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侯
“贱人!”男友被激怒,猛地一把将她拉起,两人于是撕扯在一处。
“放手啊,衰佬!这时候就这么大力气,啊?床上就跟个病猫一样啦,废柴,谁要跟你一起才算倒霉啊,我掏掏耳朵都比被你干更爽!”女仔被对方用力扯到手腕,疼痛之下激得她更加卖力愤怒辱骂。
男人双眼猛地瞪圆,泛着红,怒极攻心,他一把将女仔推抵在墙上,双手大力掐住她脖子,口中怒吼:
“想分手?除非你死啊——”
十几分钟后,奋力抓挠的人喉咙里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双手抽搐几下后便垂落在身侧,忽然再也不挣扎了。
男人又掐了好一会儿,才忽然从暴怒状态中回神,他猛然松手,女仔再也没有咆哮和辱骂,而是软趴趴地瘫倒,彷如烂泥……
抛尸时,男人围着围巾,换上一身黑衣,戴着兜帽,背着被洒了一身白酒的女友尸体。穿过街巷时,酒气逼人,他人还道他是背着酒醉的女朋友。
穿过公园准备抛尸时,他惊起路边另一个人匆匆逃走。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他意识到对方的惊慌。
循着对方来路一望,便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他心里发慌,原本不想惹事,准备绕开,但借着路灯光,他看到了倒在地上之人头上的血。
之后,他将两具尸体一起拖到草丛中,并排摆在了一起……】
家怡回神,抿唇皱眉思索了一会儿。
踏前一步,她看一眼方镇岳,蹲身嗅了嗅两具尸体后果断开口:
“两具尸体,女性身上有浓重的酒气,却没有饮酒后的性状体现。
“男性身上没有过强的酒气,却有饮酒后的性状。
“这很像是男人喝醉了酒,但女人并没有,可是为了让两具尸体显得一致,便将酒泼洒在女性尸体身上,以此使他们看起来是一起喝酒的人。”
许sir暂停手头工作,抬头看向易家怡。
远处的乔治转头瞧见家怡开口,立即放下手头工作,转身跑到家怡身边,并拿出笔记本做起记录。
另一边的梁书乐见此情状,也效仿乔治,折回学习。
“什么样的状况下,需要伪装?那就是展示给我们看到的情况,并非事实的情况下。”家怡说罢,转头看向方镇岳。
“你是说,两名死者虽然伪装成一起喝酒后死亡的样子,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方镇岳应声。
家怡点点头,又附身做出在男死者身上仔细嗅闻的姿态,随即道:
“而且,男死者身上还穿着工装,衣服上有油污,头发里有浓重的汽油味和汽车废气的味道,看起来是某个车行的修车工人。
“收工后,他没有换下工作时的衣服,显然最后应该是出现在车行里,而不是车行外的。”
乔治看看尸体,又看看易家怡,不敢置信就这么一个人躺在那里,madam易居然可以看出这么多信息。
怪不得!
怪不得是神探啊!
“你的意思是说,男死者的死亡地点是在车行。”方镇岳再次道。
“是的,如果离开了车行,他应该唤回自己的衣服,至少把这间外套脱掉。”家怡指了指沾满鲜血、胸前有【钱记车行】logo的外套,“而且凶手很惊慌,连这种有重要提示的衣服都没有给死者脱掉。”
“……”乔治再次在本子上做记录,眼神逐渐亮起崇拜他人时的光。
在他还在判断【死者为一男一女】的时候,madam易已经判断出凶案现场了——就是钱记车行喽。
了不起!
“岳哥,你再看另一具尸体。”
家怡起身走到女死者这一侧,又蹲下,继续道:
“与男死者截然不同的是,她穿着的衣服很休闲家居。尤其,男死者里面穿着毛衣,外面穿着工作服外套,那么还说明,他死前处在比较冷的环境下,车行开阔的办室外环境,很符合这个侧写。
“但是女死者穿的却是单层薄纱套头衫,不仅家居,还很清凉,裤子也是单薄舒适款,显示着她生前是处在很温暖的环境里,比如有电暖设备的家里,或者床铺被窝里……
“由此可以看出,两名死者生前,应该是处在不同地点的。”
“两个犯罪现场。”方镇岳皱眉,陷入沉思。
“而且,许sir刚刚判断出,凶手杀死两个人,使用的凶器也是不一样的,一个是钝器榔头,那么我们几乎可以推断出,男死者就是死于车行,凶器也是车行里的工具,凶手很可能是车行里的人,或者来修车的客人之类。
“而女死者却是被掐死的,且留在脖子上的指痕上并未发现油污等,任何与车行相关的痕迹。”
家怡暂做停顿,别有深意地抬头看向大家。
“……”乔治抬起头,皱眉不明白易家怡这个停顿,是在暗示什么。
“?”梁书乐同样露出疑惑表情。
连蹲在尸体边的许sir也一脸迷茫。
只方镇岳在略作思索后,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说,这是两个案子?”
“是的,岳哥!”家怡双眉挑高,眼睛亮起,果然还是岳哥懂她,“至少,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毕竟,除了抛尸在一处外,两具尸体几乎没有其他关联性。
“而抛尸地又是谁都可以来的公园,也并非什么被遮蔽过的地方,谁都会发现,谁都可以把自己杀人后的尸体抛在这处。”
边上正做勘察的陈光耀挠着头走到跟前,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易家怡。
他简直难以理解,十一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这种发现尸体的现场,任何人看到都不可能觉得是两桩案子,家怡怎么会忽然有这样神来一笔的推理啊?
