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知允被推搡醒。
睁开眼,是吴总管干儿子焦急的脸,“小温大夫,小温大夫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小吴公公……”温知允沙哑着声音,“我这是怎么了?”
“你被发现晕倒在大殿里,天家没有治你的罪,只说让你休养好再过去按摩。”小吴公公满脸不解,“你是怎么能晕倒的,莫非有刺客,又或者身子不爽利?”
温知允呆呆地望着他不说话。
那样稚嫩纤弱的小少年,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就要在太医院里忙碌,听说夜夜灯火通明,可见其努力与认真。
小吴公公心底一软,挥挥手,“行了行了,我待会就说你身子不爽利,现在回太医院好好休息吧。”
“多谢小吴公公。”温知允怯怯道谢,扛着药箱走远。
直到再无视线跟随,他才增大步伐,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太医院。
得燕家子弟庇护,又有长宴静心谋划,两兄弟在漆黑的夜晚得以相见。
“小五……”温知允才一开口,眼眶就通红,“你也太苦了,你可要怎么办才好啊。”
长宴满头雾水地看过去。
“我今天在大殿里听到,天家要立鞠贵妃为后。”温知允语气艰难,“大皇子本就占了长,现在要是占了嫡,那可就是确凿的嫡长。”
嫡长继承制度在大渝王朝绵延数百年,通常由嫡妻生下的长子最为贵重,也是常见的嫡长子。
但凡事总有例外,当第一个孩子非嫡妻所生,占据庶长子的位置,那么嫡就失去了长的身份。
如祝长鸿是庶长子。
如祝长宴是嫡子。
也有历史记录嫡与庶另算,无论是否有庶长子,正室所出的第一个孩子都是嫡长子。
但在大渝王朝,嫡与长被刻意区分。
祝长鸿仅仅靠着长就笼络到方家支持,成为丰京百姓心中热门太子人选,这要是让他再占据上嫡,其他皇子便再也没有任何机会。
“立嫡立长,嫡长优先。”长宴语气轻慢,“看来鞠贵妃是按耐不住了。”
“大皇子要是成为嫡长,那你可怎么办呀。”温知允红着眼眶,“小五,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天家整顿后院,太医院手再长也够不到。
鞠贵妃按耐不住,是不是也察觉到二皇子的不容小觑。
与其被动等待挨打,不如直接出手扼杀。
论老谋深算,还得是鞠家。
旁边传来抽搭搭的声音,长宴抬起头,才发现四哥隐忍的泪水。
他失笑,从袖中掏出帕子递过去,“放心吧,她坐不上那个位置。”
少年的语气太过笃定,听得温知允出神,几乎是脱口询问,“为什么呀。”
是啊,为什么呀。
鞠贵妃二十年都坐不上那个位置,为什么就笃定现在能坐上?
“他们是青梅竹马没错,他们恩爱异常也没错,但他们忘记了皇祖父的金口玉言,更忘记当初鞠贵妃能入东宫,代价是永不得为妻。”
先皇性格坚毅果决,四处征战导致国库空虚,乃至民不聊生。
到晚年时才后悔专制,决定放手权柄,并抬高世家对帝王形成掣制,以免重蹈覆辙。
但一个聪明的帝王,怎么可能放任后代被架空,放任外戚肆无忌惮扩大呢。
当世家拥有本身的权利,同时又能对帝王吹枕边风,且与下任帝王有血脉关联,那该是怎样的恐怖。
“世家,外戚,皇太孙母家,这三个身份叠在一起太过庞大,造成的惨案更是数不胜数。”长宴语气寡淡,犹如局外人,“所以皇祖父立太子时,要求就是不能娶鞠家女为妻,同时塞过去一个医药世家的女子占据正室。”
只是不巧,那位医药世家的燕姓女子,正是长宴母亲。
青梅竹马情深,鞠贵妃放不下这段感情,含着泪做妾,整个鞠家更是低调隐忍,不惜退出顶级世家行列。
先皇在世时,天家尚且能够端平妻妾的碗,继任时封燕氏为后,同时封鞠氏为贵妃。
随着时日渐久,青梅竹马的情份到底压过一切,鞠贵妃开始专房独宠,连长子都率先生下。
普通世家尚且要求正室生出嫡长,再允许妾室诞子。
可长宴却比祝长鸿小了足足四岁。
