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檀
就像扶窈前日竟敢纵马入府一样,出乎意料,全然打乱了谢霜袭所有的布设。
当扶窈又上前时,谢霜袭甚至不由自主地被逼退了一步,心神不宁,手里的力道都为之一松。
这下倒好,准绳被放出一截,唤天隼直接朝阙渡飞去,仰头嚎叫,声浪几乎摧破低阶修士的耳膜。
一眼望去,已经有不少人捂住耳朵,面露扭曲痛苦之色。
谢霜袭回神,连忙勒紧准绳,又用另一只手打出结界,护住围观的宗门弟子们,这才稳住局面,不至于扩大骚|乱。
心下还在懊恼着,刚刚怎么就失了神,竟然为扶窈三言两语失态了。
怕不是费了太多心力在控制唤天隼上,内里不稳,给了这废物趁虚而入的机会。
谢霜袭自知没办法再给扶窈下套,便跟瞬间失了忆一样,一扫刚才质问她的咄咄逼人,蹙眉道:“……师妹,我们自幼一起长大,又同是云上宗人,何必在外人面前闹得这么难看?”
“我们的事,便是宗里的事,一切都有宗规来解决——可这个外人是万万留不得的。”
谢霜袭语毕,那原先押着阙渡的人已经召出长剑,她身边的唤天隼仿佛读懂了主人的意思,也隐隐开始躁动了起来。
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打了狗,主人的脸面也不好受。
谢霜袭现在没法追究容扶窈的责任,却怎么也不会放过阙渡。
于是场面立即有些诡异了,有生死之难的阙渡稳如泰山,丝毫没有马上就要被砍头的觉悟,倒是扶窈眼前一黑——
这群云上宗的人,是嫌命太长了吗!?
难怪日后大魔头归来专门把宗门上下屠了个干净,果然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但就算谢霜袭一心作死,扶窈还得拦着。
否则生死之灾提前,大魔头又肯定不会死,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当场入魔,剧情提前,大家一起在这里完蛋。
扶窈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这关乎到她历劫成功与否。
她难得替阙渡说起好话:“不知者无罪,我想问他何错之有,竟能让一向大度宽仁的二师姐,都非要人去死才成。”
谢霜袭紧紧攥住准绳,一边安抚着焦躁不安的灵兽,一边道:“……唤天隼族性便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奴隶伤了它,肯定得被它百倍奉还。便是我们不插手,唤天隼也不会放过他。看来他的命,是保不住了。”
这句倒是大实话。
若不让唤天隼消气,便是谢霜袭今日将它拖走,稍不留神,这只灵兽一定会顺着血腥味找到仇人,不死就绝不善罢甘休。
思及此处,扶窈果断应了下来:“那就做个了结吧。”
语毕,无论是谢霜袭还是阙渡,两道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身上。
扶窈手指向前厅旁边一处小径:“往下走,正好是平时同门较量的地方,就让他们在那里把这件事解决了,不要影响大家休息才是。”
她那张娇艳脸蛋上的表情看上去太过干脆冷酷,以至于谢霜袭都不敢第一时间应下。
不过,很快,谢霜袭便点了点头,露出那一贯的假笑,凉凉道:“好啊,只是不知道师妹怕不怕见血,到时候,可就是生死不论了。”
“不怕。我还想知道,‘不论’的意思是——就算是师姐的灵兽死了,也不需要再追究了吗?”
话音落下,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前厅里短暂的静默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哄堂大笑。
扶窈全当做耳边风,看向谢霜袭,重复问了一遍。
谢霜袭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才说:“进了角斗之境,便是用命来了结今日纠葛,谁的命,当然都可以。”
扶窈:“那就好。”
见她如此淡定,原本还被唤天隼吓住的修士们,此刻都忍不住议论纷纷,不约而同地低语起来:
“容扶窈这嘴还真是一点都不饶人,这时候还想逞能?”
“是她带回来的人做了错事,拉不下脸吧。”
“也可能是真不知道那唤天隼得厉害,师姐驯服这一只用了整整半年,还得了好几位长老帮忙。哦对,她可不是修士,当然不懂……”
嘲笑的,揣测的,说风凉话,接着便是一阵又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好几年前。
容大小姐受不了这群阴奉阳违,离了宗主便对她冷嘲热讽的同门,专门去黑市雇了一群打手。
然后领着打手,志得意满地站在这群堪称天之骄子跟天之骄女的修士面前。
——如出一辙的可笑。
扶窈原本没有这段记忆,这时候,却突然记了起来。
也一并记起了原身当时的恼怒与羞辱。
凡人在修士面前,跟跳梁小丑有什么区别?
