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檀
这王府血脉基本上都死干净了,不可能再逮住谁问出点什么。
但——
她问白雾:“你觉得,会有人花那么大的精力地追杀一个普通的马奴吗?”
显然不会。
若是要血洗王府上下,那烧火的妇人也会丧命才对。阙渡被人盯上,与奴隶的身份无关,肯定与他另一重来历有些干系。
所以,阙渡的仇家一定知道些什么。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这些多余的东西,她不需要保证自己知道,只需要保证阙渡不知道就好。
只要阙渡对自己的过往有想不通与想知道的地方,就至少会在表面上听从于她,然后掉进她的陷阱里。
其他的,再说吧。
扶窈对大魔头的悲惨往事与离奇遭遇一点都不好,她只想早日完成任务,然后历完这个该死的劫。
思绪收回,吵闹声愈来愈明显。几簇火光赫然迸至半空,照得夜如白昼。
看样子是出了大事。
很快,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便闹到她门前。
卧房门被敲响,丫鬟战战兢兢地道:“大、大、大小姐,您睡了吗?出了点事,要您起身一趟……”
另外的人嫌这小丫鬟太过怕她,半天说不到点子上,将人推到一边后扯起嗓子大喊:“容扶窈,你好大的胆子,公然无视宗规,坑害二师姐不成,便想害了她的灵兽!”
啪!
门被大力推开,扶窈站在门槛后,双眸定定地望向说话的弟子。
“你说什么?”
对方被她那不施粉黛又近在咫尺的面庞滞了一滞,接着便仰起头,冷嗤道:“你带回来那奴隶都被二师姐抓了现行,现在正押在前厅里,人赃俱获,你还装什么装?”
谢霜袭的灵兽,那只唤天隼。
还有深夜偷偷溜出柴房的阙渡。
……这两个玩意出现在同一件事里,不需要别人细说,扶窈便已经把来龙去脉想得清清楚楚了。
如今找到她这里,一方面是因为宗门上下都知道阙渡是她买下的奴隶,另一方面,怕不是大魔头趁机阴了她一道,要她来给他善后吧?
想起几个时辰前那个还一直在吐血的少年,容大小姐忍不住不合时宜地感慨了一句:
——大魔头痊愈的速度,跟他锲而不舍的效率,都真令人叹服啊。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佩服.jpg
在文案末尾挂了一个我新写的预收,有兴趣的宝可以看看。
第8章
◎“我信你。”◎
前厅里已是人满为患,扶窈刚到时几乎看不见里面光景,只能看见一张张陌生又带着好奇与幸灾乐祸的脸,正看着自己。
只有等人辟开一条道,走进去了,她一眼就看见谢霜袭,接着便听见一旁唤天隼尖锐刺耳的鸣叫。
那一道道怒鸣里的灵力足以震慑住低阶修士。离得最近的那几个人,有些面色发白、额滴冷汗,被人扶走了才稍微好些。
幸好扶窈已经提前做了准备,手里捏好了护身符。否则,被这唤天隼近距离盯着,现在脑子恐怕已经宕了。
虽已经从白雾那里得知,唤天隼是最为高大威猛的禽类之一,可见了,才知道其确实气势非凡。
约莫大半人高,展翅时超过三尺,令人近乎望而生畏。
而此时,它不断扇动双翼,大幅度的动作使得羽翼上的伤口几度迸裂,血迹飙溅,恰如它的怒火一般四射。
若非谢霜袭用准绳死死拉住唤天隼的右爪,再用自身灵力不断安抚与逼迫它安静下来,恐怕现在场面彻底失控了。
……伤还没好就敢去惹这只灵兽,也不知道大魔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委实艺高人胆大。
容大小姐偏头,看向正被人押着的阙渡。
他跪在地上,脖颈与肩胛骨被人牢牢摁住,以至于根本无法抬头。旁人也看不见少年的神情,只能看见他侧脸上三道长长的血痕。
触目惊心。
细看,那紧贴鬓边的墨发湿漉漉,上面却不是汗,而是近乎于乌色的血。
他身上那一袭素袍,也已经几乎被染作血色,看得人心底发憷。
这都没昏死过去啊。
扶窈咂舌。
白雾:“???”
大小姐的关注点总是这么稀奇呢。
“容扶窈,人证物证都在这里,铁证如山,你还想说什么,莫不是又不认得你前几日自己领回来的奴隶了?”
