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檀
贺敛的语气却已然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因为事关重大,顾见尘瞒得很严实。甚至连他最信任不过的林知絮都不知道。
……看来,三皇子殿下,确实有些本事啊。
扶窈掩下那一丁点惊讶,又撑起下巴,声调仍是像丝缎一样的柔软:
“我想劳烦殿下出面,去告诉宗主大人,你手里有一个别的祭品代替我,并指明要求,让他换下。”
“当然,世间上或许不会再有第二个祭品,还得殿下故弄玄虚,凭空捏造一番才好。
祭祀要的不是我的命,是我浑身的血。在祭典开始前,我会按时放血,直到攒够能充作祭品的分量。到时候,将我的血放进祭祀阵中,充作祭品,效用可能会略差一点,但绝对能圆上这个弥天大谎。”
“这样……殿下是否满意呢?”
贺敛还未说话,白雾脑子先转不过来了:“——等等等等!”
扶窈:“嗯?”
“人家要你说条件,是问你要好处啊!你说了半天你要贺敛做什么,也不说他能得到什么,这怎么能……”
“容小姐实在是太慷慨了些。”
青年平静的叙述打断了白雾的长篇大论。
他虽不明说同意,话里话外,却都透露出两个字——
成交。
少女弯眸,假装不知道自己忍痛让这人占了一个多大的便宜:“怎么会?殿下言过了。”
过吗?
一点都不过好不好!
这笔交易,完全是让贺敛血赚啊!
白雾用那蠢蠢的小脑瓜子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贺敛却肯定能一下子想通其中关窍。
作为嫡次子,又并非储君,他原本根本无法插手进祭祀这么大的事。
但现在,有了容大小姐的帮忙,三皇子殿下“找到”了能帮助平定异动的祭品,立了一件大功不说,还能顺理成章地参与到祭祀的筹备中去。
若他真有那通天野心,这便是再好不过的契机。
而这场交易里,她要放那么多血,他却只需要说服一下顾见尘,就能拿到这丰厚的好处。
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三皇子殿下虽然总爱说些违心的话,但扶窈相信,他这句“慷慨”,可绝无半点恭维,完完全全就是真情实感啊。
当然,扶窈也不算亏、
一点血,换一条命,很值当了。
白雾总算后知后觉地想通,却又生出新的疑问:“有你这个现成的、这么好掌控的祭品不同,顾见尘干嘛要听贺敛的啊?”
扶窈并不跟它多说:“放心吧。”
“…………嘤。”好像又被嫌弃了。
谈妥之后,双方微妙的气氛骤然松弛。见她瓷杯见底,贺敛便相当自然地挽袖,替她又斟了一杯。
三皇子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气度在,亲手做这种事,并不让人感觉到丝毫的讨好之意。
反倒只觉得他跟别的皇子不同,没有多少架子,平易近人。
正跟贺敛平日里的风评相契合。
来这之前,扶窈可从丫鬟口中听到了不少这位三皇子殿下的好话。
仿佛什么溢美之词,都可以用来形容往这位低调、亲民、无一不完美的嫡次子。
而且,说句肤浅的,贺敛生得这般好,给她斟茶的动作又行云流水,明显精通茶道,看上去实在是相当赏心悦目。
察觉到扶窈淡淡的惊艳之意,白雾忍不住道:“虽然他跟阙渡气质有些相似,但我还是觉得,他没有阙……”
“你眼瞎了。”
扶窈毫不客气。
先不说这两人谁更俊美,单论前半句话,大小姐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这两人能相似在哪里。
见少女垂眸盯着瓷杯,不吭声,贺敛曲指叩了下石桌,道:“容小姐还有别的顾虑?”
扶窈这才收回思绪,浅浅一笑:“……没有,我在想别的。”
她感觉,她过去几日里,笑得都没有今天对着三皇子这么多。
嘴角都快要僵了。
贺敛颔首,又道:“此事重大,单在这湖中亭里一说,恐怕仍有未顾及到之处。还请容小姐移步我城郊的私宅,再做详谈。”
扶窈自然一口答应。
然而等两人起身时,贺敛背对离开的小径,她正对着,赫然看见从不远处凭空多出几把凛冽刀刃,直接向他们飞刺而来。
“小心!”
