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墨歌
“姨母，臣女听母亲说您生下七殿下后，就时常有下腹疼痛的毛病，这是臣女查过医书后制作的药丸，每日拿一颗用温水化开服用，可以减轻症状。”
唐婉悠坐到洛贵妃身侧，拿出带来的装着药丸的锦盒递到洛贵妃手上。
“你自己做的？”洛贵妃讶异地接过锦盒，她知道外甥女会医术，但不想她如此厉害。
“姨母放心，臣女虽不是妇科圣手，但这药丸臣女是给病人服用过，调整过药方，研制了多日才送给您，绝不是随意拿来糊弄您。”
唐婉悠见洛贵妃面露异色，以为她是与最初的外祖父一样，不大信得过她的医术，忙向她解释。为了研制出这药丸，她可是确实花了不少心力。
洛贵妃闻言失笑，对这位吃了不少苦头的外甥女愈发怜爱：“不，姨母是觉得你真厉害，竟然学会了制作药丸，你是郭大夫带出来的徒弟，自不会差。”
自家这位外甥女的事迹，洛贵妃稍微打听过，郭平进宫侍疾以来，宫外的医馆就唐婉悠一人在打理，可见她确实有些本事，医术绝非泛泛之辈。
“多谢姨母对臣女的信任。”唐婉悠腼腆地抿了抿唇，高兴自己的医术得到认可。
“娘娘您当初为生七殿下吃了不少苦，所幸七殿下乖巧懂事，就是娘娘身上落了旧疾。”
洛诗柔说起洛贵妃当年产子一事，仍为之感到心惊，当时洛贵妃难产，孩子大人险些都没有保住。皇帝那时已命人传旨出宫通知亲眷，速速进宫看望洛贵妃，所幸洛贵妃撑了下来。
“旧疾是磨人了些，好在丰儿懂事，如今又得婉悠的丸药，你也不用太忧心。”
洛贵妃安抚着洛诗柔，又问她近来宫外都有些什么新鲜有趣儿的玩意，她与洛诗柔许久未见，姐妹二人感情深厚，很快就聊到了别的话题上。
唐婉悠身为后辈，不怎么搭得上话，就安静地坐在一边吃点心，也觉得热闹温馨。
“表姐！”唐婉悠吃完一块点心，正打算喝茶，忽然一个小人儿就扑到她的怀里。
陆百丰在千娇万宠的环境下长大，又不过九岁的年纪，说起话来仍奶声奶气的。
“七殿下！”唐婉悠被忽然出现的陆百丰吓了一跳，起身就要行礼，却被洛贵妃制止。
“私下里，不用这样多的规矩，你还长他许多岁呢。”洛贵妃笑着摆了摆手，“还有，丰儿，不得缠着姐姐，快将抱着姐姐的手松开。”
陆百丰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表姐如天仙般，丰儿一时失了礼数，还请表姐不要生气。不过表姐进宫来玩，怎不让人去同我说一声？”
陆百丰小孩子脾气，双手环胸在唐婉悠身边的圈椅上坐下，他气呼呼的，小脸粉团一样，煞是可爱。若非他是皇子，身份贵重，唐婉悠着实想捏一捏。
“我也是才进宫，还未来得及让人去请殿下，殿下在书孰念书，我也不敢轻易打扰。”
唐婉悠哄孩子似的哄着陆百丰，把还未动过的糕点都端到他手边的桌上。
她不过是说来哄人的话，不想陆百丰当真了，皱眉煞有介事道：“表姐貌若天仙，悄悄打扰，不被太傅知道，也是无妨的，我很愿意与天仙表姐说话。”
小孩子的话即天真又赤诚，让人无从反驳又觉得不好意思，殿里的几人都被他逗笑。
“今日我学了一句新词，‘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见了表姐，才知这话中所指佳人的容貌大致如何。”陆百丰张口就是一连串夸人的话，妙语连珠说不尽也似。
他回回见了唐婉悠，开口就离不了要夸奖唐婉悠，将她夸成天底下有一无二的仙女。
“七殿下能说会道，来日若有喜欢的女子，可也这么能说么？”洛诗柔看着两个孩子相处融洽，欣慰地掩嘴轻笑，忍不住开口调侃七殿下。
陆百丰一听不乐意了，嘟着嘴道：“表姐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纵我来日有喜欢的之人，自是与今日夸赞的言语又有所不同，哪能用相同的话夸人呢？”
陆百丰激动地小脸通红，比之平常更是可爱，众人见状都笑得前仰后合。
皇帝欲赐婚一事，在一行人有意无意的忽略下被抛之脑后，接下来的时间里，洛诗柔等人相谈甚欢，一道用过午膳后，又说笑了一阵，唐婉悠母女才离宫。
