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檀
伴随着血珠流淌到地面上,聚成一小滩水洼,少年紧紧抿起的唇角,才微微松了一点。
扶窈忍不住蹙起眉。
尽管已经见惯了,甚至喝过,但她还是本能地讨厌这股血腥味。
而且……
如果大小姐没记错的话,痊愈之后,阙渡的愈合速度也接近变|态。
这种没有附加灵力的伤害,原本都不应该在他身上留下伤痕。
更不要说流了这么多血之后,都未曾止住。
所以,这定然是阙渡有意为之。
仿佛这讨来的痛意,能让他自己更冷静些。
不等她继续问大魔头这是准备发哪门子疯,阙渡又突然抬起头,率先出声:“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贺敛,我怎么不知道?”
他表情冷得像覆了一层霜,语调却像裹了火药一样,咄咄逼人。
他态度差成这样,又撞上扶窈气没消。
大小姐能好好回答这问题就有鬼了。
她松开剑柄,任由整把剑都哐当掉在地上。
然后便双手抱胸,微扬起下巴,呛回去:“——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昨夜假惺惺救了那只猫,怕不就是专门做给贺敛看的。”
大魔头自顾自嗤完,松开剑锋,扔到一旁,全然不顾手里未愈合的伤口。
不拿正眼看她,却又上下打量过她身上那件被动作弄皱的霞茜裙。
顿了一下,喉结滚了滚,好像欲言又止,然后隔了一会儿,仍忍不住道:“你今天,还去专门赴他的约?”
——扶窈现在终于闻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倒不是因为阙渡的脸色有多难看。
毕竟他也没怎么给过她好脸色。
也不是因为他的态度看上去如此恶劣,明明是他先发的疯,竟然还敢来质问她。
毕竟大魔头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倒打一耙的事了。
而是——
他的话,怎么突然这么多了?
一句接着一句,哪怕她不回应,也自己说自己的,越说,脸色越不好看。
意识到这一点,容大小姐很快便抑制住了怒火,杏眼微眯,打量起少年的表情来。
“……怎么,你是跟人家三皇子有什么过节吗?”
但是他有过节的人应该很多吧,怎么唯独对这一个这么生气。
“没有。”
阙渡回答得斩钉截铁,随后,又扯了下唇边,冷冷道:“只是有点血海深仇。”
扶窈:“…………”
不是,你到底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啊!?
凝噎完后,扶窈脑海里面很快便有了人选,倒吸一口气:“不会就是那个在追杀你的仇家吧?”
阙渡端详起大小姐那千回百转的表情,隔了片刻,才从喉咙里滚出了一个音节:“嗯。”
扶窈只惊讶了一下,便很快平复了心情。
有着夺嫡野心,又这么会装的伪君子,私底下有这种手段……
倒实在是不足为奇。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很符合她在湖中亭远远瞥见三皇子时,脑海里闪过的第一印象——
像一口周围还长着小花小草的,平静的古井。
人能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打出清泉来。
然而若是稍不注意,一跌下去,便会发现里头其实是枯的。
且铺了满地的白骨。
容大小姐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这么说,我们两个都算跟你有血海深仇……”
所以那飞来的几刀,到底是准备扎谁啊?
她还没问完,便听见大魔头冷嗤:“听起来真亲密。”
“?”
扶窈茫然,反复咀嚼着自己刚才那半句话,总算明白阙渡是在说什么。
“我们”。
这有什么亲密不亲密的?
容大小姐深吸一口气,实在没办法跟阙渡再这样前言不搭后语地沟通下去了。
简直是一个人说天另一个人说地。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炷香前。”
“有人证还是物证,确定吗?”
“都有。”
“为什么要追杀你?”
“没查到。”
问到这里,扶窈基本上已经把整件事情都摸清楚了。
她恍然地“噢”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很长。
“没查到的话,你不应该先查吗,怎么直接就对人动手了?”
方才还她一句他一句的大魔头,突然就不说话了。
只瞥了她一下,接着,便闭上眼,背靠在壁上,手徐徐拢着。
大拇指摩挲过掌心方才被剑锋划出的伤痕,还带着血。
往日见了骨都能转眼痊愈。这么点伤,现在都还没好。
果真是故意的。
不过,她也懒得管阙渡在这里自虐个什么劲,也许是打算学前人悬梁刺股,以肉身之痛,时刻不忘内心之仇。
她只关心,阙渡最近是不是要对贺敛下手。
那可是百分之一万的不行啊。
若是贺敛出了什么岔子,分|身乏术,无法顾及上祭祀之事。
又或者是他名声大损,让顾见尘那边有了顾虑,导致到时候谈得不成功,她努力一通,最后失败在这……
扶窈光想一下,眼前就忍不住一黑。
她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想着,大小姐眼珠子一转,换了语气,声调稍微低了一点,没方才那样凌人。
“你既然还要时间查,那边一时半会也出不了结果……
在此之前,总不可能直接先对人动手吧?”
而且。
贺敛能派高阶修士去追杀他,自然也能派更多的修士保护自己。
皇室嫡系,地位尊崇,又如此有权有势,多的是修士愿意低下这个头。
阙渡虽然厉害,却还没有到那一日屠满门的地步。
当下,他不一定能打过贺敛。
不过,也不排除大魔头就是在作恶这件事上充满了奇遇,铁了心要九死一生地报复三皇子,并且在这条险路上,又一下子突飞猛进了。
扶窈得把这个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离祭典还有两个多月,在此之前,她绝对不允许阙渡对贺敛下手。
想明白这点后,扶窈收回思绪,重新看向阙渡。
少年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望着她。
被她这么一看,他不像往常那样同她对视,在冷淡的眼神中透露出丝蛇一般的警惕。
反而,一下子又垂下了眼,脸庞隐在无光的角落里,时明时暗,情绪更是莫测。
扶窈咬了下唇,又难得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你两三个月殪崋之内,查不明这件事,便不可能对他动手的,对吧?”
“……”
“……嗯。”
阙渡的回答仍然只有这短促的一个字。
似乎很不情愿跟她讨论这个话题。
又或者——是不情愿承认,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确实都不能现在对贺敛动手的事实。
说完之后,脸上浮起一层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淡淡霾色。
于是,又回到了方才那个被阙渡刻意忽视掉的问题——
“那你干嘛刚刚一副要杀了他的阵仗?”
少年仍旧摩挲着伤,模样看似平淡,却似乎藏着随时会刺出来的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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