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因为皇权她被折断翅膀,束缚在这深宫中。
因为孩子,她彻底放弃所有念想,郁郁离世。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代母亲去看看这个世界,看看山川与水,看看风土人情。
可是啊,孩儿不孝,到头来依然选择这条路。
幼时未能保护母亲。
长大了,总要护着想要护的人。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小雨,长宴撑起破旧的油纸伞,在冗长的宫道上缓缓行走。
有宫女太监对他行礼,恭敬呼唤,“五殿下安。”
他都只是温和有礼地笑,直到走进太和殿,迎面遇上含笑的吴总管。
“五殿下怎么来这里了。”大太监眼珠微动,“皇上正在里头批改奏折,可是需要通禀?”
“劳烦吴总管了。”长宴谦逊客气。
大太监摆摆手,很快进去又出来,做了个请的姿态。
长宴握紧油纸伞,既没有交给小太监摆放,也没有随手丢弃,而是充作拐杖拄地,缓慢前行。
他的父皇正站在龙案前,摊放着的不是奏折,也不是文书,而是写到一半的圣旨。
封后的圣旨么。
长宴的右手再次收拢,紧紧抓住油纸伞柄,“见过父皇。”
“你怎么来了。”男人脸上有怔愣闪过,下意识用文书盖住圣旨。
“下雨了,给父皇送伞。”长宴举起手中破旧的油纸伞,眉眼弯弯,“顺路邀请父皇走走,看看雨中的皇城。”
这份邀请很奇特,几乎从来没有过。
但父子在雨中漫步,又似乎很常见。
天家微怔,目光落在油纸伞上,到嘴的话变成,“好,那就走走。”
两人拒绝吴总管的跟随,就撑着这么一把伞,从太和殿走到金銮殿,最后走到奉先殿。
奉先,奉先。
顾名思义,这里供奉着祖先。
琳琅满目的牌位,是祝家历代先祖,其中摆放最近的,便是先皇,也是天家最为敬畏的父亲,更是祝长宴的祖父。
第468章 父子赌注
世人知母强子弱,母弱子强。
这个道理也能应用到父子身上,过于强悍的先帝造就如今偏懦的天家,连妻子的选择都无奈退让。
半份圣旨证明他对鞠贵妃的情,比二十年荣宠来得更沉甸甸。
但也同样是半份圣旨,证明他的心里不只有情,还有这大渝王朝的江山社稷,万千民生。
长宴偏过头,看了看自己的生身父亲。
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他没有那么不堪呢。
是钦点探花跟状元的时候,看似昏庸对世家妥协,实际上隐忍不发等待牟利。
是谋取数十万两白银,没有留下分毫,直接让孙家儿郎运到边疆,让战士们过上吃肉的冬季。
是身为皇帝,既不骄奢淫逸,也不纸醉金迷,反而下令取消三年一次的选秀,迄今为止后宫仅有六位妃子。
这个人,突然就跟记忆中昏庸无能的形象割裂开。
他明明是那么无情,将热爱自由的母亲关在皇宫,冷眼旁观鞠贵妃趾高气扬,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予庶长子。
他遇到事情只会和稀泥,他明知道燕家被污蔑被中伤,却依然任由医药世家凋零。
他明知道方家大房被迫害,却依旧冷眼旁观,任由方家二房兴风作浪。
他真是个矛盾体。
他没有除掉捉刀人,但保下安浚。
他处置不掉科举舞弊,但坚持许默做状元。
他好像在两位皇子的较劲中摇摆,但实际掀开发现,他才是主宰。
他让长宴发现,懦弱的人和英明的帝王,其实并不冲突。
祖父那样聪明绝顶,怎么可能会选出个无能的花架子,任由世家支配。
也正是这林林总总,让长宴决定把牌摊开,放手一赌。
诚然用阴谋手段也可以获得那个位置,但他更想名正言顺,更想光明正大。
“父亲。”少年开口,用了寻常人家最普通的称呼,“将您带到奉先殿,您可有生恼,可有不悦?”
