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改文明 第48章

　　“那么您就应该知道，我脖子上的抓痕……”

　　“你说过了，混蛋，你说过了！看见了女鬼！有四个人把女鬼带走了，你才活了下来，但是黑泽，你要知道，这不是过家家！”

　　“我脖子上的指印不是我自己的，大小对不上。以及我之前并没有被掐过，这点上班时间的所有人都能作证。我想更仔细的检查我的房间，或许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黑泽虎川即使被暴躁的话语包围着也没有露出烦躁的表情，“这些问题集合起来已经足够清楚了吧，副局长？”

　　“……”副局长沉默了几秒。

　　他真的很想反驳对方，但看过监控的人都不能说出「这是虚假的托词」这种话，作为警察的他非常清楚在视频中黑泽虎川的挣扎和扭动都是真的，他仿佛的确在和什么无法看见又不能伤害的东西搏斗。

　　——但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无法作为「事实」摆在桌子上，太荒谬了！

　　“黑泽，你再好好斟酌吧，给你三天时间把报告写了，给上头的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最好的结果是强行休假一个月，或者去心理医生那里开张诊疗单。”

　　副局长揉着日渐后退的发际线离开了房间，黑泽虎川盯着自己被手铐铐住的手若有所思。他的脑子里依然想着白天那个看似嚣张的女孩的模样。

　　中岛春奈……中岛春奈……

　　黑泽虎川在嘴里喃喃了两遍，神色变得复杂而凝重。

　　难道说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电影里一样的怪物吗？有怪物，有恶鬼，也有猎杀鬼怪的人——想到这里他神色有点古怪。哪怕是凭借着脑海中稀薄的印象，黑泽虎川也能一眼看出那些面孔模糊的猎鬼人除了最后的成年男人，都是年纪不大的小鬼，这让他非常怀疑，难不成未成年拯救世界这种事情是真实存在的？

　　政府知不知道呢？还是说政府其实早就有了相应的应对措施，只不过隐秘不发罢了？但假若政府不知道呢？他作为警察到底该不该上报？

　　在思忖良久之后，黑泽虎川下定了决心，他要上报。

　　如果政府对此不清楚，那么黑泽虎川的上报肯定会被当成笑话吧。然而如果政府真的知道这一点，他的信息就会成为一个投诚的向标，成为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可能接触到「那个世界」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不禁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疼痛阴冷的感觉残留着，恶鬼的面孔仿佛依然清晰可见。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人憎恨，黑泽虎川无法接受这样等待被救援，等待被杀死的自己，他无论如何都要进入那个世界！

　　下定决心之后，崭新的疑惑冒了出来。

　　他为什么会忽然看见了那些恶鬼？先前他分明压根没有察觉，而且从恶鬼的话语可以听出，它一直都在那边，那东西竟然还叫他「虎川」……这么亲昵的称呼！这个称呼分明只有——

　　黑泽虎川的瞳孔骤然紧缩。

　　分明只有——已经死去了的妻子才会这样叫他。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黑泽虎川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他呼吸急促，手心发颤。在从恶鬼手下死里逃生之后都没有表现出多么惊恐的男人，现在却像是被戳中了死穴一样颤栗着。

　　——怎么可能会是他因为癌症死去的妻子，怎么可能？

　　一幕幕景色从脑海中闪过。恶鬼毫无毛发的头颅，瘦脱了形的外表，白色的如同医疗服一般的衣服，亲昵的称呼，蹲在墙角努力擦拭污渍的动作……

　　“……啊啊、呜啊啊。”

　　黑泽虎川的手指陷入了自己的短发中。他咬紧牙关，痛苦如海潮般淹没了他。在回忆中，死前抓着他双手的妻子因为化疗而瘦脱了形，头发也彻底掉光。她纤细的手腕上布满了针头和青紫得到痕迹，眼神却很温柔。

　　妻子温柔的、虚弱的对他说：“我会一直在身边陪着你的哦，虎川。”

　　“不要、不要是这样，不要不要不要……”

　　黑泽虎川哽咽了。

　　为什么会是妻子，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她会变成恶鬼？

　　没错，妻子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了，作为恶鬼一直陪着他。假如他没有看见妻子的身影，会不会她便永远能安然地伴在自己身边？

　　……妻子想杀死他。但她又毫无疑问的深爱着自己。

　　到底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他会忽然「看得见」了？他不应当看见的！原先他一直都是普通人，什么都察觉不到，究竟是为什么自己能「看见」了？

　　——中岛春奈。

　　在和这个女人接触过之后，他便能「看见」了。

　　是她！是她对自己做了手脚！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么一来那件失踪案恐怕压根就是和灵异事件有关，该死，该死，为什么会是这样——

　　黑泽虎川无力地放下了手，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低头拿出了写报告的纸张，抿着嘴唇，眼睛发红地开始下笔写字。

