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日迟
小茶楼的包厢里,只剩方德名和何师爷面面相觑。
“他还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师爷还不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
“怕是先前何兄为我压的那件事,我这师兄和师侄已经知道了。”
何师爷脸一僵,他压过的事就只有舞弊那一次——
若是那件事,恐怕还不得善了了。
想结亲?想都别想!
方德名立刻给何师爷上眼药,“我那师兄师侄都是一根筋的倔驴,看他的态度,恐怕已经恨上了我和你。”
“据我所知,他和我师侄,一个明年乡试,一个今年院试。”
“师兄乡试多次,屡试不第,倒不必担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了吕润林勇气,让他再撞一次南墙,但都无所谓了,反正过不了,“倒是我这师侄,府试案首……今年院试仍是姜提学主考。”
只要陈延的发挥不会特别差劲,至少能得一个秀才功名。
“到时候,他便是十二岁的秀才公了,县尊大人恐怕也会极看重他,到时——”方德名目光阴鸷,“一个十二岁的人,口不择言说了些什么,你我之事……”
勾结之事,岂不是要闹到县尊大人面前。
“那如何是好?总不能不让他去参加院试。”截杀,阻拦?做这些事想滴水不漏是有些困难的,更别提这种到处都是破绽的事真被留下了证据,他们就直接完了。
“何兄放心,我有办法。”总不会让他安安稳稳去参加县试就对了。
…
干净利落地在方秀才和何师爷面前撕了一顿之后,吕夫子神清气爽回了家中。
陈延还在书房内写策论,吕秀才忍不住和他分享了这些好消息。
但可惜的是,德行私塾没有就这样一落千丈退出川安县私塾市场,而是在名声和人气持续低滑之后,让方德名站了出来。
他没有解释关于过去的任何事情,只说人太多了老年人确实教不来,今后私塾只招七十个学生,今年清退的学生也会把束脩退掉。
倒是力挽狂澜,把德行私塾的消颓之势逐渐稳住了。
到这里,吕夫子都没有再给他们任何眼神,因为他觉得陈延的话说的很对。
在某个两人一起读书闲谈的下午。
陈延:“夫子何必那么在意方秀才,现在我们才是赢家。”
才是以一己之力搞垮德民私塾,让他们灰溜溜的赢家。
“应当是方秀才在意我们才对。”
弱者的目光,会一直停留在强者身上,特别是那些嫉妒心非常重的人。
“要让他们抓心挠肝,全身剧痛,要靠攻心。”
“何谓攻心?”
陈延:“其实夫子只需要这次乡试中举,方秀才就会被气死,夫子你信吗?”
吕夫子:……
别说,他还真的有点相信。
毕竟,这位师兄就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
所以吕夫子决定好好努力,明年春闱,惊艳所有人,成为大举人!
时间很快,没有了上蹿下跳的方家,自我感觉良好的何师爷之后,夏天都变得比以前更宁静温和了。
连着和吕夫子读了两个月书的陈延终于告了一次两天的长假。
无他,夏满之时,正是长姐梅花和县城安扬书肆东家幼子的成亲之日。
昔年在安扬书肆抄书,陈延从来没有想到,还能有这番缘分。
不过细想,也不违和。
毕竟,当初这个活儿本就是夫子介绍的,说明夫子跟私塾东家相熟,娘亲请吕夫人做媒,这认识重合率还是很高的。
-
这场婚礼开始于太阳落山之后。
梅花姐姐是从川安县小坊市的食肆内出嫁的,当天老陈头、陈婆婆,伯娘和小婶都到了县里。
陈延逗弄了一下三婶身旁的小虎头,这是陈家最小的男孩,今年才两岁出头,名为陈云,平步青云的云,小名虎头,很是聪明可爱。
他继承了陈家小孩的特质,乖!所以陈延也很喜欢他。
思绪乱飞之间,陈延发现外门已经热闹了起来,不知道是哪路亲朋呼喊了一句:“新郎来了!”