回相府的马车上，唐婉悠与洛诗柔陷入漫长地沉默，两人相对而坐，各怀心事。
第350章 你那外甥女意下如何？
“婉悠，娘问你一句话，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到底如何，同娘说明白，娘心里也好有个底。”
宛若没有尽头的沉默中，洛诗柔先开了口。在贵妃娘娘面前，洛诗柔不好问明，到了私下，她想听一听女儿真实的想法，而不是为了全脸面说违心的话。
洛贵妃纵是唐婉悠的姨母，但此番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更代表着皇帝。
唐婉悠有些话，到底不便开口。
唐婉悠低着头，眼睫轻颤了颤，半晌才掀起眼帘看向洛诗柔。
“母亲，女儿这些时日到摄政王府为王爷治腿，与其相处了一段时日，王爷为人很不错，看似时常冷着脸，心思倒也细腻，自身的能力，自是没得说的，王爷是位很优秀的男子。”
唐婉悠斜了一眼腰际挂着的玉佩，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那你到底……”洛诗柔不明女儿的心思，听她所言，对摄政王没什么不满。
“娘，摄政王毋庸置疑是人中龙凤，女儿称赞直言仅是对王爷的欣赏，别无他意。”
口中吐出别无他意四个字时，唐婉悠心里莫名有些松了口气。
在宫里时，洛贵妃已暗示她，陆时渊将来有继承皇位之可能，继承皇位就意味着她与陆时渊结亲希望渺茫，既然渺茫，何必再多想？
“如此就好，娘可真担心你对他有意，但不想违背内心与其成亲，来日与他成了夫妻也不痛快，不成婚么，你心里难免失落，无意最好，无意最好。”
洛诗柔瞧唐婉悠说得肃然，不似违心话，悬了半日的心才放下来。
“母亲觉着，你还小，才回到母亲身边，不想出嫁也是常情。日后等你有了成亲的想法，若不想嫁人后夫君房中有妻妾，也容易，就是对方的门第得比相府差上一些。”
洛诗柔牵过女儿的手紧紧握着，这样温热的天气，唐婉悠的手竟是凉的。
在洛诗柔眼里，女儿年纪尚小，也想多待在自己身边久些，所以不愿成婚。
不过，就算女儿不成亲也无妨，人好歹在自己跟前，不会受了委屈口不敢言。
想到这，洛诗柔更觉得摄政王那门亲事不好，蹙眉道：“摄政王是高门显贵，可到底是太后幼子，陛下也重视，摄政王那般人物不好拿捏，你受了委屈我们还得忍，作罢也好！”
虽说唐正天与皇帝是同窗之宜，感情甚笃，这在亲情面前，可差了一大截。
回头唐婉悠嫁与摄政王，真闹出不快，皇帝会偏帮谁？洛诗柔越想越觉得麻烦。
“噗嗤，母亲说得对，女儿听您的，我们相府又不是非得指着谁。”唐婉悠看着洛诗柔为自己认真谋算的样子，心间好似有暖流趟过。
她认同洛诗柔不是场面话，而是真心觉得洛诗柔说得很有道理。
要么她一辈子不嫁人，当个老姑娘也不愁吃穿，要么寻一称心如意的男子入赘，与那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相守一生，还不算太糟糕。
“娘，女儿想吃炸糕，待会我们在路边停一会，叫下人去买些罢。”唐婉悠揭开车帘看向车水马龙的长街，每每走到这就觉得嘴馋。
“好。”洛诗柔将女儿搂到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唐婉悠的背。
唐婉悠与洛诗柔离宫后，洛贵妃就乘坐小矫往皇帝殿里去了一趟。
“你那外甥女意下如何？”皇帝正坐在海棠花窗边看书，抬眼看向洛贵妃。
洛贵妃皱着眉摇了摇头：“臣妾的外甥女是个有主意的，臣妾见她对王爷并不抵触，但她说了一个条件，要求将来的夫婿后院只有一位正妻而无姬妾。”
大梁并非没有只娶一位正妻的男子，但是在名门贵族之中极少。
在商议与当朝摄政王的婚事时提出这一要求，则有些惊世骇俗，洛贵妃以为皇帝会为此不悦，不想皇帝的反应比她想的要平静许多。
皇帝想到唐婉悠的父亲就是那样，纳白姨娘是被人使了手段，不得已为之。
唐正天的女儿会有此想法，不出奇，何况这番话，皇帝早已从陆时渊那听过一回。