天家微怔,眸中有回忆飘过,“我已经……很久没来看过他了。”
这里的他,是祖父,是那个年过百半依然穿着铠甲征战的英武帝王。
原来每个人,对父亲都有着异样的情怀啊。
在长宴心中昏庸无能的父亲,也曾孺慕他自己英武不凡的父亲。
又或者在无眠的夜,悄悄躲在父亲的牌位前絮叨抱怨。
只可惜长眠的人,连呵斥都说不出声,更何谈给孩子个拥抱。
“我也……好多年没见过他了。”天家鼻尖微红,似乎在极力压制什么,“一别十数年,我有点想他了。”
有人说天家无父子,有人说皇家无真情。
可父亲只有一个,不管将来如何,曾经的孺慕与敬仰永远刻在心间,对于情感的期盼更从未消失。
“父亲……”年近四十的男人突然跪在蒲团上,哽咽出声,“我有没有完成你的期盼,我有没有做到你的预想,我是不是个好皇帝,我是不是如你一样。”
前头人留下的压力太大,他也会彷徨害怕。
怕不如父亲优秀,怕毁灭这万里江河。
怕百年以后父亲会失望地望着他,摇头说,“阿渊,何故不如我?”
“阿渊也想如父亲一样,可每个人是不同的,你不要怪我。”男人失声痛哭。
看来长达半月的拟旨时光,心路折磨非同小可。
一边是二十年的情,一边是半生的孝。
古人常说忠孝不能两全,怎么没说过情孝也不能两全,还是身为帝王就要牺牲,永远有愧对的人。
但无论如何,长宴都知道奉先殿来对了。
他同样跪在小蒲团上,同样俯身摊手,用最虔诚的状态叩首。
不知道过了多久,抽噎声转为平静,整个奉先殿只剩安宁。
他缓缓坐起身,就看到失态的天家恢复平静,眼底流露出属于帝王的锐利,“你叫我来这里,就是想阻止封后?”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封后确实会为长宴带来麻烦,但阻止更多的是为母亲争取。
燕皇后这辈子没能得到任何情与爱,皇后的分位就是唯一的荣宠,谁也不能争抢。
至于长宴真正想阻止的,从来都不是封后。
他再次伸出五指,在空中虚抓了抓,最后握成拳头。
“父亲,其实你可以封后的。”少年笑了笑,绝美的面容与燕皇后逐渐重叠,“只是在封后之前我很好奇一件事情,鞠娘娘到底是爱父亲的人,还是爱皇后的位置。”
“休得无礼。”天家皱起眉头,“你也要称呼她一声母妃,岂能容得这样揣测。”
“当着祖父的面,当着祝家列祖列宗的面。”长宴歪头一笑,“父亲是害怕这个答案吗?”
不等天家发怒,他拍着衣角站起身,“不如我们当着祖父的面打个赌,父亲赢了就封鞠娘娘为后,父亲输了就放弃这个念头,也算是给祖父个交代。”
什么输赢,什么交代。
这些都是扯犊子,真正关键的在于天家内心的拉扯。
如果说前几天是偏向鞠贵妃,那么今日奉先殿显然又重回纠结。
他舍不得辜负青梅竹马,又牢记对先皇的许诺,犹豫不决的时候,内心也在经历撕裂跟折磨。
长宴的话更像是台阶,给天家个机会走下来。
赢,坚定的青梅竹马情,让他问心无愧给出皇后之位。
至于输……他应该没有想过。
“二十年情谊不变,即使祖父知道你没有完成诺言,也会原谅你吧。”长宴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无限蛊惑。
天家怔愣半晌,目光变换中看向先皇的牌位,终于狠下心道,“好。”
他只是想封个皇后位,他没有要拿江山社稷玩笑,他永远记得祝家人肩负的责任。
那么父亲,给他一个成全心爱之人的机会,好不好。
就一次。
第469章 贵妃选择
这个赌约很简单,就是让天家拒绝封后,并伪装出身子不爽利的假象。
帝王生病,关乎社稷。
上次放出风声,让选妃宴随之诞生。这次能引来什么,长宴很好奇。
贴身侍卫询问,“殿下,我们不需要做点什么吗?”
长宴想了想,先是摇头,再是点头。
上一篇:七零闷骚厂长被腰软娇花一吻动情
下一篇:快穿:娇软美人沦为反派的囚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