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郑如谦则着手准备头茬送进皇宫的荔枝,廖家已经倒下,专供的活落到他头上不假,但总有世家虎视眈眈着想要分一杯羹,只有今年站稳脚跟,这生财的活才算彻底吞下。
温知允要操持医馆,还要时不时为世家夫人上门复个诊,研习新的按摩手法,再教给各位医女们。
仔细算下来,竟然只有考完的许默,没事雕木头的长宴称得上悠闲。
两兄弟于书桌对坐,一个执笔挥毫,一个轻吹木屑,远处是赤膊练武的方恒,带着呼呼哈嘿的八个姜。
终于三月二十日,会试放榜。
姜笙把铺子交给苗招英大丫母女看管,郑如谦安排好汪小松亲自去岭南押送荔枝,温知允把医馆交给能够简单看诊的汪小竹,与兄长们一起赶往贡院大门。
马车里。
许默身着干净无褶的青色长袍,看起来平静端庄脊梁笔直,只亲密熟悉的人才能通过他微快的呼吸,察觉到他极力隐藏的紧张。
这次会试放榜,不仅要看方远是否成为贡生,还事关榜首与身家性命。
一年前金銮殿上,天家与方家家主的对话,在许默的心底烙下了极深的痕迹。
明明双方都扯进了科举舞弊,方远只要拿了贡生的身份,就能得到天家许诺的殿试三甲。
反观许默落榜,只有株连九族。
这就是世家和贫寒学子的区别,这就是大势与无势的区别。
虽然许默有极大把握不会落榜,但万一呢。
没有真正看到,他总是紧张,总是担心,总是后怕。
这份情绪谁都舒缓不了,所以弟弟妹妹们没有开口,只是默默陪伴左右。
从二进小院到贡院,两盏茶的距离,整个马车鸦雀无声,直到车停的刹那,姜笙才深吸一口气,“大哥,我先下去。”
她是最有勇气的姑娘,也是兄妹中最无畏的那个。
八岁的姜笙能坚定大哥夺得榜首,源自于她对科举的无知,对学海无涯的茫然。
十二岁姜笙的坚定,才是对亲人的支持,对长兄的了解,对未知的勇敢。
穿着大红裙裳的姑娘跳下车辕,与相熟的哥哥们打过招呼,便义无反顾地扑向放榜牌匾。
没有从后往前数,也没有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里看。
她就那么落落大方地看向榜首位置,最后扬起大大地笑容。
“姜笙妹妹,许兄来了吗?”齐淮在外头吆喝,声音里满是笑意,“人在哪里,还不赶紧出来。”
“是啊,快出来。”安浚也跟着呼唤。
许默深吸一口气,看向满脸鼓励的弟弟们,终于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贡院门口的人真多啊,在榜者欣喜若狂,落榜人沮丧泪流,家人或陪同欢喜,或轻声安慰。
齐淮带着妹妹,安浚领着父母,看见他的同时扬起笑容。
应该是都在榜了。
“恭喜。”许默拱手,“恭喜你们。”
“应该我们跟你说恭喜才是。”齐淮眨巴着眼,“许兄品学高洁,遇挫而不倒,堪为我辈榜样……”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被黑色裙裳的妹妹捂住嘴。
那个曾经化名为齐越的齐悦,满脸羞赧道,“别听我哥的,你快去亲自看看。”
许默轻轻颔首,终于拾步走到牌匾前。
他的妹妹在前方笑,他的名字高悬在首位,有相识的同窗拱手祝贺,眼底是藏不住的羡慕与嫉妒。
怎么会有人那么厉害,连考两次都是榜首呢。
第一次被人巧取豪夺,第二次终于荣耀回归。
“许会元。”有人叫他的新身份,大声祝贺,“十六岁摘得会试榜首,放眼前朝今朝都是少见,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许默含笑回礼,不骄不躁。
也有重考导致落榜的人含恨瞪眼,很快方恒带着八个姜围过来,将他牢牢护在中间。
“恭喜大哥了。”弟弟们欢喜道贺。
许默终于把压在心底的那口气松出去,认真寻找起方远的名字。
前排没有,后排没有。
还是方恒眼尖,在中间偏后的位置,找到了不起眼的方远二字。
原本喜气洋洋的兄妹立即严肃起来。
“我这堂弟果然有几分本事。”方恒眼神冷厉,“祖父教我们习武,于文学不过是浅尝辄止,他却能用几年的功夫考上贡生。”
虽然比不得许默出色灼目,却也远超普通范畴。
如果天家再遵循去年的约定,给方远个殿试三甲,方家也算彻底完成了武将到文官的转型,成为最大赢家。
这场科举舞弊里吃亏的,只有白白被耽误掉一年的许默和其他学子。
不仅如此,按照方家最近的动向,很可能在殿试上准备了什么招式,彻底毁灭许默的科举路。
“凭什么!”方恒气到握拳,“方家着实过份,方家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无可忍,不需再忍。
他利落转身,看向眉头紧皱的长宴,“小五,告诉我,到底用什么办法能测出来方家的后手?”
