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檀
一会儿看向林知絮,一会儿看向容扶窈,再一会儿看向面前那张临摹的神谕,最后偏过头,与族人们面面相觑。
显然是被这从未想过的画面给打乱了计划。
凤神显灵,赐圣女信物,允许圣女得以侍奉她,与她沟通,接着便应该是圣女的问封大典。
这都是他们日夜揣度神谕,得出来的结论。
也是这场祭礼原本安排的步骤。
但神谕里面可一个字都没有提过,会有两个信物,会有两个圣女啊……
骚|动之后,还是人群最末的顾见尘站了出来。
云上宗差一步就能问鼎,这么关键的时刻,他也懒得装了,脸色阴沉,视线如锐剑一般看向扶窈。
“容扶窈,你试图扰乱祭典,打破祭礼,干扰圣女的问封大典,甚至不惜私造信物——”
训斥的话还没说完,一道灵力便直冲他胸口。
顾见尘后退几步,竟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老巫祝转过头,面色十分冷漠,丝毫不畏惧顾见尘那惊怒不定的神情,与他周身萦绕的灵力。
“那信物是神女所赐,神女在上,其言其行自有用意,岂容你我蝼蚁质疑?”
蓬莱三岛最尊贵的云上宗宗主,修行至今,头一回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样不留情面地骂了。
还是被斥骂作蝼蚁。
可无人敢出来提顾见尘说一句话。
这里是神宫,就是给他们这些人一千一万个胆子,都不敢在这里造次。
顾见尘抹去嘴边的血,猛咳几声,才将那藏了十几年的秘辛一下子说出:“巫祝大人有所不知,那人是我最初准备的祭品,阴差阳错换了另一个活祭,却不料……”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老巫祝硬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冷冷打断。
他又扫过其他人各异的神情,接着道:“我不管你是如何确定谁是祭品的,神女将信物赐给了她,她活着从神火里出来,便说明她绝非活祭。”
扶窈便看着顾见尘的脸一会儿青紫一会儿黑。
最后却全部忍了下来,完全不敢发作。
紧接着,又听见那老巫祝道:“得凤羽者为圣女,所以,圣女就该在她们两个人之中。”
!!??
扶窈瞳孔一震,低下头,看着自己掌心那根从哪里冒出来的羽毛。
不是,什么圣女,什么凤羽,天选之女人生的高光时刻,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中途被灵力震晕又震醒了不知道多少次,记忆断断续续,最清晰的那一刻,停留在火光直冲云霄时。
绞尽脑汁,才能很勉强地回想起炸开鸾台之后的事。
火光散去,火星四射,她仰头,依稀能看见天空的颜色。
湛蓝清澈,又让人觉得无比的亲切。
她甚至来不及惊讶,阙渡那简单粗暴的一招竟然真的成功了。
便感受到了猛烈的下坠。
腰间的力道骤然加重,少年搂紧了她的腰肢,急促地道:“你抓紧我。”
然后呢?
……然后,她忘记她有没有抓住阙渡了,只记得火没了,他们坠入了一片白光之中。
再然后,就是现在这一幕。
羽毛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阙渡不知道是从哪儿走的。
她正想着,感受到一道格外明显的打量。
顺着望去,便看见那人群之后的树上,正坐着一个周身墨色的少年。
“……?”
阙渡怎么去那儿了?
接着,耳边响起一道千里传音。
大魔头仿佛已经提前猜到了她心里所想:“白光之后,我就在这儿了。”
便是他一贯冷静,说到最后,也不由染上一点诧色。
默了片刻,一道更低一点的声音传来。
“我在这等你。”
不知是不是扶窈的错觉,她总觉得,少年有意将自己冷冽的声线放得柔和了些。
然而他似乎这辈子都没有柔声跟任何人说过任何一句话,以至于怎么听都怎么别扭。
可惜传音符坏了,不然扶窈多少得给他说一声“谢谢”。
为之前他来救她。
也为了现在这句话。
一个人站在这废墟里,又遇到这莫名其妙的情况,怎么可能没点紧张?
然而大小姐习惯不把这种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尤其是在面对着这些不知道怀没怀好意的人时。
只下意识捏紧手里的羽毛。
随后意外发现,这奇妙柔软的触感令她莫名有些爱不释手。
又捏了捏。
抬起头,便对上林知絮那随时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
……哦,这里还有一个更紧张的人。
成为圣女的路上突然多了个岔子,这岔子还是由她从前最讨厌的人造成的。
林知絮怎么可能冷静得了?
没抽出剑直接跟扶窈比个你死我活都是好的。
而听见两个圣女这种说辞,顾见尘脸色一动,又上前,声音明显比方才缓和许多:“这两位都是我云上宗所培养,实在是我宗幸事……”
“宗主大人。”
容大小姐冷静地吐字,容色被神殿的鎏金照得焕丽,又难以接近。
雨夜一别之后,扶窈对顾见尘的印象已经跌入了谷底,自然懒得跟他再有半点纠缠。
“令牌已碎,我跟你们宗门没有任何关系,还请慎言。”
“……”顾见尘嘴角轻微牵动,明显还有话要说。
老巫祝的冷眼却已经提前扫了过来:“顾宗主,这里是神宫,不是你的蓬莱岛。”
顾见尘这才闭嘴。
若说这里他还要顾忌着谁,那便是这个修为不一定在他之下,身份又在此时比他高上一截的老巫祝了。
老巫祝又看向扶窈,语调明显比刚才温和了不止十倍:“您并未出现在祭坛前,又为何——?”
“我在鸾台里面,”这时候当然没必要说谎了,少女无比坦率,“鸾台突然塌了,这根羽毛就突然到了我手里。”
略过了大魔头把鸾台炸了的亿点点细节,剩下的,扶窈是全盘托出。
反正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扶窈说完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当事人都不清楚,他们这些人自然就更没头绪。
老巫祝想了想,拾起那平放在地上的金箔。
上面篆刻誊写着神女曾经降下的谕令。
也就是他们其他人口中的“天命”。
他们这群人,看似已经站在了万人之上。
但归咎到底,所有的命运,这或长或短,或平淡或波澜的一生,都只取决于神女的一句话而已。
然而,这事实并不让人忿忿不平。
相反,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他们受到的恩泽才对,若非万人至上的位置,甚至得不到如此珍贵的天命。
扶窈就看着老巫祝抚摸着那张金箔,不断有灵力从箔纸上冒出。
……这是在做什么?
同一时刻,跟死了一样不出现的白雾终于作声了:“这个人是巫祝里面跟凤凰羽感应最强烈的,所以由他想办法感应更多的信息。”
白雾的用词还是相当严谨的。
只能用感应,而非沟通。
实在是有点耐人寻味。
扶窈恍然:“你之前去哪儿了?我都联系不上你。”
“正常的,”白雾安抚她,“我的力量来源于上界,神女的气息也来自于上界。这天地太小,容不下太多上下界的交流。”
扶窈:“噢。”
白雾严肃的时间从来都不会超过三句话。
一转眼,又是挪揄语气,且相当振聋发聩,掷地有声:“我就说嘛,你去求救阙渡,他肯定会来救你的,事实会证明,我才是最了解大魔头的那个人!”
扶窈想到少年那双乌眸,心下一动,却只敷衍地附和它:“好好好,你是,你是。”
她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那试图作法的巫祝身上。
老巫祝喃喃自语着,很快便将手抽离开金箔纸,道:“得凤羽者为圣女,凤羽只有一根,既然如今你们手里都有,便说明,你们拿到的并非是圣女的信物。”
有点绕啊。
扶窈还在尝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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