第80章 爱捡东西的猫猫（22）

　　（特殊部门。）

　　今日, 警察局内的气氛相当肃穆沉寂。

　　樱岛警察做到破案率接近世界第一的最大条件，就是将大部分「失踪」案件忽略不计，甚至不予入库记录。每天警局不一定都会被失踪者有钱有势的家属电话连环爆炸，今天也是如此。

　　但本该祥和宁静的日子却被昨日一个惊天大八卦点燃了。

　　“听说了吗, 黑泽虎川进精神病院了！”

　　“是啊, 好像他一周前因为在家里随意开枪而被逮捕，副局长让他写报告, 他却在报告里胡言乱语, 说什么「看到了鬼怪」这种无稽之谈, 并且坚持上报更高的上层，谁说都不听, 被勒令去心理医生那里检查。后来发现他果然有轻微的幻觉，PTSD和精神疾病, 局长说让他休假来着。”

　　“但这也不应该直接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吧？！”

　　“啊，那个啊，据说他当时指着一个非常有权势的人, 忽然说了一句什么怪话, 好像是说对方被恶鬼缠住了, 是两个互相抱在一起的女童什么的……”

　　“这还真是……黑泽虎川先生虽然总是脾气不太好，但他似乎也没有鲁莽到这个地步吧？难道真的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恶，好寒。”

　　“别开玩笑啦！再怎么说鬼怪都是不可能存在的。如果真的有鬼，为什么黑泽没有被杀掉？别被他骗了。我早就知道, 他从他老婆死了之后就一直不正常！”

　　“说的也是，怎么可能是真的嘛，如果有鬼, 那些恶人才不会逍遥……”

　　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地谈论着警局中曾经的明星警察黑泽虎川, 现在被视为精神有问题而入院治疗的疯子。只有一个曾经受到过黑泽恩惠, 一手将提拔带领起来的年轻女警在一边，沉默着握紧了拳头。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那样的！黑泽先生不会说谎！

　　刚刚转正不久的女警泽口由美的手指指甲几乎陷入掌心的肉里，在提倡从众的樱岛国情之中，她本该随着大家一起嘀咕黑泽虎川，但出于女性对强大男性的憧憬、向往、爱慕与尊敬，泽口由美无法说出任何黑泽虎川的坏话。

　　比起大腹便便却还坐在高层位置不肯下来的老头子们，年轻的由美更能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同，她在黑泽虎川被强制面见心理医生之前给他送了一次晚饭，就是这一次，黑泽虎川隐秘地请求了她的帮助。

　　——「如果我被囚禁了，那么就拿我房间里复制过的监控散布出去。」

　　在监察科工作的泽口由美，正是黑泽虎川曾经习惯性培养过的、希望能让自己查阅东西更方便的「友人」之一，却最能信赖。年长的男人早已察觉了女性的爱慕，只是沉默不语。然而现在，这份感情可以变成另一种筹码。

　　泽口由美迫切地想要帮助黑泽虎川，迫切的想要挖掘真相。只要能帮到被污蔑控制的他，哪怕被辞退也在所不惜。

　　男人被自己工作的地方辞退，那么周围的几乎所有公司都不敢聘用他，会认为对方是无信之人，从而变成不能获得钱财的社会边缘人士，继而凄惨自杀死去。但她是女人，她被辞退……大不了去嫁给不爱自己的男人，成为家庭主妇。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她什么也不怕！

　　泽口由美给自己打着气，她小心地联系了曾经的同学，恳求对方将视频上传各大社交平台，将视频内容暴露出去，传达这个世界的真实。

　　在金钱攻势之下，对方勉强同意并行动了。十五分钟后，各大平台上多出了一个新号发出的「灵异视频」。这个视频在网络上传播得并不广泛，因为它丝毫不恐怖，看上去只是像一个人自导自演的拙劣笑话。

　　泽口由美按照黑泽虎川所说的去做了，但反响令人沮丧。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惶惶不安地度过了十天令人难捱的时光。黑泽虎川的「发疯」已经变成了过时的话题，警局中的男男女女们继续忙碌，偶尔的闲聊也是吃饭喝酒明星八卦。

　　泽口由美感到自己如同被巨大漩涡卷入的无助的鱼儿，仿佛这个世界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忘记了黑泽虎川这个人，但她知道不是的，只是大家刻意习惯了这样而已，习惯了会有熟悉的同事离开，陌生的同事到来这种事情……

　　她心不在焉地在电脑上敲着今天的工作，办公室外忽然走入一个警员，他停在泽口由美的桌子前，在吸引到她注意力之后说：“局长想要见你，泽口小姐。”

　　泽口由美一瞬间手指冰凉。

　　她止不住的想是不是被发现自己做了偷偷复印拿走监控视频的事情，会不会被劝退或逼迫，如果对方那么做了自己又要怎么办……种种可怕的后果和悲惨的未来在脑海中闪烁，泽口由美站了起来，小腿轻颤，强装镇定。

