之中但凡有流民袭扰百姓者,皆都重罚不怠,以此为戒!”
付逍差不多明白了薛放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了。
也无非是那个“乱世用重典”,若不借着今日的由头重罚,以后这种事情只怕还有。
而在付逍说完后,人群中一个老妇人跪地哭道:“我儿没有相助流寇,他、他是被他父亲之死所激,有些头脑不清了,不是故意要杀害杨大人的。”
她往前爬了会儿:“军爷,各位大人……他父亲才亡,他是我家唯一的一点血脉了……他若去了,我也活不成了,还求放他一命吧。”
付逍花白的眉皱起,正欲开口,就听到一个声音道:“放他一命?谁放杨太医一命了?”
众人纷纷两侧让开,悚然惊看,原来是薛放到了,戚峰安道宜众人跟在身后,杀气凛然地一直走到了街心。
“大人……”老妇人还想乞求。
薛放转头望着那妇人:“我不知什么是血脉,什么是头脑不清,只知道杀人偿命……杨登身为太医院的院监,放下高官厚禄,锦衣玉食,亲自押送药材到北境,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北境早点平靖!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却被这个疯子毁了!”
薛放的牙齿都快要咬碎了:“你们家的血脉很珍贵么?你又知不知道对于北境而言,一个好的大夫意味着什么?倘若杨太医活着,他能救多少将士,能救多少百姓!能延续多少‘血脉’!如今轻易死在这个疯子手里……就算是把这个渣滓千刀万剐,我都不解恨,你还敢在这里求情?”
百姓们本来有的还是有点同情这妇人的,听了薛放的话,不禁都凛然。
薛放又冷笑:“倒也不用说他是疯子,这么巧他就只对着杨登下手,我怀疑他是跟北原人有勾结,故意来暗害朝廷的钦差的!我不追究你们勾结流寇暗害朝廷命官的罪已经罢了,你们还敢在这里跟我说话!他死了你活不了?那你就一起陪他死!不用在这里多言!只可惜你们就算死一千万次,也换不回一个杨登了!”
老妇人被骂的泪流满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薛放脸色如挟寒霜,冰冷地回头,指着那九个人道:“给我砍了他们的脑袋,一个一个的来!”
那些流寇们本以为还有缓和余地,谁知已到鬼门关。
目睹同党被一个一个地砍掉脑袋,从恐惧到极度恐惧,求饶的求饶,吓晕的吓晕……对晕厥的,薛放命叫冰水泼醒了再杀,一个也不能轻放。
杀死杨登的那男人见状,早尿了裤子,竟清醒过来,拼命求饶。
薛放呵呵笑道:“这不是不疯了么?原来砍头还有治病的功效!早这么做不早好了?”
在留县处决了人犯,薛放又发了一道督军手令,就按照先前所说,规定若是流民,必要到就近的县城向官府报录,倘若有触犯律法行为不轨的,一旦查出,必定重罚。若流民有侵扰过往百姓或官兵之举,一人犯事,十人连坐。
传信官带了手令,去往各处州县通告。
薛放做完这些,无法心静,自言自语:“不知道杨仪他们到哪儿了。”
他最担心的还是杨仪,不知道她来到后,若见了杨登……该会怎样的难过。
思来想去,薛放坐直了身子,越发心神不宁。
戚峰问:“怎么了?”
薛放皱眉道:“我、我很不放心……若按脚程,他们应该差不多到了……”他喃喃了句,起身带人出城。
薛放出了留县,向着南边方向而行,大概半个时辰,前方官道上有一匹马飞驰而来。
他一看那人服色,心都揪了起来,白兔察觉到他的心思,竟也随之放慢了脚程,不敢靠近。
但对面那人已经看见了他们:“十七爷,薛督军!”
那是跟随杨仪出京的侍卫营中的一人。
他纵马狂奔到薛放跟前,勉强将缰绳收住:“十七爷……”
薛放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大概是冷若冰霜:“说。”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寒气。
那侍卫咬了咬唇,才道:“先前……先前永安侯跟俞监军向此处赶路,过殊山的时候,山道上下了雪……”
薛放没等他说完:“杨仪人呢?”
