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墨歌
“女孩子家，脸皮薄，你说得那样直白似火，人家自然不好意思的，今日你悄悄命人递消息给她，问她今日过得可好，可还愿见你？之后等回信就是。”
洛诗柔眯眼笑着，看向自家儿子的眼神不自觉变得促狭起来。
唐御风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脸笑了笑：“当真只用这样就好了么？她没生我的气？”
旁的都好说，唐御风只怕她是生气，恼了再不理他，对他避之不见。
“当然不止是这样，等人家姑娘家回信，无论是什么答案，你都得赔礼道歉，毕竟那样的话，你们俩未结亲，说出来多少有些轻薄，说你是登徒子也不算冤了你。”
难得唐御风有了心上人，洛诗柔叮嘱地可谓十分用心，恨不得把自己懂的掰碎了都喂给唐御风，让他好长进些，别在人家面前莽撞失礼。
“多谢母亲指点。”唐御风笑得腼腆，说周瑶时，他与平时就是另外一个样子。
“好了，请安也请完了，这些礼，我就当是做一回先生的酬劳，快去吧。”洛诗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下了逐客令，两人之间如有误会，不宜拖延。
“是，孩儿告退。”唐御风起身对洛诗柔揖了揖，“之后母亲可不必再为孩儿相看女儿家。”
洛诗柔怔了怔，算是明白这孩子火急火燎找过来到底为的什么，原来是担心她帮他定了亲，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得亏这孩子挑明说了。
“那是自然，不过，你说的是哪家的孩子？母亲好帮你安排？”
母子二人说了这半日，洛诗柔还不知道唐御风口中说的女子到底是何许人。
“日后母亲就会知道。”唐御风露出神秘的笑，似乎是担心洛诗柔多问，忙出了院子。
看着自家儿子迅速消失的身影，洛诗柔笑着摇了摇头，御风这孩子，还真是人如其名。
入秋之后，就到了赏枫的时节，在京城外，有一片的枫林沿着河沿生长，到了秋日时，红叶纷纷，无论是挂在树梢上的，还是落在水中逐水飘零的，都别有一番景致。
大梁百姓好风雅，尤其是家底殷实的人家，贵女小姐们喜欢乘船游玩，一边抚琴而歌，一边让画舫顺水而下，欣赏沿途的枫林盛景。
这等美事，自是不能少了唐婉悠与几位要好的小姐们凑热闹的。
几个人早早就约好，到了相约游玩这日，沈家的人备好了画舫，沈傲雪命家下人套好马车，逐个去接几位闺中好友。
“这古琴，可是青玄道人所制？”甫一登上画舫，唐婉悠就注意到画舫船舱里横陈着一把古琴。
她自从研习古琴后，便对各大家的古琴颇为感兴趣，当今要说谁手里出的古琴最有名，便是青玄道人。
“婉姐姐好眼力，正是琴弦道人制的琴，姐姐既喜欢，不如正好抚琴一曲，就是不知我们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沈傲雪对孙毓秀她们两个眨了眨眼，孙毓秀会意，立即挽住唐婉悠的手，恨不得一股脑将所有的好话都说出来。
“好姐姐，我们自从殿选后，可再没听过你抚琴，你就弹一曲给我们听听罢，沿河这等美景，若少了您的琴音，可真是君无好将。”
在孙毓秀不断的眼神示意下，周瑶笑道：“婉姐姐你就弹一曲罢。”
她们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跟唐三藏念经似的，直听得人头疼。唐婉悠被她们缠地没有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这艘船上除了船夫之外，就只有几位姑娘与大家各自带来的侍女，不过私下宜情罢了，没什么好推拒。
“是是是，给你们弹一曲就是，不过弹什么好呢？”唐婉悠走到甲板上，画舫已开始向前行驶，不远处就是沿河的红枫景致。
河沿红枫林后就是一片高山，枫林夹在中间，可真是一处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唐婉悠脑海中灵光一闪，当即就有了想法：“不如就弹一首高山流水？”
几个人闻言都向前方山水一色的景致看去，周瑶思索片刻，难得地提议道：“高山流水平时听得也多，不如换一首？”