“哎，还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深知唐家姑娘不会做出退步。
她身为唐正天夫妇的掌上明珠，要什么没有，换做皇帝自己，也不愿做自己不情愿的事。
“陛下，此事不成，您接下来作何打算？”洛贵妃看出皇帝的为难，想起惹人怜爱地外甥女，也想为她争取些什么，若能成这门婚事，不失为一件喜事。
“容朕再想想。”
皇帝苦恼地放下手里的书，他身为皇帝，要考虑的不仅是男女之情。
他殚精竭虑，为的是大梁的百年基业，皇位继承不是儿戏，稍有不慎就会引来血雨腥风。
“朕若能多撑个四五年……”皇帝欲言又止，觉得自己说的很可笑，苦笑着摇摇头。
在郭平的诊治下，他尚且支撑不了太久，想要一年的功夫都是强人所难。
保险起见，皇帝原先的打算是先将皇位传于陆时渊，让他执掌朝政镇住某些人的气焰。
否则，七皇子年纪尚小，登基后要面对的是重重危险，能不能安然活着都是未知数。
“罢了，朕再谋划谋划，你先回去吧，朕这里有人照料，你不必过分操劳。”
皇帝教洛贵妃退下，把桌上的书卷拿起又放下，一如皇帝茫然的思绪。
他有意赐婚一事，还是先不告诉陆时渊，就连继承皇位的人选，也暂且不言明。
对皇帝而言，直接传位于陆时渊是最为省事也最安全的结果，但他不想幼弟苦于腿疾多年，腿总算好了，却要因接他留下的烂摊子而害得他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
“呵，再想想吧，这半年都不用处理朝政，只想这一件事，不至于就减寿。”
皇帝苦恼之余，不忘挖苦一下自个，到了多子夺权时，皇帝偶尔感慨，若只有陆百丰一个孩子，传位于谁都可免去不少的麻烦与风险。
第351章 危险
唐婉悠今日进宫的消息，很快就借由汤臣之口传到陆时渊耳中。
得知唐婉悠被召进宫，陆时渊正运剑的手顿了顿，转手将长剑收入剑鞘之中。
“何人召见？”陆时渊拿过帕子擦去额头的汗，为了尽快恢复内力，他每日都会锻练。
“是洛贵妃，属下只打听到洛贵妃是以想念家人为由召见洛夫人与唐小姐，唐小姐在宫里待了大半日的功夫，她们入宫觐见时洛贵妃还遣退了宫人，是以她们说了什么无从得知。”
汤臣接过主子手里的佩剑回话，唐婉悠正值议亲的年纪，是以但凡有风吹草动，汤臣都会及时回禀陆时渊。
陆时渊眼底闪过几不可查的波动，他虽困惑洛贵妃思念家人，但连同唐婉悠一并召见，有些奇怪。不过兴许洛贵妃与外甥女的感情很好也说不定。
“唐小姐回相府后有何异常？”陆时渊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淡然抿了一口茶。
“并无异常。”汤臣一怔，心想既然风平浪静，想来唐小姐进宫当真只是与洛贵妃叙话。
陆时渊点点头，也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眼下他只想朝局能尽快稳定下来。
陆时渊为方便处理政事，长时间待在宫中，察觉皇帝最近很明显对七皇子很不一般。
教导七皇子的太傅自不必说，是学识渊博的大学者，除此之外，七皇子还学习剑术。
这些无疑表明皇帝有意培养七皇子，想尽全力将小儿子培养为合格的储君人选。
“再有一件事，你替本王进宫传一句话。”
“但请主子吩咐。”因近来朝局紧张，汤臣收敛了性子，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待命。
“陛下命本王以蓝批代政，多日不管朝政，宫中又请了郭平留宫侍疾，本王那几位皇侄见不到陛下，可不会乖乖安静待着。”陆时渊双眸微眯，眼底有寒光闪烁。
男人双手捏紧，冷道：“让宫里多注意着些，别让他们接触到陛下的任何消息！”
诚如陆时渊所言，几位皇子不是安生之辈，不过这回，陆时渊想慢了一步。
太医院内，郭平独自待在煎药的药房中，亲自守着三个灶上的药罐子里熬着的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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