不等扶窈说话,谢霜袭直接劈头盖脸一顿质问给她定了罪。
跟方才来叫她的那个弟子,实在是打得一手好配合。
扶窈却不见慌张,被如此逼问,也只是微微抬起下巴,语调慢条斯理:“二师姐的话,我怎么没有听懂呢。”
谢霜袭:“我也没想到容师妹竟如此记恨我,要害我不成,就让你的随从来害我的灵兽出气……”
“这是哪里话?”少女疑惑地睁大眼,“二师姐的唤天隼如此勇猛,我的仆从何等虚弱,这是有目共睹的,怎么可能发生你说的这种事?”
她扔出灵珠砸在那几只押住阙渡的手掌上,对方吃痛,当即松开了了对少年的桎梏。
扶窈:“喏,让他来说。”
阙渡撑起身子,抬头,用几乎已经沾满血的脸庞看向谢霜袭。
那双向来布满阴霾的眸子,此时竟显得诚恳无措。
“我只是久闻唤天隼大名,趁机想要接触一二,没想到会惹怒了这位修士大人的灵兽。”
扶窈就冷眼看着他装。
若不是之前就发觉他盯上了唤天隼,又深知这人心肠黑得令人发指,绝不会做无用功,恐怕也得被骗过去。
不过,现在,她跟阙渡可是一条道上的人。
若阙渡遭了罪,她也跑不掉。指不定这谢霜袭借题发挥,要把她关个禁闭什么的,那可就太多节外生枝了。
所以,即使明知这一遭自己被利用,扶窈也只能先按捺下去直接捅死这人的念头,反复告诫自己:暂时不能去拆大魔头的台。
相反,大小姐还得跟着附和:“那你可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还闹出这么大一个误会,真是糊涂呀!”
她又偏头:“二师姐,这东西不知天高地厚,如此也遭了罪,被你的隼抓得半死不活——”
“你装什么?”谢霜袭气不打一处来,“这下贱奴隶身上可几乎全都是我灵兽的血,谁遭的罪更多一些没数吗?”
……!!??
这谁能看得出是唤天隼受伤得多一些?
不只是扶窈愣了一下,周遭不少人也面露诧异,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谢霜袭却将她那一瞬的凝噎当做心虚,紧接着道:“若不是你给他提供了什么灵器符咒,他怎么可能做到?”
所以,在谢霜袭眼中,究其根本,是容扶窈不服前日自己被拦着不让入府,心有怨气,非要下手报复她才是。
话音一落,人群里便隐有窃窃私语,听他们说的词句,有人已经被谢霜袭说动了。
扶窈心里却很镇定,并且格外清晰——
说到底,谢霜袭也没有进一步的证据,唯有用口舌颠倒黑白,让其他人都信了,才能把脏水彻底泼到她身上。
到时候,她怎么澄清,也抵不过众口铄金。
阙渡不过是个引子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证据。
往日原身气上头了就犯蠢,又拧巴又高傲,不愿多费口舌,一开口就被人牵着鼻子走,因此次次都落入这样的圈套之中。
这一招来对付过去的容大小姐,实在是屡试不爽。
可是谢霜袭面对的,是现在的扶窈。
“是吗?”
扶窈轻笑着:“如果说仆从犯了事,还追究到主人身上,那二师姐欠我的,可不止一点半点了呀。”
她伸手,遥遥指向最前围的俞澄:“他前日一剑差点刺中我,是二师姐想要我去死吗?”
右移,指着另一女子:“她往日常常嘲笑我,是二师姐对我有这么多恶言吗?”
“还有他、她、他们……不止一回编排我的谣言,是因为二师姐也信谣传谣了吗?”
“容扶窈,他们是我的师弟师妹,与我关系虽然亲密,却不需要听我的话。那奴隶是你的仆从,对你言听计从,根本不一样!”
“啊,这样吗?”扶窈讶异,“我看这群人唯二师姐马首是瞻,还以为他们都只是你的走狗呢。”
从来没有哪个凡人敢用这么直白尖刻的词嘲笑修士。闻言,不只是谢霜袭,其他被他点到的人,面色也瞬间青红紫黑交替。
其中一人更是忍不住骂道:“你别在这胡言乱语!”
扶窈却懒得理他,弯起眼,直勾勾看着谢霜袭。
她明明在笑,却让对视时的谢霜袭感觉背后起了寒气。
扶窈:“我以前不闹大,可以后指不定哪天想通了,就闹到宗主面前。”
原身之所以忍下这些口气,是跟她与宗主的那些破事有关。
但跟现在的扶窈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云上宗宗主这张底牌,她打得很顺手。
对视那刻,谢霜袭几乎被她那眼底流转的冷色震住。
……那张脸,嚣张得实在是太过于陌生,根本不像往常那个满脑子稻草的容扶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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