场面便立刻嘈杂了起来。
欢笑声、嬉闹声,这位要娶长姐的男子也是一个童生,陈延作为小舅子,站在门口,要求他作一首催妆诗。
那人松了口气,这东西大家都会提前备好,诗作出后,乌泱乌泱的人进了陈家的院子。
而后,便是陈安背长姐出门,众亲相随。
十四岁的少年生的十分高大,在他背上的梅花姐姐正在轻声哭泣,陈延还听到了大伯娘带着哭腔的声音。
还有老陈头带着欣慰的声音,陈阿婆目光里也隐隐有泪珠。
这是陈家小辈里结亲的第一人。
陈延发现,时光最是令人难以捉摸的东西。
他们长大了,长辈变老了。
第37章 吕夫子的解压大法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长姐三朝回门的时候, 陈延也回了家。
从面色上来看,长姐现在的婚后生活应当过的很不错。
长远的看,她的夫君吴智作为幼子, 大抵只能分得家中部分财产,不过他读书的钱都是公中出的, 那这么一看, 只要发奋读书, 再取功名, 将来也能过得很不错。
“爹娘, 二叔二婶,三叔三婶,你们喝茶!”梅花姐姐的脸上挂着笑, 眉目间露着几分婚后的甜蜜,“夫君,你去把爷爷奶奶也叫来吧。”
“好。”他不多话, 却很听梅花的。
大家心底都是满意。
陈延也觉得不错, 至少这个男人读过书, 懂得沟通、愿意听长姐的。
大家开开心心吃了一顿饭之后,大姐夫吴智来了找陈延和陈安谈天。
起头说的自然是当初陈延在安扬书肆那点事。
“我爹那时就常说二弟勤勉……”他嘴角抬起, “真没想到能有今天的缘分。”
“是啊, 缘是天定,姐夫可要好好对待我姐。”
“那是自然!”
她是那样好的人, 自己怎么可能不好好对她, 吴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新婚妻子, 少顷, 沉于与夫人的相处好一会儿, 他才脸一红, 想起了自己来找两个小舅子的初衷。
“今时今日吴家和陈家的关系……”不同以往,成为姻亲。
吴智传达的是自己父亲的意思,“家中书肆有些藏书,若两位弟弟有想看的书可以直接去家中书肆借取。”
借取这个词,是安扬书肆的掌柜提出的,不送,是避免给出太大的人情,两个读书人不想要,用借取,更符合这种君子之风。
果然,陈延和陈安立刻应了,“那便提前多谢姐夫了。”
“一家人何须言谢。”吴智又想起来,“对了,二弟准备参加今年的院试吗?”
他有点不懂爹为什么要特意叮嘱一下问这个。
“延确有意,姐夫也想参加吗?”
“不不不。”吴智立刻摆手,“我这童生功名才刚拿,名次也比较靠后,准备再读上几年,等有把握了再说。”
按照他们吴夫子的话来讲,现在他去院试,就相当豆腐撞石头,明显送菜。
“姐夫如此年轻,读上几年再去也不算迟。”十九岁在科举大军里,算是小的了。
吴智哈哈两声,“我怕是要和安弟一起院试了。”
梅花姐姐和吴智一直待到了晚上才回去,因为天色太晚,爷爷奶奶今天就住在了县城里。
陈延也没有去吕夫子家里。
陈延和陈安很难得的又睡在了一个房间里。
是从陈家发达换了院子之后的头一遭呢。
是夜,陈安一直在翻来覆去。
许久,那边传来一阵小小的问候,“康弟,你睡了吗?”
“大哥,我还醒着呢。”
“是不是我打搅你了?”陈安抓了抓头发,“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睡不着。”
“睡不着,那我们起来聊一聊?”
“可以吗?”他很急切。
房间里点起了一根小蜡烛,微微的光亮照在两个人的脸上,陈安叹了口气,气把烛光吹得摇摇晃晃。
“长姐出嫁了。”他突然说:“今后就一直住在吴家了。”
他感觉自己前几天好像一直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今天,再一次看着长姐与另一个男人相携而去,他才意识到,一切已经出现了变化。
“长姐应该过得不错。”
“我知道!”陈安感觉自己应该还是会看人的,“姐夫对她挺不错的。”
“只是男人心易变,不知道,不知道……这个好能持续多久。”
他在担忧,毕竟在嫁娶中女子太容易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