侍卫道:“山上雪崩,马车、马车滑入谷底……”
薛放揉了揉口鼻,似乎还想问,但却失语了,脑中一团空白,几乎不知自己身是何人,又在何处。
旁边的戚峰道:“找到人了吗?”
侍卫看了眼薛放,低头:“正在找……”
戚峰忙对薛放道:“不要紧,正在找,那就未必有事。旅帅别急……”他情急之下,竟又脱口而出昔日的称呼。
薛放转头看他,一笑,仿佛才能开口说话:“是,你说的对……我没急,没急,”他深吸了一口气:“不会有事,杨仪没事儿,她不过是又吓我呢。”
说了这句后,薛放仿佛极其镇定般吩咐:“派一人回去告诉付逍他们,让他们继续护送药材去定北城,不容有失……”转头看向安道宜跟庞源:“你们两个先到留县……照看登二爷……等我们回来。”
最后他看向戚峰:“你跟我走。”此时此刻,他很庆幸戚峰来了。
幸亏身边还有个戚峰。
一行人风驰电掣赶向殊山,在黄昏之前终于抵达。
而入眼所见的,是跌坐在殊山道上的姜统领众人,听见马蹄声响,姜斯抬头,望见薛放的瞬间,他的眼中有愧色一涌而出。
薛放翻身下马,抬头看看山上,又看看山崖边儿,山上坍了一大片的雪,露出一点乌黑的山岩色。
可以看得出山道上的雪是才给清理出来的,应该是姜斯众人所为。
姜统领垂首,不等薛放开口问便道:“马车翻到了底下,之前我亲自下去查探过,并没有发现任何……任何踪迹。”
姜斯有点儿不敢说实话。
事实上,那辆极度结实的硕大马车已经摔的七零八落,就算轻功高明如他,下去的时候也费了极大力气,沟谷陡峭,边儿都是凸起的山岩,倘若人摔在上头,那是绝不可能生还的。何况那车厢都已经散了架。
他本想说没发现任何“尸首”,幸亏临到嘴边醒悟过来,赶紧改换。
薛放面无表情地问道:“马车里几个人?”
“本来是永安侯,俞监军,斧头跟决明……”
薛放没等他说完:“一个人也没发现?”
“没。”
薛放深吸气,又回头对戚峰道:“你跟我一起下去看看。”
戚峰由不得不担心他:“你别去,我去就行了。”
薛放摇头。
两人从沟谷边儿上向下翻去,果真极陡,刚下来,薛放几乎失足滑落,幸亏戚峰提防,一把将他拽住。
沟谷上下到处冰雪覆盖,放眼一片白茫茫。
可以明显地看出马车滚落的痕迹,偶尔的脚印手印,应该是姜斯所留。
一刻钟左右,两个人才终于到了沟底。
这会儿天色越发暗了,沟底的光线有些阴暗,薛放仔细看去,正如姜统领所说,那辆马车已经浑然散了架,靠近细找,还有些零零散散的东西,比如坐褥,炭炉,以及一些看似是包着的不知何物——其实是江公公包的一些待煮给杨仪吃的补品。
薛放仔仔细细看了一阵子,想快点找到什么,又怕不小心会看见什么。
忽听见身后戚峰声音响亮地说道:“他们没事儿!”
他猛地回头,戚峰指了指周围:“这里多是雪,唯有马车滚落的地方才有痕迹,如果他们有什么万一,必定会有血迹之类,但是这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人的踪迹都没有,照我看,他们多半是没有落下来!”
“是吗?你也是这么觉着?!”薛放恨不得把戚峰抱紧,再亲他两下。
戚峰决然道:“不是我这么觉着,是事实如此,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但是他们绝不会落在此处,再上去看看吧。”
薛放走到戚峰跟前,短短三四步,他的腿却有些软。
戚峰拉住他的手:“旅帅,没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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