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墨歌
唐婉悠瞪大眼，匪夷所思地看向李氏，而且她的脉象也……唐婉悠叹了口气。
竹子见主子沉默着，目光担忧地在她们两人之间徘徊：“娘娘，这到底是……”
“竹子，你跟着本宫在平安医馆待过一段时间，也认得药材，去将本宫同你说的几样药材记下，然后去药房取药煎药，速度一定要快。”
唐婉悠吩咐完，落秋就拿着玉盒赶回来，唐婉悠接过玉盒叹了口气，这枚吊命的药丸，本来是宋青去后，她把自己关在药房里一个月倒腾出来的。
她料定之后会遇到各样麻烦，唯独没有想到麻烦会是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唐婉悠拿出药丸磨碎，和着水给李氏喂下，唐婉悠喂着药，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李氏动不动就是吐血晕倒，放在别人身上，都不知死了几回，偏偏她撑了下来。
喂下药丸，唐婉悠帮她针灸排毒，等竹子煎好药端上来，时间正好。
服了汤药，着秋瑾帮她擦干净身上的血迹，唐婉悠的心情仍旧沉重。
“娘娘！李将军于一炷香前抵京，此刻正在太和殿面见陛下，说要见王妃一面。”
魏易来传话时，唐婉悠坐在李氏的床榻边，盯着她身上没有取下的银针出神。
“本宫知道了。”唐婉悠抿了抿唇，来得可真巧，时间选得正是时候。
在李将军来之前，唐婉悠问了李氏最后一句话：“为何选白帆？你知不知道将此物服下，以你的体质，就算活下来，你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李氏已经醒了，只不过她呼吸微弱，不知是因为没有力气，还是不想回答唐婉悠的问题，她沉默着没有开口。
唐婉悠深吸了口气：“王妃想来不知道，你已有一个月的身孕，虽说本宫暂且保住你腹中之子，可眼下无论是你还是你腹中孩儿，都活不下来。”
说出这件事时，唐婉悠惊于自己的声音冷得可怕。
真是可笑，她利用李氏来对付陆时景，没想到李氏和她一样，都有别的目的。
李氏才中毒，李家的人就抵达京城，这个时间点掐地这样好，说不是有意为之，唐婉悠不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铺排的？唐婉悠不由去想这个问题。
她自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却没想到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得知自己腹中怀有孩子，躺在床榻上的人瞳孔微缩，如死水一般的面色终于有了反应。
“你不用求本宫保住你或是那个孩子，本宫保不住，不是怨恨你今日所为，而是本宫确实无能无力，但凡是寻常的毒，或许还有救，偏偏是白帆。”
唐婉悠怒极反笑，李氏今日必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用自己这条命助陆时景回到属地，却没想到自己腹中怀有胎儿，这一计虽成，她与孩子都没多少日子。
李氏悲痛地闭上眼，两滴清泪自她的眼角滑落，唐婉悠吸了口气，摇头起身离开。
造化弄人，唐婉悠脑海中想着这几个字，可结局已定，不可更改，人做出决定，就要付出代价。
在李将军到凤仪宫之前，唐婉悠命人先将李氏中毒的消息传过去，然后去太医院拿回煎药剩下的药渣，还有当日抓药的药方子，连同经手过这碗药的人全部找来。
“娘娘，李将军恰巧在这时进宫，只怕是来者不善。”落秋心下暗惊。
“来者不善那就不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不过，这蜀地，靖亲王是回定了。”唐婉悠心情平静地出奇，只是将应对的证据都搜集好。
李氏害了自己和腹中胎儿，但确实换来了自己与陆时景得以回到蜀地的结果。
李氏的人是在凤仪宫出的事，唐婉悠拿出证据，最多只能佐证自己无罪。这件事一出来，便没有什么能阻止李将军带着女儿与女婿回去。
既然皇帝是以为李氏治病将人留在宫中，如今人没有治好，足以证明宫中太医无能，李氏生命垂危，陆时渊若执意扣人，那就是让朝廷与蜀地将士交恶。