第378章 告御状
方远会试上榜在兄妹眼里是赢家,让他们握着拳头生恨。
许默夺会元在方家眼里说不定也是赢家,恼怒之下还不知道出什么狠招。
时间自五年前转到现在,经过方恒被追杀,许默被换试卷,双方早就势同水火,不死不休。
无论是为了复仇也好,保护许默也罢,寻出方家后手都成了势在必得的事情。
“我去,我愿意去。”方恒语气铿锵,“小五,你别再神神秘秘了,快告诉我,到底用什么方法。”
能用什么方法呢?
长宴叹了口气,低声吐出两个字,“告状。”
上金銮殿,上奉天府,上所有能下跪的地方,状告方家。
他语气轻飘飘,却让连哥带妹五个人全都瞪圆了眼睛,姜笙更是不可思议道,“五哥你疯了?大哥会元遭窃,把奉天府的冤鼓都敲烂了也才换个重考,三哥上哪里磕头,能状告动方家?”
那可是方家啊。
曾经方将军征战沙场为方家带来的地位有多稳固,这会他们斗起来就有多困难。
如果实在理解不了,看看江家就能大概知晓。
方家与江家地位旗鼓相当,曾经也是两兄弟一文一武,一朝堂一边疆,在整个丰京都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非要比较的话,大概就是皇族之下,万人之上。
“就凭我……如何能告得动方家。”方恒连连苦笑,“父亲留下的旧部叔伯都在边疆,最多能帮我尽快擢升,于丰京并无任何助力。”
母族王家又只在安水郡驻扎,虽有扶风表哥执掌,却探不进这泱泱丰京。
在方恒的计划里,可能要十年八年擢升到将军,才能够英武回京,斩杀仇敌。
“不,三哥。”长宴摇了摇头,“我们并没有打算告倒方家,我们只是先告个状。”
这就跟两人打架一个道理。
你不进攻,就不知道敌人出什么防御,更不知道敌人的功夫深浅。
只有出手了,试探了,才能够揣摩出敌人的招式。
方恒于战术上颇有琢磨,很快反应过来,双眼明亮,“原来如此,只是小五,我们这样不就等同于激怒方家了吗?”
不等长宴回答,他又明白过来,“得罪就得罪,反正在边疆我也不怕他们暗杀,大哥殿试过后也有一席之地,咱们再不是轻易能灭口的无知小儿。”
反过来想,正因为如此,方家才迫不及待地毁灭他们。
矮小的树木终究会长成参天大树,稚嫩的孩童也能在人群中熠熠生辉。
而这,就是成长。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但你会发现,惊恐嚎叫的小狗逐渐威武雄壮,奄奄一息的麦苗结出果穗,追求果腹的少年少女们愈发勇敢坚强。
他们低声商量着细节,应该去哪里,怎么做比较合适。
终于一个微风和煦的清晨,方恒背上陪自己披荆斩棘的长刀,跪在了皇城门前。
许默带着弟弟妹妹立在远处,闻讯赶来的友人,游玩驻足的路人,以及打听消息的探子将皇城围绕。
中间空出大片,跪着位脊梁笔挺的少年。
“这谁啊,不去奉天府喊冤,在皇城门口跪着做什么。”
“我看着有点眼熟,像是那谁谁……怎么还背了把刀。”
“在这跪着管用么?天家要是不闻不问,岂不是白跪?”
“怎么可能,天家就算不管,大人们下朝路过,也不可能不管。”
其实这些都用不着,仅凭着围绕四周的丰京百姓,就足以引起天家重视。
舆论,本身就能掀起波澜。
方恒挺直腰板,两耳不闻议论声,一心只待公正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太阳挂在梢头,空气逐渐灼热,皇城大门终于打开。
一至三品的朝廷大员看到了持刀而跪的少年,先是怔愣,再是打量,最后意味深长。
方家家主脸黑如碳,有心上去呵斥两句,又怕坐实了猜测,只能扔给朱家家主个眼神。
朱家家主领命,吆喝着过来,“是谁胆大包天,竟然挡了皇城大门的路,还不速速退离,当心以扰乱公共秩序罪将你押入大牢!”
人群里的姜笙眨了眨眼,又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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