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举青云路 第147章

作者:三六九龄 标签: 美食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段凤洲说道:“那咱们再去见见樊掌柜?”

  卫景平说道:“二位大人,咱们不如先把樊家酒坊这边放一放,等找过另外几家大酒坊的掌柜回头再说。”

  张、段同时说道:“卫兄说得对,先放一放。”

  毕竟那件事还得多想想,想万全了才能出手。

  一连五日,卫景平他们把京城余下的几大酒坊,穆家酒坊、孙家酒坊、金家酒坊……都去遍了,但这些酒坊的掌柜们事先听到了风声,等他们上门的时候全躲出去了,叫他们扑了个空,白跑一趟。

  很显然,想都不用想,这几家必是不同意户部对他们榷酒曲的。

  没个带头大哥还真不行,无功而返后,卫景平他们有些沮丧地想。

  还得从樊家那里下手。

  “不行就在樊显荣身上做文章吧,”段凤洲受了挫折,急躁地道:“他不松口,其余的酒坊就都在观望呢,谁会头一个同意。”

  张永昌说道:“是这回事,还得樊家酒坊先带头答应。”

  卫景平:“是得另想办法了。”

  酉时放衙散伙后,他又一次去了姚宅,这次不是去找姚春山的,而是去找姚溪的。

  当然去找姚溪也不是幽会谈谈情说说爱什么的,而是他有事情想向她请教。

  “阿福,”姚溪在后院碎碎念她的大鹅:“……还往外叼不叼金鱼了?小心祖父知道了一锅炖了你……”

  这只叫阿福的大鹅刚刚犯了错误,把养在鱼缸里的金鱼给叼出去玩儿,等姚溪发现的时候金鱼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

  她赶紧把金鱼捡起来重新放进水里,好半天了还在翻白肚呢,也不知活成活不成了。

  罪魁祸首大鹅阿福耷拉着脑袋,眯缝着小眼睛,不敢吭一声。

  听说卫景平来了,姚溪这才放过大鹅,赶紧到客厅来接待他。

  一般说来大户人家的姑娘是不轻易见外男的,怕被人说不稳重轻佻,不过他们说开这么久的准夫妻两个人,偶尔有事相商见一面倒没什么,京城里风气开放,这种事司空见惯没人会说道什么。

  卫景平与她寒暄一二,问道:“我想问问你,樊显荣的案子,樊家除了送钱保着他多活几日,还有别的办法吗?”

  他想着姚溪自小在他外公周寂然跟前长大,老爷子年轻时是出了名的刑名师爷,就是专门处理刑事判牍,写呈堂讼状方面的师爷,有丰富的经验和高超的手腕,她耳濡目染多年,又喜好这个,站在师爷的角度上能不能另辟蹊径,让樊显荣绝处逢生?

  姚溪一讶,问他:“你是说,要想辙救樊家公子?”

  卫景平说道:“那倒不是,我就想知道要是樊家有本事请到特别厉害的状师,能不能翻案?”

  今日他们在议论樊、魏两家的案子时,户部尚书梅清敏恰好路过听到,他颇为唏嘘地道:“你们来京的时间短,不知道这里头的一些事情,那魏珺死的一点儿都叫人同情不起来。”

  当然樊显荣也不是个好的。

  卫景平他们仨菜鸟新手惊讶地问:“大人何出此言啊?”

  梅清敏说道:“本官先前在刑部看过案卷,这樊公子啊跟成国公魏家的魏公子二人都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品行么半斤八两,当日在樊楼为争一个妓-子闹翻了脸这才大打出手……”

  在他这个家中只有一个糟糠老妻的刻板读书人看来,京城里这些个天天住在楚馆秦楼的纨绔子弟没一个好东西,就凭这点儿他就觉得魏家不值得人同情。

  不光他这么觉得,京城里的多数人也这么觉得,在得知樊家为保樊显荣的小命往姜太后手里送银子后,连御史台的言官都兴致缺缺激动不起来压根儿不想替魏珺说话伸张正义。

  觉得他不配。

  尽管从当朝的律例上来说杀人偿命,樊显荣杀了魏珺,就该判处死刑,找不出任何理由开脱罪名。

  ……

  姚溪沉默了片刻说道:“有个办法。”

  卫景平对着她揖了一揖:“还请姚师爷教我。”

  他这番举动逗得姚溪掩口直笑:“……不敢当不敢当。”

  她命丫鬟小荷取了笔纸砚和一碗清水来,提笔蘸着清水在纸张上快速写了两个字。夏日干燥,热风一吹拂那字迹瞬间就模糊瞧不清楚了。

  正是出她手入他眼,只天知地知她知他知,半点儿都不会被旁人窥去。

  卫景平过了目惊道:“妙啊!”

  作者有话说:

  更新来了,吆喝一声叉会儿腰~

第170章 润笔费

  ◎赶紧拍了一通马屁,这业务娴熟得把卫景平自己都给惊了。◎

  一个“用”字。

  一个“甩”字。

  姚溪写的是这两个字。

  “用”字添上一笔变成“甩”字, 呈堂讼案就从“用刀杀人”变成了“甩刀杀人”,“用刀杀人”是蓄谋故意杀人, 而“甩刀杀人”则更倾向于情绪激愤之下失手打死了人, 虽只有一字之差,但罪责却大大减轻,当朝律例当中,故意杀人是死罪, 而失手打死人的则判三千里流刑。

  相比之下, 一个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另一个则能活。

  卫景平再朝姚溪拱手道谢:“多谢你教我。”

  要是樊家能请到厉害的刑名师爷, 比如有天下第一讼师之称的陆赞, 或许也是这个思路。

  知道了樊家那案子的后续可能走向,心里有了数, 到时候用上用不上的,随机应变再说了。

  反正不嫌多。

  姚溪说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她记得卫景平如今做的是户部主事而不是在刑部当差吧?