第469章 不是本宫所为，也与本宫有关
一个时辰后，李将军带着李氏的几位兄长跟随皇帝来到凤仪宫，同来的，还有陆时景。
一行人行过礼就直奔侧殿，陆时景本来要先进去见李氏，却被唐婉悠叫住。
“还是先让王妃见一见父兄，王爷请先留步，有关王妃的病情，本宫有几句话要交代。”
唐婉悠冷静异常，面对来势汹汹的李家一干人等，并没有流露出心虚或胆怯。
事情本来就不是她所为，自然没什么可胆怯，唐婉悠有信心可解自己的困境。
陆时渊不放心地看向唐婉悠，他身为将李氏‘请’到宫里来的人，自然要跟进去慰问，他不放心唐婉悠与陆时景待在一起。
唐婉悠轻轻对他摇了摇头，暗示自己无事，在凤仪宫内，不至于就生出什么事来。
陆时景向卧房看了一眼，还是留了下来：“请岳父先去看昭昭，同她说本王待会就去看她。”
不知是不是考虑到李氏的病情严重，陆时景这回没有再刻意掩饰对李氏的情绪。
“本宫一直很好奇，昭昭是王妃的本名还是小名？”唐婉悠偶然听他叫过，觉得这样的称呼很是亲昵。不过她此刻问这样一句话，有些不明所以。
尽管如此，陆时景还是回答了她：“昭昭是她本名。”
既然已经被唐婉悠看透自己对发妻的情感，陆时景索性不再装模作样。
李昭昭，真是一个活泼的好名字，听起来真像是一位可爱又明媚的女子。
从这个名字不难看出，李将军与其夫人对自己这独女的疼爱程度。
可这个名字，终究只是美好的寄寓与期盼。
“皇后将本王留下来，是想说什么？还请直言。”陆时景挂念着李昭昭，不想与唐婉悠周旋太长时间。
“据本宫所知，王爷娶王妃时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不纳妾，所以后院的姬妾通房都遣散了。”唐婉悠慢悠悠地说起他的陈年旧事来。
“皇后到底想说什么？”陆时景皱起眉头，想不明白皇后难道是想借此事来羞辱他么？
不过是遣散姬妾，就能得到李家军的支持，这简直就是再值当不过的买卖。
“王爷在京城时，因不想有软肋，所以不曾有子嗣，后来与王妃成亲，因王妃体弱，你们俩膝下无子。”唐婉悠走到石桌旁，拨弄着自己找来的药渣。
“王爷来的路上应该想明白了，王妃到底是为什么中毒，是谁下的手，你更清楚，不过无论是王爷、王妃还是本宫，都料错了一件事。”
唐婉悠像是自言自语，说了一长串的话，李昭昭服用白帆，陆时景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妃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不过王妃服用白帆，本宫倾尽所有，只能保住孩子一段时日，在孩子胎死腹中时，亦是王妃身死之日。”
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对唐婉悠而言，竟然异常的艰难。听到最后，陆时景的脸黑一阵白一阵，整个人僵立在原地，眼底翻涌着的痛苦几乎要将他吞噬。
这回唐婉悠不觉得痛快，在宋青死之后，所有发生的事都是连锁效应。
陆时景一念之差，导致自己的妻儿无法活下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报应。
可倘若可以，唐婉悠宁愿宋青活着，而李昭昭在蜀地安然诞下子嗣，与陆时景活过不长，但是也有十来年的幸福生活。
假若宋青不死，之后就没有王妃被带到京城，之后的所有事也都不会发生。
最后这句话唐婉悠没有说出口，就算是她对陆时景为数不多的仁慈。
李家的人和李昭昭说了好一会话，等陆时景进去见她时，整个人如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每走一步，都分外艰难。
“皇后娘娘，微臣这么说有些僭越，可事关小女性命，微臣想，您应该给微臣一个交代。陛下说体恤亲族，将小女接到宫中医治，结果呢？”
李将军对李昭昭疼爱有加，一开口就是咄咄逼人的质问。
唐婉悠与陆时渊坐在首位上，对李将军的不悦未曾开口斥责。
当初陆时渊将人接到京城，李家本来就不同意，但面对君主威严，他们没有直接拒绝的理由，加上靖亲王在京城，他们才勉强同意。