可不是周瑶挑刺，而是当初殿选，唐婉悠弹的那首琴曲，恰巧就是高山流水。
除殿选之外，平时人们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太多，确实是时常听得。
画舫顺着水流而下，也不必船夫费力行驶，前头枫林飘落的枫叶铺满河面，红枫似火，那般的热烈，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清明起来。
唐婉悠想了想觉得也是，抵着下颚想了想，半晌后道：“不如弹一曲广陵散？”
一听是《广陵散》，沈傲雪几人对视一眼，这首曲子乃琴谱中的名曲，旋律充斥着杀伐之气，在眼下演奏，似乎有些不应景。
第420章 两船相撞
“这首曲子曲调纷披灿烂、矛戈纵横，最是爽利的，我喜欢。”周瑶对唐婉悠粲然一笑。
谁说赏景的时候，不能听充斥着杀伐之气的曲子，恰是在这样红枫满山的时候奏此曲，最有滋味。
“阿瑶说得很是，既然如此，我们可要洗耳恭听了。”孙毓秀率先在席间坐了下来。
沈家的人主事四司六局，宴请等事再没有他们做得更周到的。
船舱与甲板上都布置地十分淡雅，美酒珍馐陈于矮几上，且摆放的点心瓜果，都是根据几位姑娘的喜好而设，可见尽心。
几人纷纷入席，唐婉悠在古琴前坐下，目光在沈傲雪几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后淡然抬手抚琴。
悠远的琴音自唐婉悠的指尖泄出，随着风飘向山间，河面上凉风习习，唐婉悠一曲《广陵散》如为河风增色，与河沿边的枫林出奇地合适。
几人听着唐婉悠抚琴，河沿边的红枫随着画舫行驶由远及近，极强的画面冲击与情绪调动让几人听得热血沸腾。
除去她们的画舫之外，河面上还有其他人家大大小小的画舫，都不约而同追随着她们这艘船，想近些聆听松风，不舍远去。
河沿边一颗红枫树下，停着一艘外表很是普通的画舫，但只要往里仔细看一眼，就会发现，画舫内部布置奢华，绝不是表面这般不起眼。
“此女有点意思，外出游玩奏《广陵散》，不过她弹的，确实能入耳。”
靖亲王将手里的折扇抵在唇边，目光悠远地看向不远处传来琴音的画舫。
圣帝尚在的时候，靖亲王熟知音律，所编的曲子一出，整个大梁便会开始争相模仿。
能得他说一句“入耳”，那就已经是极好的意思。
“五川，动手吧。别人就罢了，记得那位周家的，可不能落下。”男人嘴角露出一抹阴森的笑。
不止是新帝的新后，乃至与他们有关系的，靖亲王都不会放过。
既然周家女是新后兄长看重的人，那就一并毁去好了，想到那时他们脸上精彩的表情，他就觉得实在有趣。
“是。”五川话音刚落，身影就从奢华非常的船舱内消失无踪。
而此刻唐婉悠她们所在的画舫上，一曲终了。沈傲雪等人静默片刻，就一齐为唐婉悠拂掌称赞。
“婉姐姐的琴艺实在了得，此等琴音，可称仙乐！”孙毓秀鼓掌最是用力，她恨不得自己鼓掌再大声些。
“能让你们听个高兴，我这首曲子就没算白弹。”唐婉悠话音刚落，河面上忽然刮起一阵大风。
船夫不知是掌不住船还是怎么的，她们所在的画舫快速向前行去，撞上了她们前头的船。
行在她们前头的船比她们要小一些，加之沈家的船，质量自然是没话说的，竟然将人家的船撞出一个窟窿。
几位姑娘何时经过这样的事，都受了惊吓，但看到人家的船被撞，更担心对面船上的人。
然不等她们开口问，被撞了船的人就“噔噔噔”向船尾走来，豁然推开木窗：“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坏小爷兴致！”
来人身着暗红色的圆领袍，肩膀上绣着虎纹，一头长发束成马尾，乃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这美中不足的便是，此人是宋青。
宋青的脸一露出来，甲板上的几人都变了脸色，对方看清是她们时，脸色当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哈？怎么是你们几个，还真是冤家路窄。”宋青见到她们，想起之前在酒肆的事，面露不悦。
然目光落在唐婉悠身后那张古琴上时，眸光闪了闪，神情有所缓和。
