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日迟
在练习这个的时候,陈延一般使用‘旧文重写’练习法。
他会从自己以前写过的练习时策之后随意抽出一份来,阅览,然后根据现在的水平把它再写一边,然后两相对比,慢慢总结自己的进步和不足。
这样的学习方法效率还蛮高的,而且会让人比较有成就感。
等自己把第一批时策全部翻写完,也差不多在岳山书院上了一段时间的课了,到时候再把第二批时策再翻,也算循序渐进。
提笔,此刻便要开始摒去杂念了。
在进入最佳学习状态之后,陈延总是很专注,他的目光可以只凝聚在纸上的三分天地里,忽视时间的流逝。
时策即将收尾,陈延笔微顿,准备再添个典故上去,凑足凤头豹尾,然,就在他思绪沉于此间之时,背后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陈延你居然还在写这个题吗?!”
这声音直从耳畔乍起如惊雷一般,陈延脑子一激灵,手几乎下意识往后打,很快他的手肘便撞到了东西,随着苏孟真的一声痛呼,甩起的毛笔在空中划出半圆,甩出一圈墨汁,全部滴在了陈延打开的书、平铺的纸和文章上。
他脸一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苏孟真便站到他面前,一脸怒容,先发制人:“陈延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能随便动手?”他指着自己的胸腹部,“很疼,差一点我骨头都要裂了你知道吗?”
陈延:?
倒打一耙,你礼貌吗?
陈延看着苏孟真,他一脸委屈,似乎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错,只是遭逢了无妄之灾。
这一刻,陈延感觉自己的‘和平宿舍梦’碎了。
这一波就属于奇葩室友,虽迟但到了。
作者有话说:
又是早安的一天!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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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作为一个正常人, 你应该如何跟一个答非所问、无理搅三分的复读机讲道理呢?
这真的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
陈延:“苏孟真,突然在人耳边大声说话,人是会被吓到的……”
“所以你就打人吗?”
“我并没有打你, 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你。”
“所以你打了人还可以如此理直气壮?”苏孟真那张圆脸上写满了不理解,“你就算不小心也是打人了!你打了我, 不跟我道歉还这么咄咄逼人?”
“再说了, 你在宿舍里面写文章别人连不小心看一眼都不能看吗?”苏孟真直接把‘偷看’、‘大叫’定义为不小心瞥了一眼, “那你不应该选这个位置, 应该去桌角。”
“而且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写‘小儿劝学论’, 还不许人惊讶吗?我的稍稍惊讶,你就反应这么大。”他瞥了一眼桌上的墨汁,“那院试敲锣的时候, 锣声更大,陈延你也会这样吗?”
陈延此人在宿舍里的定位跟自己太像了,所以苏孟真决定要打压他, 打压这种从小地方来的、年龄不大性格又好的书生他很有经验。
先找一波茬, 逼着他道歉, 然后再继续攻击他,从他引以为傲的每一个点来攻击他, 狠提他的出身, 让周围的人以奇怪的目光注视他——
他迟早要崩溃的,到时候自己再‘幡然醒悟’、‘人退一步’, 施舍关怀, 很快便能得到他的心, 介时, 陈延和他就是站在同一方的人了, 再以此为基础, 去接触另外二人。
至于现在所做的一切会不会在叶问和程瑞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嘁,苏孟真并不在意,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好骗的人,他是无法和这二人交心的。
只要有些牵扯,关系过得去,他再展露出自己的读书长处,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他们家族边缘的‘姊姊妹妹’而已。
思绪万千从脑海中纷涌而过,苏孟真看着陈延,再度发难:“你对锣声都不会这样,我说一句话你就这样,是我今天做错了什么吗?”
好好的一个下午,就这样了,对面的人已经演上了,陈延简直想出一张痛苦面具盖在脸上。
他已经不想和苏孟真说话了,直接转身,从书箱里拿出家里的抹布,小心擦去了书桌上的墨汁,然后把石棉纸折好、最让他痛心的就是那本书了。
才在府城的书肆里买的,竟就落了墨点。
陈延打的是无视苏孟真的主意,这种人他知道,越理越来劲。没有人陪他唱戏的时候,戏台子自己就散了。
陈延这么想显然是低估了苏孟真作妖的决心。
在陈延不理他之后,他又痴缠了上来,“陈延你打了我居然不和我道歉吗?”
“你做了错的事情就这样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许是贴心的考虑到纠缠太久其他两位舍友可能会觉得吵,所以苏孟真把自己声音压得很小,嗡嗡嗡的,像是一只大苍蝇。
陈延又不想动手,一时之间,竟有了几分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他额角的青筋都开始跳了。
不得不说,这个苏孟真气人真的很有一套。
他还在叽歪,陈延抬起头,目光很冷,“你是真的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我应该给你道歉?”
“打人就是不对的!”
陈延:“你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错误?”
