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王任性
谁人不知,当朝嫡长公主安阳与睿王关系密切,冯宇瑄打着睿王的旗号来,又要以安阳公主的名义走,破绽百出、欺人太甚。
“世子。”院子之外,赵东家苍老有力的声音传来,打破了眼前僵局。
堵在院门的士兵退让左右,赵东家持拐杖踏进了院子。
“见过世子。”赵东家不急不慢地朝冯宇瑄拱手作揖,言语恭敬却不乏威严道:“安阳公主在老朽儿媳大喜之夜传唤,究竟有何要事?世子可有手谕,赐与老朽一观?”
冯宇瑄被赵东家问及破绽,也懒得再行伪装。他朝赵东家上前一步,威胁道:“赵东家,不论你儿大喜迎的究竟是何人,沈曼曼都不会是你赵家的儿媳妇。”
赵东家未与冯宇瑄争这口舌之快,他狠戾的眼神直盯冯宇瑄,逼问道:“不知世子今日所为,睿王爷是否知情?”
“大胆赵晋!你敢攀咬我父王!”冯宇瑄大怒,院内士兵纷纷将佩剑移指向赵东家。
冯宇瑄不欲再与赵东家废话,强硬道:“赵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既敢算计我来,就要做好准备我带人走!你以为你攀附太子,就能保赵家富贵?笑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赵家揽尽天下财富,多行不义,无人能救!赵晋、想想你那早逝的儿子,多积阴德吧!”
冯宇瑄放下狠话,转身便在士兵的护卫下离开。赵舍本欲追上前阻拦,却见赵东家抓着拐杖的手不断收紧颤抖着。
赵舍多心看了赵东家一眼,气势强硬的赵东家几乎是在士兵离开的瞬间泄气踉跄。
赵舍连忙扶住赵东家,却见赵东家脸色灰败,愤怒的眼神紧紧盯着冯宇瑄离去的方向。
赵东家血气上涌,怒极道:“不愧是睿王的爱子,当真是、勇猛无畏啊!”
赵东家说完这句话,突然俯身大咳起来。
作者有话说:
这章六千字,懒得分章了,之前欠的那章胖妈就算补了。
留爪、留爪。溜了、溜了~
第222章
赵舍不知赵东家已然病重, 冯宇瑄的出现只是引子,七十古来稀、赵东家瞒着所有人,愣是没泄露半点风声, 以伤害身体的虎狼之药强撑着。
赵东家本想撑到赵舍成亲,安安稳稳、顺理成章地将赵家交手与赵舍, 如今一看却是不可能了。
赵舍眼睁睁地看着一向强势独断的赵东家, 躺在病床上,狠戾锐利的眸光逐渐变得浑浊灰败。赵舍站在病床前, 冷静地主持大局, 要求府医无论如何都要让赵东家撑到宾客散去。
如今睿王世子带兵闯府, 多的是人想向赵东家打听情况,赵东家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赵舍的举动在旁人眼里, 那是对赵东家弥留生命的无情和漠视。
别人或许会觉得赵舍这个继子是白眼狼,替赵东家不值, 可赵东家却很是满意, 甚至还吩咐众人配合赵舍。
赵东家从病床上抬眼看赵舍,这是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孩子,从里到外,全都按照他的想法打造。他不怪赵舍冷漠,反而觉得这才是赵家家主真正该有的样子。
……
赵东家昏沉沉地吊着口气,赵舍胆子极大,非但不遮掩赵东家病重的事,还大张旗鼓地将此事宣扬。转眼间, 参宴宾客就都知道, 睿王世子带走新娘, 逼得赵东家气急攻心、卧病在床。
赵东家虽已年迈, 但他强硬做派深得人心, 赵舍越是不遮掩,旁人就越是怀疑此事有内情。赵东家病情来得急,又避不见客,谁知道他是真病还是假病。
有些消息灵通的商人、对冯宇瑄和沈曼曼的私情略有耳闻,此事再传,众人将赵家要与睿王作对的事参悟个七七八八。
不管是谁先开的战,沈赵两家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合情合理。睿王世子抢亲在先,赵东家病重在后,睿王如何都落了下风。
商人们趋利避害是本性,毕竟事关睿王,大臣多次弹劾太子,睿王在京如日中天,众人不敢得罪,眼皮子浅的不用赶自己就走了。
而有些商号大家看出此事猫腻,赵东家素来远离朝堂,如今突然选择与睿王作对,不合常理。且睿王世子如此行事,第一大商尚且会被如此羞辱,其它商人又将如何自处?睿王世子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那一向主张抑商的睿王又当如何?