她低呼的同一时刻,贺敛便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因此,话音一落,扶窈的手臂便被他一把拉住。一阵天旋地转后,整个人都几乎跌到青年怀中。
因着这个未曾想过的变故,大小姐一只手被他紧紧攥着。另一只手,则顺势几乎要贴到他的身上。
一时间,竟抽不出空从乾坤袋里取出防卫用的灵器。
她勉强动了一下那只贴着贺敛的手臂,本想推开他一点,却未果。
被少女这么一碰,贺敛轻轻一愣,错会了她的意思,从那洒落在地上的飞刀移开,望向她,低声道歉:“——冒犯了。”
“没事,你先让我……小心左边!”
又是几道飞刀自左边射来,划破长空,隐有取人性命之势。
所幸那飞刀被重重结界减缓了速度,贺敛轻功又着实不错,拉住她躲了过去。
接着,扶窈一只手得空,召出新的结界,将飞刀挡在三尺之外。
嗡——
她甚至能听见,那近在咫尺的结界震动接近破碎的声音。
足以见得这两道攻击有多狠。
穿过她设在外边的结界,还有这般威力,绝对是高阶修士的手笔了。
更要命的是,定睛一看,这几把飞刀怎么是越看越熟悉……
“就是你昨天拿来戏弄阙渡的灵器。”
白雾道。
所以,到底是谁突然在这捣乱,已经显而易见。
扶窈:“…………”
头顶上,三皇子出声:“我会派人查明原因。只是现下,容小姐若落单,恐怕更容易被盯上——”
听着贺敛隐有要护她离开的架势,扶窈立刻将手里的灵器塞给他,快速回绝:
“看样子,那人应该是来找我寻仇的。我有宗内弟子相护,就不拖累殿下了。”
“殿下拿着这个,便有暗器也攻不破三尺之内,还请多多保重。”
她满心只有先去阻止大魔头发这个疯,说完便离开了湖中亭,是也便随之错过了,尾音落下时,贺敛轻微地怔了一怔。
青年低头,看着那落在掌心的罗盘状的灵器。
尚未应下,再一抬头时,少女已经提着裙摆跑得不见踪影。
*
马车驶过满是石子的泥泞小径,猛烈地摇晃起来。
一如里面随时都可能剑拔弩张的氛围。
“不是,你要干嘛啊,把昨晚的事报复回来吗?”
谈到这么重要的时候被打断,容大小姐说没点脾气是不可能的。
一气之下,直接抽了剑,架在阙渡颈边。
她没有砍下去,还克制地保持着一寸距离。
但随着马车轻微晃动,那剑锋离脖颈忽近忽远。同扶窈那强行摁下去,又忍不住冒出来的火一样。
真的很、不、爽、啊!
这一边,她冷着一张漂亮的脸蛋。
另一边,大魔头看着也没好到哪儿去。
脸色臭得跟她欠了他一百八十贯一样,周身都泛着堪比那护城河底的的冷气,难看得要命。
不是,罪魁祸首怎么还先一步生上气了?
方才初初见面,他便是这幅臭脸,还不等她兴师问罪,便直接把她拉上了马车。
一副好像她得罪了他的模样。
而且,一回过神,大小姐就发现——
怎么就她在这里说话,阙渡跟个锯嘴葫芦一样一字不吭。
只用那双向来都黑沉沉的眸子久久盯着她,唇已然抿成了一条直线。
解释什么的,当然是一个字都没有。
马车又是一阵颠簸,剑锋再次晃动。
这一回,阙渡不再任由那把剑在他颈边蹭来蹭去,而是直接上手,握住了剑尖。
攥拳,一用力,鲜血便从指缝里一点一点溢出。
嘀嗒。
嘀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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