“这么怕和人接触,就不应该住在宿舍里,你来都来了,就要适应这里的人。”
好,陈延点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对。”
陈延说话的声音没有特意压低,所以在他话音落下之后,不止苏孟真,程瑞和叶问也抬起了头。
苏孟真有些讶异,他以为陈延会过一会儿再屈服的,这么快?
“苏孟真,我错了,对于今天下午的事我感到很抱歉。”他竟然妄图和一个棒槌讲道理,并且浪费了半个时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陈延的态度转变得那么快,但是管他呢!自己的打压第一步已经成功了,苏孟真表现了一波自己的大度,“既然你道歉了,那此事便到此为止了!”
“只是下次你不管怎样都不能再打人了!”
陈延没有说话,看了他一眼,“我会记住这句话的,苏孟真,希望你也记住这句话。”
这话奇奇怪怪的,让苏孟真有点不舒服,但到这儿,陈延已经服软,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围观完了此事的程瑞和叶问都皱起了眉,特别是叶问,他本想说点什么,但碍于大家今天才刚见面,而此事已有定论,便什么也没说。
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宿舍里整个下午静到针落可闻。
然,就在晚食用餐的钟声响起之后,苏孟真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笑着约程瑞和叶问去小食肆用餐,他特意跳过了陈延。
叶问直接拒绝了,“今日我还有事,就不必一起了。”他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中午会跟着舍友一起,是因为刚认识,不想生出龃龉。
但下午这一遭让他对苏孟真的印象大跌,再者——
高岭之花一个人走出了宿舍门。
程瑞想了想,叫了一嘴陈延,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小食肆。
他刚问完,一边的苏孟真一脸歉意加了一句:“陈延中午没去小食肆,弄得我都忘记邀请你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呢?”
“好。”
三人一起走出了宿院,岳山书院的小食肆距离宿院不远,行在路上,苏孟真用余光打量着身侧的陈延,内心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个人的精神看上去怎么这么好?
来书院的第一天就被舍友针对,一个秀才,当着好几个的人面示弱、道歉,对他的心情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苏孟真思及此,已经在心里谋算下一步了。
程瑞算是此次事件的旁观者,他觉得看苏孟真上蹿下跳还挺有意思的,在书院独身读书无趣,但分到这个宿舍里让他平静无聊的生活里多了很多有趣的波澜呢。
陈延的心静如止水,说去小食肆用餐,那主题就是用餐。
打饭、选菜,付钱的时候直接出示自己的号牌就可以,据说小食肆内部会记好每个号牌的账,等每月月底自己去书院找负责此事的夫子自己结一下就好。
避免了每日要带零钱的尴尬,陈延觉得这点的设计还挺不错的。
以及,大家也怪会以讹传讹,这岳山书院的小食肆食物吃起来味道其实还行。
就是大抵为了照顾各位学子们的肠胃、食肆的整体菜品味道偏于清淡,少了些滋味,但说这菜难以入口,那不至于。
怪不得山下不卖正餐。
就在陈延想这些杂事的时候,那苏孟真的声音又从耳畔响起,“陈延……”
“有什么事吗?”
“我们在跟你聊天啊。”苏孟真瞪大眼睛,“都坐在一起,我们跟你说话你一句都没听到吗?”
“算了算了,你没听到就没听到吧。”
这熟悉的谴责语气,这熟悉的宽容大度。
这顿饭都开始让人腻味了。
-
三人用完晚食后就回了宿院,叶问大概是在大家回来后的半个多时辰以后回来的。
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陈延总觉得他额头的汗有些多。
是夜,约莫晚上七点左右,天已经基本黑透了,但这个时间太早,大家也睡不着,便点了几盏油灯。
临睡前的片刻是苏孟真每天的最佳学习时间,他喜欢在这个点看一些书,然后把这些东西带入梦中慢慢学。
所以,他拿着自己的书去了宿舍的书桌边。
此刻,坐在床边的陈延合上了自己手里的书,目光投向了苏孟真。
十分钟后,一句“苏孟真,你怎么还在看这样的书?”伴随着苏孟真的抽气惊呼声在宿舍内炸响。
再之后,明灭的光影里,陈延又来了一句:“苏孟真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
“你的手抓到了我的脸你知道吗?你知道一个秀才的脸多重要吗?要是容颜有损我今后前途湮灭,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很投入地看着书,脑子里想着自己作诗赢得一片赞叹的场景,苏孟真很是投入,然后一股热气扑向耳朵他人刚瑟缩,那声音就如同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他懵了一下,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起,他回过神,再之后就听到了陈延的一番指责。
苏孟真:???
苏孟真惊呆了。
“你疯了吗?你怎么能在别人耳畔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他直接站在了蜡烛面前,影子投在墙上明明灭灭。
“你在说什么?”生气了生气了,陈延一看苏孟真生气了,立刻打出一张答非所问加先发制人,“所以你做了这种有可能湮灭别人前途的事情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你知道脸上有伤者难以为官,面部有损科举不易吗?”
“你关心过我如果前途渺茫一腔抱负该如何施展吗?你什么都不关心,你只关心你自己。”陈延的半张脸被烛火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