任他们多怕她背后的人,也不妨碍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她,把她的一言一行都当做是哗众取宠,茶余饭后的笑料。
只等她失了靠山,彻底将她踩在脚底,永不翻身。
从容扶窈六岁被测出来没有灵根的时候,她就算站在这群修士中间,也跟这群人有着——
不可逾越的沟壑。
往日是,今日是,以后也依然是。
扶窈用力掐了一把手臂的软肉,用痛意掩饰住原身那残留的委屈与不甘,免得影响到自己。
然后越过谢霜袭,走到阙渡面前,蹲下,与他平视。
耳边的议论,又从她的不自量力,变成了阙渡与唤天隼接下来的较量。
“师姐这只灵兽最近似乎是病了,那奴隶肯定得了容扶窈不少好东西,所以才能这么厉害,否则绝对不可能伤到唤天隼一根羽毛。”
“等下可就惨咯。我就不信,他能在暴怒的唤天隼手底下活过两炷香。”
“打赌打赌,我压一颗洗髓丹,赌一炷香都撑不住!”
那些话自然都一字不落地被阙渡听了进去。
他忍不住嗤笑了声,望向扶窈,低而镇定地掀唇:“那还劳烦大小姐及时用那条链子把我的尸体拉回来,给我留个全尸。”
怎么还有点阴阳怪气呢?
“……”
“我信你。”
阙渡唇边的嘲意骤地僵住,眉眼怔松,片刻后,才微微侧过头去,望向扶窈那没有表情的姣丽面庞。
大小姐并不看他,反倒低着头,在自己的乾坤袋里翻找着些什么东西。
但少年的视线太过锋利直白,让人无法忽视。哪怕不对望,扶窈也知道他正在盯着自己。
“我让你别装了,”扶窈慢吞吞地补充道,“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信他?
嘲笑奚落的语句时常听见,可这样的话……
第一次听,难免新鲜。
何况,扶窈这幅模样,不像是不知道他找唤天隼是另有目的。
只是现下他们都绑在了同一条船上,无论如何,至少此时此刻,大小姐必须得跟他站在一起。
跟他这个,她从来都没有瞧上正眼的奴隶。
——蓦地意识到这一点,阙渡垂眸,唇角轻轻向上扯开。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一丁点弧度。
像是嘲讽,又有些别的。
作者有话说:
大魔头:愉悦犯.jpg
第9章
◎这个疯子!◎
扶窈终于从乾坤袋里找出了那颗有奇效的丹药,扔在阙渡掌心:“服下后一个时辰内灵力可以暴涨,要用吗?”
不过,她不会告诉他,这玩意用了之后,副作用是一个时辰后加倍反噬。
不用的话,他等会儿受的伤肯定更重,仍然需要时间恢复。
横竖都是她赚了。
阙渡垂眸,看着那一颗价值连城,却被大小姐随意施舍出来的丹药。
捏住,带茧的指节摩挲了几下。
然后直接碾碎。
少年的语调再平静冷淡不过:“我不需要。”
扶窈已经不会再被大魔头隐藏的实力惊讶到了,点头,起身,自然而然地伸手:“那就赶紧去角斗之境吧。”
隔了片刻,掌心仍悬在半空中,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顺手做了个不该对大魔头做的动作,正想收回——
掌心突然多了一点重量。
还有一点粗粝的,湿润的,陌生的触感。
是阙渡握着她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站定后,阙渡便收回了手,召出剑把弄,动作行云流水,似乎全然没有把刚才那丁点不同往日的接触放在心里。
然而实际上,少年的手中动作是在熟悉那把几日没练过的剑,黑眸却低垂,看着容大小姐手上被沾染的片片血迹。
仙肌玉骨,乌红鲜血。
……意外般配。
扶窈对这满手的血嫌弃得要命,可惜没带丝帕,无法擦拭干净,一边叫人去取,一边忙不迭地将血抹在他尚且干净的半边衣襟上。
一下,两下,反复蹭了好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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