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檀
林知絮已经先一步道:“这是方才神女显灵之后赐给我的,若这都不行,那还要怎么样的凤羽?难道要神宫里供奉的那一根吗?”
怎么可能?
那可是凤凰真身落下的羽毛,被世代供奉超过千年,她们连碰的资格都没有。
“是,也不是。”
老巫祝顿了一顿,面色肃然起来。
“是神宫里供奉的凤凰羽,但,并不是现在这一个神宫。”
扶窈:???
她被这玄之又玄的对话弄得一头雾水。
偏偏那林知絮还露出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显得她现在更像个局外人了。
事实上,从头到尾,到现在,扶窈都还没捋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老巫祝并没有给她提问的时间。
他弯下腰,恭敬地朝她跟林知絮道:“还请两位重新站在祭坛之前。”
扶窈便提起裙摆,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
她的腿被震麻了,这般轻微地动着,还是有一点酸痛。
挪到祭坛前,站在这个极具地利人和的位置,扶窈终于得以看清殿前全貌——
几十个整齐有序的巫祝。
巫祝后面是顾见尘等人。
顾见尘旁边,是贺敛。
她的视线在这里停留了片刻。
三皇子殿下脸上有尚未褪去的讶异,初看时实在不算明显。
不过,相比起他之前宣布要杀了她时都平淡的脸色,这已经算很外露的情绪起伏了。
察觉到她的打量,贺敛跟她对视了一刻。
他看上去坦荡得很,没有半分心虚或是后怕,反而朝她安抚般地笑了一下。
……对,安抚。
好像是怕她太紧张无措了。
容大小姐假装没看见,移开了眸子。
贺敛后面,那棵树上,就是看上去一点伤都没受的大魔头。
刚刚还没看清楚,现在一看,才发现,阙渡那张俊美的脸比她还干净,真是一点灰,一寸血都没有。
她的视线都在打量着周围的人身上。
全然没管,那些巫祝已经重新唱起了颂曲,细听,还是跟刚才不一样的调子。
听着听着,余光便赫然瞥见,身后祭坛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原样,连同鸾台都重新变得完好无损了起来。
若非扶窈手上还有没擦干净的灰,恐怕看见这幅情景,她真的会以为刚才那一切都是荒谬的幻觉。
紧接着,便是漫天的火重新逼近而来。
她方才在鸾台留下了阴影,见到火光,下意识退了一步。
反而惹得那站定不动的林知絮好一阵嘲笑:“连神火都受不住,还是尽早打消了做圣女的美梦。”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她们口舌争执的时间了,几个眨眼之后,眼前便逐渐模糊了起来。
那些近在咫尺的人,林知絮,乃至她自己……都统统变得模糊抽离。
只有老巫祝的声音,幽幽响在耳边,轻,却又震耳欲聋。
“圣女问世,凤神垂怜——”
“神女早已告诉了我们答案。”
“只是我等凡人愚笨不堪,才需要时间去领悟。”
*
容大小姐觉得,再这样不断地间歇性失去意识,又间歇性苏醒,她人绝对要傻掉了。
这才刚入秋,扶窈一醒来,便感觉到漫天连绵的寒意,仿佛刚刚在雪里面睡了一天一夜。
等等。
……雪?
扶窈唰的睁大眸子,迷糊的困意一下子消失得一干二净。
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手上那冰凉的玩意。
原来不是错觉。
真是雪。
视觉清明了,听觉也跟着敏锐了起来。
几道声音接连传来,扶窈抬头,还没来得及分辨声音的来源,便看见那漫天的箭雨。
一转眼,面前那乌压压一群人便全部胸膛中箭,鲜血飞溅,死不瞑目,形容极为骇人。
无尽白雪皑皑中,黑箭赤血,实在是再显眼不过。
更显眼的,是那群死者的面容——
最初入眼的几张面庞,虽是熟悉,但扶窈不敢肯定她是否真的见过。
直到看清楚其中一个是顾见尘时,她才终于下了定论。
这不就是方才在神宫里的那些人吗?
她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情况,又看见那些“死者”的遗体化作透明,被风一吹就散,转眼便消失在原地。
连影子都没留下。
?
这又是哪一出?
“现在你们站着的土地,是几百年前,也可能是一千年前的瀛洲。凤凰羽选择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没有原因,你我亦无从置喙。”
人群散开,只剩下老巫祝站在中央,形单影只一人。
他转头,看向扶窈,和她身后的林知絮。
“初次开启阵法,牵扯进了多余人等,我刚刚已经清了出去。不必担心,死去之人即可重回现实。”
“但真正的圣女,能在这里拿到神谕中的凤凰羽,破灭幻境而出。”
话音落下,他便捡起地上的一支箭,插进自己的心口里。
然后也同样化作透明,消失不见。
扶窈终于理清楚了现在的处境。
——她得在这个幻境中拿到凤凰羽,才能证明自己是圣女。
不,不对啊,她下凡渡劫的目标又不是当圣女。
好端端地把时间浪费在这儿上面干什么?
还有要事等着她呢。
扶窈还坐在地上,伸手,正准备拿过那离她最近的箭矢自尽,手刚放上去,却突然顿住。
她抬头,看着这漫天飞雪。
“这里是……”大小姐不由得喃喃出声,“瀛洲。”
她又忽地想起,自己早早为阙渡准备好渡生死劫的地方。
“倨瀛洲极北,四时皆雪,匿于无人境,唯初冬亥月可窥。”
……难道,只是巧合吗?
扶窈正出伸地想着,一道阴影忽地在她头顶上投下。
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果断抽走了那箭矢。
她顺着那手看上去,对上少年的脸庞。
阙渡摆弄着箭矢,只看了两眼,便很快扔到一旁,冷嗤道:“这玩意上面有剧毒,你也不怕先把自己毒死了?”
扶窈扇了扇睫毛。
她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
老巫祝不是说,他已经把多余的人都清走了吗?
她还以为这里只剩下她跟林知絮了。
“他放的火都没把我烧死,放的箭——”
怎么可能杀了他?
阙渡话语未尽,意思却表达得很明显。
话里话外,是听不出半分对那巫祝的敬重之意。
他又低下头,直直看着她,正欲开口。
衣摆便被少女的手攥住了。
阙渡的视线从她手上扫过,抿唇。
看似是波澜不惊,实际上,是因为愣了一下,以至于没有及时反应。
容大小姐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难得称得上温柔友善的笑容:“——正好我也不想你走。”
少女笑的时候,眼睛总是会弯起来。
像两个小月牙。
“随便你。”阙渡移开视线,语调蓦地冷淡下去,“反正在哪儿呆着不是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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