直到收到女儿寄来的信，李将军才得知皇帝是以治病之名，将靖亲王软禁在宫内。
“本宫与太医院为医治王妃，下了不少心思，所有的药方与看过且做了标注的医书可以为证，李将军可以看一看，还有，王妃体内的毒，是白帆。”
唐婉悠递给秋瑾一记眼神，秋瑾就将提前准备好的药渣呈到李将军与李家几位公子的面前给他们过目，以证清白。
“这是王妃今早所服用汤药的药渣子，其中并没有白帆，还有那是煎药的药罐子，可以查验，其中若沾过白帆，是清理不掉的。”
唐婉悠给他们看完物证，又叫上来人证，白帆是药材，或是有谁沾上了，但白帆的气味很容易察觉，而且经手汤药的都是太医院的太医。
“娘娘说了这么多，是想向微臣表明，小女中毒，与您没有丝毫关系？”
李将军冷哼一声，眼底低沉的神色带着久经沙场将士的锐利寒意。
“不，王妃在凤仪宫内中毒，不是本宫所为，也与本宫有关，确实是本宫照顾不力才发生这样的事，在此本宫先向你们赔个不是。”
唐婉悠站起身，大方地向李家的人行了礼。李将军眸光闪了闪，与李家几位公子面色各异。
他们收到李昭昭的信，也是想到这孩子会做傻事，他们又不敢轻易回信，唯恐被皇帝察觉，生出别的事。皇后的应对从善如流，确实让人意外。
“白帆与其他药物不同，因为其药性特殊，从太医院取出来多少，都需记录在册，但是近来记档之中，并没有人取用白帆的相关记录。”
唐婉悠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给李将军他们留了脸面，就差直接说这是李昭昭自己上演的一出苦肉计。
第470章 最多只得一年寿命
不过哪怕是明说是李昭昭所为，李家的人也可谴责她强行将人留在凤仪宫，导致李昭昭生出轻生的念头，而她身为罪魁祸首没有及时察觉。
左右这件事发生，陆时渊与李昭昭怎么都会跟着李将军回蜀地去的，不如卖彼此一个人情，不必撕破脸。
走到这一步，陆时景已经受了自己应该受的报应，唐婉悠也不打算再如何。
“本宫为王妃救治把脉时，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王妃已怀有一个月的身孕。”
此话无异于平地惊雷，李将军放在桌上的手一震，掌下的茶几就裂开一条缝隙。
李将军阴沉的神情勉强缓和下来，几乎是带着请求的意味：“微臣得知，宫中有一位医术了得的神医，可有着那位太医来瞧过？”
李将军深知唐婉悠话未说尽，体弱之人服用白帆，加之有孕，多半孩子大人都保不住。
陆时渊的腿疾是郭平治好的，这点众所周知，他入宫担太医院院正之职，神医之名却是在外。让郭太医看一看，指不定会有一线生机。
“郭院正已经命人去传，很快就会过来，不过王妃的情况不容乐观，结果尚不得知。”
唐婉悠说罢，目光在李家一干人身上扫过，李家人此行，怀的心思不难猜。
他们想将女儿带回蜀地，也是抱着必然能成决心前来，只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
然而世间哪里有事事顺意的？更多的是遇上天意弄人与无可奈何的局面。
李将军起身朝唐婉悠低头行了礼，开口语气复杂万分：“微臣，多谢娘娘。”
“你说什么？李家的人竟没与皇帝撕破脸？没让唐婉悠那个贱人给他们的女儿偿命？”
良太妃得知李家的人到了皇宫，高兴地一大早便起身，等着凤仪宫那边的‘好消息’。
“回主子，靖亲王妃非但被皇后救了回来，而且奴婢打听到，王妃已怀有一月的身孕。”
嬷嬷无奈地低下头，李氏腹中怀上世子且没有死，事情可就变得复杂许多。
嬷嬷说罢，良太妃手中的茶盏就恶狠狠地砸在地上，上好的官窑茶盏摔得四分五裂。
“竟没有死！那副身子不是风一吹都要倒了么？这都让她活下来！”良太妃恨得咬牙切齿，这次的计划，她就奔着要李氏身死去的，唯有如此，事情才没有转圜的余地。
李氏身死，陆时景回到蜀地是必然的事，而李家军必然震怒，唐婉悠就是不以命相抵，也得掉一层皮，且日后李家军对朝廷的忠诚度如何，可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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