尽管唐婉悠几人对宋青没什么好印象，但这会子是她们撞了人家的船，确实理亏，而且宋青的船成了那样，是行驶不得了。
“对不住，行船的船夫失手，损坏了宋公子的船，我先向宋公子赔个不是，公子的船是行驶不得了，不如请先到我们这边来？”
沈傲雪对对方福了福身，孙毓秀闻言撇了撇嘴，不怎么乐意。
可这会子宋青的船成了那样，游玩断乎是不能了，她们也不能拍拍屁股就将人丢在河上不是？
宋青看了皱起眉头，似有什么话要说，不过并未开口，而是说了句：“叨扰。”
宋青在两船之间驾好木梯，信步从木梯上走了过来，身形稳当。
唐婉悠几人眸光闪了闪，两船之间只有那木梯连接，一个不小心，可就会跌到河里去，他步子轻盈，这般从容不似是装的。
此刻宋青还不知，他在几位姑娘的眼里，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看似霸道，实则是个怂包。
宋青踏上甲板，唐婉悠几人向他身后看了几眼，孙毓秀疑道：“其他人不过来么？”
孙毓秀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船身的窟窿，那船待会怕是要漏水的，在那继续待着不安全。
“只有我自己。”宋青整理着自己的衣摆，不以为意道。
唐婉悠几人面色各异，孙毓秀又问：“那你的船夫呢？他也可过来的。”
“今日出行，只有本公子自己，不过是开船罢了，我会。”宋青神情淡淡，全然不觉得这样清朗的天气，独自驾船出游是一件多稀罕的事。
要说自己出游的贵女公子们，不是没有，可自己驾船的，宋青怕是头一个。
唐婉悠几个人沉默了，大家都不知该说什么，还是沈傲雪先打破了沉寂。
“方才我们的船忽然撞过去，不知船夫可是出了什么事或是船出了问题，我先过去看看。”
沈傲雪有些不大好意思，这艘船到底是沈家的，平白扰了宋青的清净，难得宋青不发作。
“大家也都进船舱里坐着吧，河面上这会子风大，别吹久了风头疼。”周瑶温声开口，几人都同意地跟上了沈傲雪。
“宋公子，船的事，还是要再跟你说一声对不住。”走在前头的沈傲雪抱歉地回头看了宋青一眼。
“你们沈家的船好，照原样赔我一艘就是。”宋青打了个哈欠，吊儿郎当道。他这话乍一听冷冷的，可格外风趣，唐婉悠几人嘴角微勾，对这位宋公子糟糕的印象有所改观。
第421章 杀手
几人都以为宋青会抓着这次的事极尽刁难，要知一行人在酒肆的过节，并不算是真的解决了，毕竟这回她们是真不占理，宋青大可发难，可宋青意外地安静。
沈傲雪本来觉得紧张，不想被宋青逗笑，欣然应允：“这是自然，宋公子有要求只管提。”
沈傲雪说罢，抬手正要拨开珠帘，宋青跟在后头，听着河风，鼻尖微动，却倏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顿时想明白船为何失控，神情一禀，厉声道：“别进去！”
他陡然开口，几位姑娘与侍女被吓了一跳，不等几人问明怎么回事，便有锐物划破空气的声音袭来。就是唐婉悠几个不擅舞刀弄枪的，也头一回察觉到了何为近在咫尺的腾腾杀意。
宋青利落拔剑应对，将飞来的数枚飞镖击落，而沈傲雪走得太前，宋青的武功其实只能算是中等，只来得及将沈傲雪往一旁拉开，冲着她命门而来的飞镖错了位置击中她的肩膀。
沈傲雪知情形不对，强忍着痛没有叫出声，宋青睨了她一眼，把人丢给唐婉悠。
“你不是大夫？帮她疗伤，退。”宋青提剑将她们一行人护在身后。唐婉悠等人加上侍女，一共十来个人，而宋青，只有他自己。
“我来帮你。”孙毓秀取下缠在腰上的长鞭，毅然站在宋青身侧，面容冰冷，毫无畏惧。
“你？”宋青隐隐记得，她就是之前与自己撞在一起的女子，那时她也是这副神情。
“可别小看我，何况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与你并肩对付来人，只怕更难活。”
孙毓秀说罢，凝神看向隔着珠帘的船舱内，两人语气平静，可心都提到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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