  卫景平有些发愁地道:“有个事需要樊家点个头答应下来, 那樊掌柜油盐不进, 我正发愁不知道怎么办呢。”

  他顿了下又面带微笑:“叫你一点拨, 我心中已有些眉目了。”

  姚溪也不多问他衙门里头的公事, 正要说两句俏皮话逗一逗卫景平,忽然周家那边派人来接外孙女过去吃完饭, 她笑道:“不能留翰林老爷喝茶了。”

  卫景平边往外走边笑道:“你见了周老爷子替我带个好,回头我得空了上门拜访他老人家去。”

  ……

  过了几天户部放衙后,卫景平又往樊楼去了。

  大掌柜樊一老远瞧见他就躲了起来,不见面。

  “哟卫大人您来了,”卫景平一进门, 店小二还是恭恭敬敬地接待他:“楼上请……”

  卫景平扫视大厅一眼, 他放缓了脚步:“樊掌柜不在?”

  店小二眼神躲闪了下:“掌柜他有事出去了。”

  卫景平“哦”了声, 似是不经意地叹了口气:“樊掌柜忙着请讼师呢吧,唉谁家没个不省心的小辈呢……”

  樊家既然有心要为樊显荣续命,不会只抓着给姜太后送银子这一条道儿,没道理不找讼师减轻罪行的。

  说完他淡笑着朝店小二拱手道谢:“既然樊掌柜不在,那我改日再来。”

  “卫大人……”店小二愣了一愣的功夫,卫景平已经转身出去了。

  等他走了,樊一才露面:“明日他再来,还像今天这样打发他。”

  哼,京城每隔三年就来一拨像卫景平这样的新科进士愣头青,他见得多了,多的是糊弄他们的法子。

  店小二苦着脸道:“掌柜,卫大人……卫大人,”他把卫景平的话给樊一学了过去:“走是走了,可小的怎么听着他好像在说樊公子的事……”

  卫景平又放了个关于他孙子樊显荣的口风,樊一面色大变,说道:“去,快去请卫大人回来。”

  讼师。

  不省心的小辈。

  樊家确实是在暗暗地,不欲人知地想请来天下第一讼师陆赞帮着减轻樊显荣的罪责……卫景平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了?

  樊一的头重重地疼起来,他忽然想起卫景平高中新科状元时,达官显贵都在打探状元郎订亲没,有没有娶妻,有知情者说道:“卫状元公早与翰林周大人家的外甥女姚家小姐订了亲事,这二人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言犹在耳。

  周家祖籍是绍兴的,周家老爷子周寂然是刑名师爷,当朝有来头的刑名师爷大都出自那里,就连樊家正派人去请的天下第一讼师陆瓒也是那个地方的人。

  岂不是求人求到卫景平的地盘上了,在他的地盘上,想坏樊家的事易如反掌……要是再跟他对着干,樊家落不了好下场的,樊一很是绝望地想。

  店小二搁下手里的茶壶正要跑出去,樊一又改了主意:“不用了,我亲自去拜访卫大人。”

  七月酷暑天,夏蝉在树梢高声嘶叫不停。

  卫景平刚进家门,才用清水抹了把脸,就听见樊一找上门来了。

  “卫大人,卫大人在家吗?”

  在门口爬树的窜天猴儿卫容与喊人:“小叔,有人找你”

  卫景平就知道是樊一,他换下靛青官袍,着了一身干爽的襕衫迎出来,清闲自在地道:“哟,樊掌柜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樊一讪笑着道:“冒昧前来,还请卫大人宽宏大量不要跟小人计较。”

  他身后跟着的店小二手里提了大盒小盒的礼品,算是不露声色地为方才卫景平去樊楼找他,他避而不见的事道歉吧。

  卫景平没请他进去坐坐,只是说道:“樊掌柜来找本官,有什么公事相商吗?”

  大有“有事你就站在这儿说吧”的意思。

  卫景平这态度让樊一惶恐,他把身段放得很低:“卫大人,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卫景平正色道:“本官为户部办差光明磊落,樊掌柜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是了,倘若需要遮遮掩掩的,本官可不敢听您说道了。”

  话是平常话,但叫人听了却没来由地感受到一阵威压。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儿,大官小官,樊一见得多了去了,也不是没经受过他们身上的官威,以为自己早习以为常,谁知乍然感受到卫景平身上的官员威,他心尖上没来由地微微战栗了下。

  卫景平寥寥一两句话,细品起来,头一桩那意思就是他知道樊家在找刑名师爷试图为樊显荣免去死罪,第二桩表明他去一而再上樊楼找人是为户部办差,户部管着皇帝府库的钱袋子,说白了他就是在为皇帝敛财。

  你不从就是忤逆云骁帝,等有朝一日有人在朝堂上提起樊家这案子,皇帝想起樊家拒绝给他银子的事,还不迁怒起来立马让刑部咔嚓了樊显荣啊。

  就这两桩事情,卫景平能把樊家拿捏得死死的。

  到了今时今日他才发觉卫景平这个人过于狡黠,往往只放出一般点儿口风就闭嘴了,让你不知他心底的深浅,如芒刺在背,惴惴不安。

  他心想:罢了罢了,运气不好遇到卫景平,樊家注定是要破财的,饶不了,且服个软吧。

  当日卫景平放出朝廷榷酒曲的口风之后他回家算了算,按照一个月百斤酒曲配额的话,樊家酒坊要出的是二百多两银子,一年也就三千两。

  他甚至是这样想的,或许每年给了朝廷这个钱,日后他为樊显荣的案子磕头求人的时候,说不定会看着他这么恭顺的份上格外开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