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生若初
“祖父请看。”
石承平上前, 掀开了红绸布。
蓬莱仙山,群仙祝寿,明明是静止的木雕, 仔细看却灵动自然, 全无木头的呆板之气。
一百位贺寿仙人情态各异, 纤毫毕现, 营造出喜庆却又圣灵之感。
小叶紫檀更是被打磨的如黑玛瑙一般,散发着温润光晕,阳光之下透出紫色光芒。
宾客们情不自禁的想看得更细一些,沉迷在这温雅却深邃的魅力之中。
没有人能抵抗群仙祝寿山的魅力, 宾客的目光们纷纷钉在蓬莱山上, 连石老太师也不例外。
石老太师两眼放光,顾不上福禄寿三星报喜。
“拿帕子过来。”
竟是擦了擦手,这才亲自上手,小心翼翼的盘起这群仙祝寿山来。
石承平心底一安, 稳了。
一直到宴会之前,石承平心中都是没底, 尤其大哥特意请徐大家出山,有他的珠玉在前,石承平怕自己被压得灰头土脸。
可他提前看过这座蓬莱山, 心底不肯放弃, 直到见石老太师露出惊奇的目光, 石承平才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顾丰登, 却见这位顾木匠比自己镇定许多, 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看来自己还得练练修养, 石承平暗道。
他笑得轻松:“祖父, 顾木匠花费了整整一个半月时间, 才打磨出这座群仙祝寿山,恭祝祖父松鹤延年,篷岛春风。”
“好好好,你有孝心了。”
徐大师的福禄寿三星报喜,也只得了老太师一句不错,如今却满口称赞。
两尊同样的小叶紫檀雕像放在一起,都是难得一见的佳作,但石承平总觉得顾丰登的群仙祝寿山更加灵动,样式也比福禄寿三星新颖。
他抬眼看向徐大家。
徐大家正低头去看群仙祝寿山,脸上只有欣赏,不见嫉妒。
石老太师爱不释手,眼神都没离开这座群仙祝寿山。
“七公子真是孝顺有家,恭喜老太师又得一极品佳作。”
“这位木匠人年纪轻轻,技艺却是超凡脱俗。”
“比徐大家的三星报喜也分毫不差。”
明眼人都瞧出来了,虽然都是小叶紫檀木雕,可石老太师分明更喜欢这件,自然可着劲夸。
石大公子眼眸一黯,看了眼徐凌。
后者脸色一僵,偷偷去看徐大家,却见他脸色镇定,并没有自家绝学被偷学的愤慨。
徐凌心中打鼓,暗道莫非是因为石老太师寿宴,祖父怕坏了老太师的兴致才隐忍下来。
这可不行,他咬了咬牙。
“圆雕、浮雕、镂雕、透雕、阴阳刻……这座群仙祝寿山用了多种不同的木雕技艺,相互之间配合默契,融洽自然,奥妙无穷。”
石老太师也是行家,笑着夸道:“顾木匠年纪不大,手艺确实是非凡。”
“木料虽比福禄寿的略差一些,但论工艺,老夫看了也是叹服。”徐大师抚须长叹。
这话别人说了未免得罪人,可徐大师自己说,证明他是不在意的,众人也跟着纷纷赞叹。
徐大师抬头打量顾丰登,猜测起他的师承来路,这般技艺,绝不可能师出无名。
这一看,却震惊于顾丰登的年轻,他看着甚至还是少年,稚气未脱。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之高的技艺,更难得灵气盎然。
“石老太师,祖父,难道你们不觉得这雕刻技艺十分眼熟吗?”徐凌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大声喊道。
徐大师眉头一皱。
石大公子已经接过话茬:“仔细一看确实眼熟,这座群仙祝寿山与徐大家所做的福禄寿三星报喜,竟有几分相似之处。”
“祖父,你看此处劲松,是不是与徐家秘技一模一样。”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
徐家秘技概不外传,如今徐家人指出木雕技艺,岂不是在说这年轻木匠偷学徐家秘技。
“诸位都知道我祖父徐大师一辈子都在研究徐家秘技,我父亲为还原徐家秘技,甚至英年早逝,这些年来,徐家秘技一直是不传之秘。”
“谁知七公子请来的木匠所雕所刻,竟蕴含我徐家秘技,徐凌斗胆请问顾木匠,你这徐家秘技是从何学来的。”
徐凌声音越来越大,义愤填膺,顿时吸引了宴会上宾客。
见他信誓旦旦,宾客顿时议论纷纷。
“难道这位木匠真的偷学了徐家绝技?”