这其中有燕皇后的不争不抢,又何尝不是天家对于青梅竹马的偏爱。
到最后,那个出身医药世家的女子郁郁而终。
第467章 长宴反击
母族万千妙手神医,救不了一个心死的人。
更救不了天家偏向的情,以及二十年后无法熄灭的野心。
“放心吧四哥。”长宴抬起头,美丽的面容上有种近乎漠然的空洞,“她坐不上那个位置的。”
永远。
“你在太医院记得……帮我……”
两兄弟凑在阴暗处,窃窃私语过后,各自分开。
一个回到太医院翻看医书,练医术。
一个走进破烂宫殿,望着牌位叹息。
过于平静的生活总难挑出破绽,野心勃勃的人才容易出错。
思虑再三,布置那么久的网也该收起来了。
这种潜伏在西三所里,连跟哥哥见一面都要偷偷摸摸的日子,他真是过够了。
“想做皇后?想立太子?想夺皇位?”长宴冷笑出声,右手轻轻抓握,“就怕你不想,就怕你不动。”
接下来几日,宫中果然传起继后的消息。
燕皇后离世整整六年,天家这才娶继称得上情深义重,可当听到是扶正,而且扶鞠贵妃时,大家的表情又异样纷呈。
世家百姓通常不会扶正妾侍,因为好人家的姑娘根本不做妾,能做妾的几乎都上不了台面。
但皇家不同,从后妃中挑继室放在历史上并不罕见,鞠家嫡女的身份也配得上这份荣耀。
只是这样一来,大皇子的身份就非常微妙了。
普通妾室即使扶正,前头生下的庶子依旧不能改成嫡。
放在皇室里就不能以常理论,母能凭子贵,子也可以凭母尊。
这就意味着,大皇子要从庶长子变成嫡长子,拥有绝对的继承权利。
于是,整个朝廷沸腾了。
原本大皇子在丰京的继位呼声就很高,奈何为人行事着实逊色,老谋深算的家族几乎都不愿过早站队。
鞠家那么努力,也不过拉拢来方家朱家跟陶家,再笼络住敏家。
如今随着方家凋零,朱家陶家叛投,势力几乎削半。
原本就精明的人,愈发不看好大皇子。
但随着鞠贵妃扶正的消息放出,这份不看好就变成了斟酌,摇摆不定的人要重新思考,踮脚观望。
同时这份风声,能够逼迫天家早日下决定,可谓是一石二鸟。
连二皇子都被惊动,在府门伫立良久,最后还是转头回房,不予理会。
“为什么不予理会,咱们王朝但凡立下太子就绝无更改,他再不努力就没有机会啦。”姜笙托着腮,好奇询问。
许默收起宫里传来的信件,揉搓烧毁,“欲使其毁灭,必先其疯狂。”
明眼人都知道几位皇子想夺皇位,就得阻止鞠贵妃立后,阻止大皇子成为嫡长。
可偏偏聪明人不出手。
整个丰京寂静地可怕,只有大皇子跟鞠贵妃的呼声节节攀升,几乎到了必立的地步。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二十年的感情,当真坚固如磐石吗?
如果天家铁了心立后,那么谁伸手都阻挡不了,徒增祸患。
如果天家并没有那么坚定,丰京的追捧与呼声将会起到反作用,成为捅向鞠贵妃母子的利刃。
很快鞠家就发现不对劲。
他们只是着人放出继后的消息,其他任凭揣测。
可整个丰京都在传,天家身子骨不行了,要给大皇子名正言顺的身份,要立太子传位了。
鞠家满头大汗地制止,却发现背后至少四股力量攒动。
“一股五哥的,一股二皇子的,一股鞠家的,还有谁啊?”姜笙掰着手指头算,“这个人,他们也不想鞠贵妃做继后。”
答案无从得知,但效果极其优异。
继后的风从九月吹到十一月,眼看着就要过年,天家依旧没有下旨。
听说鞠贵妃闹起性子,连着半月都不肯再去金銮殿,总算惹得天家愧疚几分。
真不愧是占据宠爱的人,连发脾气都能以退为进。
长宴有些失神,他想起来那个不争不抢的女人,总是散发着淡淡药香,安静坐在窗旁。
有时候能感觉到她在望向窗外,羡慕翱翔的鸟儿,最后却又收心低头。
小长宴曾经悄声询问,“母后很喜欢外面的世界吗?”
“以前喜欢。”女人轻笑,嘴角有淡淡梨涡。
“那现在不喜欢了吗?”小长宴不懂。
女人收起笑容,摸摸他的头,“现在最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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