赵东家行事谨慎,性命垂危之际,还琢磨着拉拢算计。而赵舍对朝政之事意料之外的敏锐,在商号大家面前,给足众人危机感。
距离睿王世子‘抢亲’前后不到三个时辰,赵舍便已将宴上宾客安排妥当。他连夜处理好此事,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外人见状,很难不怀疑赵家是早有准备,视线都被转移到睿王身上,哪里顾得上确定赵东家的情况。
……
赵舍送走最后一批商谈的宾客,此时天正蒙蒙亮,雾气弥漫,看起来又是一场大雪。
赵舍返身去见赵东家,赵东家被灌了药,头脑昏沉,却一夜未睡。他从信任的管事那得知赵舍的处理,听对方说起几个商号东家信服的反应,一时间油然生出几分自豪感。
赵东家早就发现了,比起生意上的事,赵舍在朝政之事上更具天赋。不知是否与曾经落难有关,赵舍行事比他的康儿更加谨慎周全,犀照牛渚、洞察人心。好几次,赵东家都觉得赵舍看穿了他的谋划和用意,只是愿意配合他。
赵舍是自愿跳进他挖的陷阱中,不是他埋伏得好,而是因为这正是赵舍想走的路。本质上,赵舍和他是一类人。
赵东家混沌之间、迷迷糊糊看着赵舍的身形轮廓。某瞬间,他想起自己唯一的挚友,想起薛洋为了照顾他儿子而命丧黄泉的事。
他赵晋,一生七十余载,虽未曾追求‘仰不愧于天地,俯不怍于人’,却连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最敬重的好友都没有尽善。赵晋突然意识到,即便他算计至此,他的人生亦是写满了失败。
赵家是他一生的心血,他为了赵家商号抛弃了太多。他给薛小安更名为赵舍,却还未曾给他取字。
赵东家竭尽全力朝赵舍抬起手,赵舍发现后、到床前俯身过去。
赵东家用浑浊的嗓音在赵舍耳畔说道:“你叫赵舍,字尽得,睢宁那傻丫头,你自己、看着办……”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赵东家临死之前,终究还是放过了继子,对他存了一分善。
赵东家说完最后一句话,却是躺在床上、睁眼笑着去了。
他弥留之际便想着,自己孤寡一生、一无所有,唯独赵家商号给了他临终的一丝慰籍。赵舍如此像他,也该给他栓一根绳,让他别这么孤独飘零着才好。
赵舍听完赵东家的这句话,表情震惊地退让开。他想追问赵东家是何意,想确认赵东家话里真假。
可赵东家微仰着头、两眼无光,赵舍伸手去探赵东家鼻息,竟已是再感觉不到了。
自认为铁石心肠的赵舍,在这瞬间竟然萌生一股悲意。
赵舍恨赵东家,当冯宇瑄出现,赵舍就全明白了。赵东家安排他娶沈曼曼,根本不是逼他忘记仇怨与沈成材求和,也不是想将他绑牢在太子的船上。
赵东家是要他与睿王世子结下仇怨,斩断他的退路,往后他即便不是为了赵家,也必须跟睿王死斗到底,没有投降的可能。
只是赵东家预料到睿王世子会闹事,却没想到睿王世子猖狂至此,竟是直接将新娘抢走,彻底落了赵家的颜面。
可究其根本,也是赵东家不信任他这个继子,不相信他能做到和赵家共存亡。
赵舍说不寒心是假,但他对赵东家早已没了期待,也不觉受伤。
他知道自己冷漠无情,吊着赵东家的命,满脑子都是利益算计。可这都是赵东家教给他的,他不过是以此回报了他一次而已。
但是赵东家临终的一句话还是攻破了赵舍的心理防线。为什么呢?既然选择当个恶人,为什么不一坏到底?
赵舍终究是因为赵东家的故去红了眼眶。
赵尽得。
赵舍在心中默念着赵东家给自己取的名字。他感受到赵东家对他的希冀和祝福,发自内心勾起一抹淡淡的浅笑。
苦尽甘来。想到被送回草湖村的王采儿,赵舍犹如一粒种子,终于可以破土而出,迎接未来向阳而生的温暖生活。
赵舍将赵东家尚有余温的手放入被子,对着身边伺候的仆人,镇定地宣布道:“东家亡故,待我去信太子,暂不发丧。”
……
赵舍回书房给东宫去信,表面是在陈情诉冤,实则是写状纸,试图借太子的手扳倒睿王。
赵舍只字不提沈成材和太子的关系,避免旁人将沈赵两家婚事往夺嫡站队方面想。他哭诉赵家再怎么说也是皇上亲封的皇商,他与沈曼曼旧日婚盟在身,父母之命、三书六礼,未曾有错。他指责睿王世子洞房夜抢亲,隐晦表示此举是不把九五至尊和大众俗德放在眼里,甚至最后还将睿王牵扯进来,说他相信睿王英明,绝不会如此漠视忤逆皇上,任由自己的世子行此恶事。
赵舍一封信写得情真意切,勾勒出一个喜事变丧事,失妻丧父的可怜商人模样。
就在他奋笔疾书之时,审完仆人的赵财从亲信处听闻赵东家离世的消息,他两眼抹黑,险些栽倒过去。
噩耗连连,紧要关头,出此事端,他该如何是好?