“瞧他年纪轻轻,无名之辈,若不是偷学哪来这么高超的雕刻技艺。”
“若是偷学,那技艺再高,也是无耻之辈……”
“这事儿七公子到底知不知,若是知道那可就——”
石老太师眉头一皱,眼底的喜色也少了三分。
顾丰登面色不变,镇定如常:“两座雕像的雕工确实有几分相似,但异曲同工,并不同宗。”
“木雕技术都差不离,难不成雕刻得好就是学了徐家,那徐家人未免也太霸道了一些。”
见顾丰登镇定,石承平也有了几分底气。
他显然没想到徐凌会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在他祖父的寿宴上发疯。
亦或者,是有心人在背后指使。
徐凌激动道:“七公子被人蒙骗还不自知,今日老太师与我祖父都在,何不让他们来评评理。”
“祖父,您是青山木雕泰山北斗,不如您来看。”
“徐凌!”徐大家横眉怒目。
徐凌却坚持道:“祖父,顾丰登偷学我徐家秘技,难道你要坐视不理。”
群仙祝寿山出现之前,徐凌心底还游移不定,毕竟他知道祖父的性格刚正不阿,绝不会顺着他的嘴污蔑。
等看清群仙祝寿山,徐凌心底狂喜,刘五爷说的没错,顾丰登简直自己找死。
这分明就是徐家秘技!
徐凌仿佛已经看见顾丰登身败名裂,被驱逐出青山府穷困潦倒的画面。
偏偏祖父隐忍不发,徐凌不得已,只得自己站出来。
石老太师抬了抬眼,低头观赏再三,心底已有了准。
“徐老弟,不如你近前来仔细看看。”
宾客们也纷纷点头:“徐大家秉性正直,您说的话,我们都是信的。”
石大公子更是咳嗽一声,笑着说道:“徐大家尽管实话实说就是,吞吞吐吐,反倒是会惹得祖父不快。”
石承平心底有些着急,暗道徐凌毕竟是徐大家亲孙子,他不会为自家人说话吧。
再一看,顾丰登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倒是沉得住气。
徐大家长叹一口气:“不必看了,徐凌学艺不精,见识短浅,这位小兄弟施展的木雕技艺,绝不是徐家秘技。”
“祖父!”徐凌惊叫道。
“你给我闭嘴!”徐大家冷声喝道。
“往日里教你多做多看多学少说,你竟是一个字都没记住,如今在老太师寿宴上丢人现眼!”
徐凌委屈垂目,满脸不服气。
石大公子笑着打圆场:“徐大家品行高洁,但你也不必为了我石家的名声,为这素不相识的小木匠圆谎。”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徐大家都说了不是,你非得把屎盆子扣我头上是吧?”石承平怒道。
“七弟这是哪儿的话,让你难堪,我有什么好处。”
眼看石家兄弟剑拔弩张,石老太师沉下脸来。
徐大家不得不站出来:“大公子误会了,老夫说的是实话。”
“诸位不妨近看,木雕工艺大同小异,但徐家木雕趋向于平面浮雕为主,老夫这座福禄寿三星报喜,多层叠雕,但远不如小兄弟的群仙祝寿山层次丰富。”
“如果老夫没看错,小兄弟的技艺,更像是已经失传的青山派木雕。”
“青山派木雕,那不是前朝就已经失传了吗?”
“难道这位年轻木匠是青山派的传人?”
“真的假的,青山木雕竟还能重现于世?”
就连石承平都惊讶的看向顾丰登,因为石老太师喜爱木雕,他也是花时间研究过的,前朝末年青山一带木雕盛行,一度极为繁华。
只可惜后来被皇帝抓壮丁,大部分工匠大师死在哀帝墓中,从此青山派木雕断绝了传承。
一直到新朝建立,天下安定,青山木雕才又开始兴起,却再无当年精妙。
徐家秘技,其实也是徐家人一代代复刻青山木雕,再次基础上发展而来。
顾丰登眼底露出笑意。
上辈子也是如此,青山府的这位徐大家一如既往,是一位宽厚且正直的老人。
只可惜这位宽厚正直的老人,有一位技艺普通,毫无天赋,却喜欢惹是生非的孙子。
“徐大家好眼力,小子机缘巧合,曾得到青山派残书一本,从中学到一些,只可惜学艺不精,让诸位看笑话了。”
“今日还得多谢徐大家仗义执言,没让小子蒙受不白之冤,小子在此谢过徐大家。”
见他谦虚,徐大家眼神更加柔和。
“这是老夫该做的。”
“这座群仙祝寿画意结合,温柔雅致,与别的木雕截然不同,讲究诗情画意,灵动融于自然,比老夫的三星报喜更胜一筹。”
“你这般手艺还自谦学艺不精,那老夫的手艺只能当柴火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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