　　她艰难地走入办公室内，坐在桌子之后的局长等她鞠躬之后才露出了相当和蔼的表情：“泽口小姐，你目前做得非常好，这里已经决定将你调走……”

　　调走！还没有辞退她？是档案室还是地下室？泽口由美吞了吞口水。

　　“……你今后就是「特殊行动部门」的成员了。”

　　“欸？”她呆住了，“那、那是什么部门啊？我从来没有听过——”

　　“哈哈哈，好像是最近几年成立的新部门，隶属于总统……虽然不太明白职责是什么，但阿美利肯官方的人特别指定你参与行动。虽说只是外围成员，但每年的年薪达到了一千万日元，升职之后还会加薪呢。”

　　泽口由美感觉自己被镇住了。一、一千万！？好高！还是阿美利肯政府专门指定？自己什么时候能被这样看重……

　　阿美利肯和樱岛向来友好外交，周边甚至允许驻扎着阿美利肯的军舰和军队，阿美利肯人也在樱岛人心中地位颇为重要。泽口由美有自知之明，她只是个不是很漂亮很有才能的普通女警察而已，被特别指定的原因究竟是——？

　　……泽口由美怔住了。

　　她猛地想到了自己十天前请求好友发布在网络上的那个「灵异视频」！这、这难道就是樱岛政府的反应吗！？但为什么是由阿美利肯来指定……他们既然找到了她，那会不会、会不会——

　　泽口由美早把自己拜托过发送视频的友人彻底抛到脑后，也完全想不到特殊行动部门会有怎样的危险。她的心中只浮现出了黑泽虎川威严冷峻的面孔，心脏噗通噗通直跳。到底会不会呢？见到那个男人？

　　“我明白了，局长！”

　　泽口由美脸色涨红，激动不已：“我非常荣幸！”

　　*

　　“局长，这是本周通过网络大数据各类视频与线索，筛选出可能符合超凡要求的档案。”

　　阿美利肯，纽约，超凡探查部大楼，最顶层的超凡探查部部长办公室内。秘书弗雷德里卡正一边报告情况，一边把手中厚厚一沓文件放在他的桌子上。

　　“樱岛那边传来的消息？”比起前几个月发际线后退了几英寸的部长罗伯特神色平静地娴熟结果文件，查看报告，“那边目前确定「可能存在超凡现象」的人与事有三百七十二人？超凡存在可能为阴阳师、神官、巫女、猎鬼人、妖鬼？”

　　“喔，这边的「当地暴力事件降低程度不正常」，「失踪人口减少」，「购买牙刷频率增幅过快」，「灵异古怪没有　　“部长，樱岛那边的负责人要求我们将部门建立原因告知。他不承认我们先前所说的「管理与检查特殊违禁物品」的理由。”弗雷德里卡道。

　　罗伯特压根不理：“就这个理由，爱信不信，我们披着的是国家执行机构的皮，他们没查到我们之前就用这个借口，用不着把事实告诉他们。”

　　他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对了，「上班族」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没有丝毫异样。三天前他还做了全套的身体检查，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异于现在人类的地方……”弗雷德里卡从那厚厚一沓文件中抽出其中一个摆在最前面，方便罗伯特伸手翻开查看，“不过，我们曾经在沙发上得到的那根百分之九十五可能属于代号「巫女」的毛发出了结果。”

　　“研究组那边怎么说？”罗伯特抬起头，停下了批改文件的手。

　　弗雷德里卡没有重复让人头大的一长串专业术语，而是简略形象的表达了结果：“不是人类。有人类的基因链，但同时也拥有其他两种古怪的基因混合，研究组得出可能属于已经灭绝的开普狮，以及角雕的变种。但究竟为什么会融合，为什么会组成和谐的链条，这一切还没得到答案。”

　　“他们已经开始克隆研究了么？让他们做得隐蔽一点儿，但不要限制实验素材，以后医学院那边分配的尸体多划百分之十给研究部，还有资金，也多划百分之十，人才方面我们需要招收更多的有才能的生物学方面研究者，我要得到答案，绝不能对那种怪物一无所知！”罗伯特加重了语气。

　　“明白，实验一直在紧张进行。”弗雷德里卡点点头。

　　罗伯特放松了语气，转为另一个话题：“华国那边呢？间谍传来的消息怎么样？他们是否有察觉到超凡的存在？”

　　“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华国行动的痕迹。”

　　“继续调查！绝不能放松任何警惕！这次超凡事件就如同百年间的蒸汽变革、交流电变革、电子网络变革一样，是人类跨入全新世界的变革先潮！”

　　“而阿美利肯，必定会第一个乘上这趟属于时代的列车，再次创造辉煌！”

第81章 爱捡东西的猫猫（完）

　　（游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