赵财觉得怀里的信越捂越危险,已然不是他能担得住的了。他连忙派人看紧仆人,赶去求见赵舍。
赵舍听闻赵财求见时正好封了信,他随口让人唤赵财进来,待赵财出现后,将手中信封交与对方。
“借沈成材的手,命他快马加鞭将此事送与太子。”
赵舍不怕沈成材反水,沈成材与继室多年来并未善待沈曼曼,加上睿王此人认定的事从未更改,沈成材谄媚圣上,早已被钉牢在太子的船上,就算他想反悔站队睿王也来不及了。
“是。”赵财刚来就接到吩咐,险些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恭恭敬敬地接过信,本欲连忙去办,又骤然停下步伐。
赵财犹犹豫豫,不知该走不该走。赵舍见他模样迟疑,陡然想起假传信的仆人情况。
赵舍现在怀疑,此事是否与睿王世子有关。虽他与赵东家在王采儿事上一向谨慎隐蔽,但谁知道呢?或许睿王世子从他处得到了消息。
“睢宁那边是什么情况,你审问出了什么?”赵舍向赵财问话道。
赵财像是终于获救般,他连忙回身跪下,从怀中取出梅姨的信,忙道:“东家。”
赵东家亡故,赵财从书案上看到赵舍刚刚使用过的掌印,不唤赵舍‘东家’,还能唤作什么。
赵财跪爬着将信递到赵舍跟前,声音悲怆道:“这是小的截下的信。”
赵舍眉头微皱,观察着赵财的反应,迟疑地伸手取走信。
就在赵舍展信阅览的时候,赵财为免迁怒,抖着声汇报道:“小的已然审问了那奴才,所言细节与梅姨之信并无二致……”
赵舍看信极快,刚刚文采飞扬写完一封‘状纸’的他,如今像是有些看不懂字般。梅姨所写的每个字他都看得懂,连起来他却变得有些理解困难。
什么叫借口引开奴与仆人?
怎么会寅时以烛照明,独自上山?
又如何变成尸首坠于崖底,寻无旁迹,有自轻自裁之象?
尸首?
赵舍又将信纸翻回,盯着上面‘尸首’二字,思绪骤然变得恍惚。
不!
赵舍再难看之后内容,他猛地将信纸盖在书案上,拍下的一掌满含怒意,吓得书房外站候的两名仆人都紧张对视了一眼。
“一派胡言!”赵舍再次叱责,怒红眼睛,吩咐赵财道:“赵财,你到沈府送完信,着亲信之人、不!你自己亲自到睢宁去一趟!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以此假消息扰乱人心!”
此刻,赵财倒是不怪赵舍不信。毕竟谁能想到、事情会如此凑巧。大喜之日,王采儿死讯便到,一向看起来精神的赵东家也逝世了。
赵财心跳加速,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向赵舍述明情况。
此事有诸多证据可信。
他来时问过下人,睿王世子风尘仆仆来得突然。如果说沈成材一个县官没有收到消息,那赵家在阑县耳目众多,不可能发现不了这支兵马的存在。睿王世子如果有时间提前在睢宁动手,又何必在大婚当夜来抢新娘,这根本不合常理。
再者,能进芳菲院的仆人,都是赵东家精心挑选,身份清白,绝不会背叛赵家。那仆人会被他们收买,也不过是因为赵舍将会是赵家未来的新东家。他没道理千里迢迢报个假讯,自寻死路。
最为紧要的就是梅姨。他与梅姨相识多年,深知梅姨为人。即便别人将刀押在梅姨的脖子上,梅姨也不会违背赵东家命令,传封假信给赵东家。他翻看信中内容,从王采儿身死的事发到事后,梅姨都有详细妥善的安排,如果不是人出事了,梅姨根本不用这么做。
赵家有能力夺位的亲族都已被赵东家处置,赵东家下手狠绝,没有给心思多的人留有翻身余地。就是给那些人几条命,他们也不敢在此关头惹到赵东家头上来。
还有就是赵东家……
能证明的细节太多太多,赵财不敢确定赵舍是关心则乱,还是故作不知、不愿相信。如果是后者,他再去多言,只怕东家刚上位,他这个劳苦功高的亲信就是第一个受处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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