“两具尸体,还都与‘酒’相关啊。也许就是这女死者陪同男死者一起喝酒,对方打起来,不小心洒了她一身,之类的……”陈光耀盯几眼尸体,忍不住插话。
在精彩的推理面前,没有人能忍住不参与。
“如果是同一现场,两具尸体就该有想同的现场痕迹。
“这还是大光明哥教我的,如果我们都去花海,那么身上都会沾上花粉和花香。”
家怡抬起头,指了指两具尸体,“但他们身上的线索,并没有真正相连。”
陈光耀只做了现场勘察,要等许sir做尸体检查后,提取了两具尸体上的微量证物,他才会拿回法证科做化验,然后做出判断。
此刻听到家怡这样讲,才蹲身仔细打量起两具尸体衣服、头发、手、面部和鞋底等沾染的痕迹。
“……”围着尸体站站蹲蹲了两圈后,陈光耀啧啧称奇:“还真的没有关联性。”
他指了指女死者脚下,“灰尘,毛絮,头发等都是室内会踩到的东西,甚至连石子等都没有,很可能是一双室内鞋。”
接着又指向男死者的鞋底:“油污,石子,不明污泥,碎叶片等等,全部都是室外会踩到的东西……他们生前所处的环境,的确应该非常不同。”
陈光耀说罢,转头看向易家怡,忍不住啧啧道:
“十一又更犀利了。”
家怡笑笑,接着又道:
“有了这样的理论基础和推理后,我们的思路可以更打开一些。
“为什么凶手先用榔头杀死男死者,对女死者却用手掐呢?
“从女死者衣着整洁状况来看,从女死者肢体上并没有明显被强迫时的挣扎痕迹来看,暂时假设她并没有在死前遭到性侵,那么就会有许多疑问出现:
“为什么先杀死一个男人,几个小时后才杀死另外的女性?
“有没有可能这对男女不是一起的?
“两个死者不是在同一个环境下被杀,为什么就可以假定他们是情侣?我们甚至还不能假定他们是认识的。
“杀人方式截然不同,杀人时间不同,杀人地点不同,仅仅是抛尸地相同,我们一定能确定凶手就是同一人,这是同一个案子吗?”
家怡说罢,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原本看起来的样子被推翻,案子有了完全打破常规的思路。
就在大家都对于易家怡的推理感到疑惑,想着请许sir带尸体回警署,抓紧推进解剖等事宜,确定一下易家怡的推理是否正确时,正在四周做勘察的Diane忽然起身,转头对陈光耀道:
“大光明哥,这里发现血迹、植物被压倒的痕迹,以及……拖拽痕迹。”
一行人忙绕开痕迹,走到跟前。
陈光耀观察了一会儿后,忽然抬头道:
“十一讲得可能是对的,两具尸体最初应该并非并排躺在那里。在更早之前,其中的一具尸体应该是被丢弃在这里的。”
陈光耀话音甫落,所有人的目光便转向易家怡,仿佛在看神话、看奇迹一般,充满了震惊和慨叹:
“啧啧!”
“犀利!”
“太厉害了!”
至此,这桩案子在警察间,暂时有了一个全新的称呼:
【尖沙咀九龙公园双尸双凶案】
而围在远处拍照采访的媒体人们,看着警察们专心致志倾听madam易讲解,看着madam易时不时蹲下嗅闻,时不时指点江山,又看着他们一行警察一起走向另一处,接着所有人都看着madam易露出惊诧神奇的表情——
媒体人们简直被好奇心折磨得抓心挠肝,啊啊啊啊啊,madam易到底说了什么精彩绝伦的话,才引发其他人露出那么多富有层次又夸张的面部表情啊?
……
大家有了新的需要确认的方向后,法证科的勘察工作也有了全新的思路。
虽然还不能确认易家怡的推理是否真的属实,但至少不能只以【这是一桩案子,仅有一个凶手】为方向去侦缉勘察了。
所有人的思路都被打开,更仔细地做起工作。
半个小时后,小队回返警署。
许sir开始紧罗密布的针对尸体的解剖工作,法证科也开始逐一对采集到的证物做化验,而B组探员回到办公室,也站到白板前,准备开始讨论案情。
方镇岳靠在家怡的办公桌前,正准备听家怡给大家捋逻辑,大哥大忽然响了起来。
打来的是警署内曾经共事过的老友,对方才听到他的声音,便开口道:
“Patrick,黎首富的幼子被绑架了——”
……
……
几分钟后,方镇岳坐在黄中城办公室内,表情沉凝冷肃,开口请求由他接手【黎首富幼子绑架案】。
“……”黄中城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几息后才抬头盯着方镇岳看了几秒,他手上的文件被压下,神色也转暗。
见方镇岳表情坚决,眼神坚定,黄中城无奈道:
“Patrick,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二十年了,这期间他们都没有再作案,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重操旧业,我们都知道,再遇到同一拨人的希望非常渺茫了。”
“黄sir,我想再试试。”方镇岳望着黄中城,眉宇丝毫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