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冰
萧寻初明?白父亲的苦心,却感到心情复杂。他与这个大将军父亲很?少有关系和睦的时候,哪怕到了该离别的时刻,也?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他道:“谢了,爹。”
“照顾好?你娘。”
萧斩石肃着脸说,表情很?难看出什么情绪。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她本是天性自由之人,因我之故才被困于梁城,趁此机会,她终于有机会回家看看,或许也?是好?事。”
“是。”
萧寻初应了一声。
言罢,萧寻初下意?识地瞥了眼天色。
他们?计划天一亮、城门一开,立即就?出城,现在?已差不?多到了时候。
萧斩石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没有再说什么,拍拍小儿?子的肩膀,示意?他可以离去。
萧寻初犹豫了一下,便?要转身上马。
“寻初。”
忽然,他又听到父亲叹了口气。
他说:“等到北方,你替我向寻光道个歉吧。你们?兄弟两个……从小被我逼着学文,只因我认为文官有可能改变朝纲,但如今看来……即使当?了官,大约也?没有丝毫用处。
“反而是光儿?,竟能想到义军这条路,倒比我思路开阔许多。
“事到如今,大概说什么也?晚了。为父……唯有祝你们?一帆风顺,武运昌隆。”
萧寻初闻言,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在?最后,竟等来了父亲这一句道歉的话。
他之前还奇怪,为什么父亲会如此干脆同意?他们?去帮义军,看来是赵泽拒绝军事改革的话,让父亲意?识到,只要帝王忌惮武将,无论从文从武,最终都是一条死路。
萧寻初张了张,应道:“好?。”
他本欲直接离开,但最终又回过头来,补了一句道:“父亲,你放心,我与兄长,还有母亲定当?平安归来。”
萧斩石一言未发,只是点?了下头。
然后,他拍拍萧寻初的爱马寸刀,道:“去吧。”
*
不?久,马蹄声响起。
伴随着车轮滚动的声音,萧寻初与姜凌骑马启程了。
行出一段路后,萧寻初又回了一次头,只见萧斩石还孤身一人立在?将军府后门,黎明?幽色蒙住了他的神情,但仍看得出魁梧高大的轮廓。他默默地伫立在?那里,像一座山一样。
萧寻初回过头,却见他母亲骑在?马上,却也?在?往身后看。
“娘。”
萧寻初出声唤道。
“你可还好??”
姜凌回过神来。
她多半是有点?担心萧斩石的,但听到萧寻初的话,她又笑笑,说:“没事,你爹这么大个人了,想来不?会有问题的。”
话完,她又开心地对?萧寻初道:“走吧,我们?去接上小知秋。可算可以带你们?都去雍州看看了,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那里有什么变化?没有。我跟你说,秋冬季正是羊生小羊羔的季节,等我们?到的时候,应该遍地都是小绵羊了,到时候找牧民买两只回来养着玩,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第一百九十章
“太?后娘娘, 那谢知秋似乎发现?了我们埋在谢家的眼线,不知何时?背着我等变卖了谢家大半财产,而且趁着今早家仆都?没注意的时?候, 她带着父母和?妹妹, 跟着萧家的马车,一起低调地出城了!”
清晨, 皇上尚未起床, 大太?监董寿已然避过众人, 悄悄来?到?慈宁殿。
董寿手?持拂尘,幽幽道:“若要奴才说,皇上对谢姑娘还是?太?心慈手?软, 既然已经知道谢姑娘手?上有突火.枪那样的东西, 一开始就不该放任谢姑娘活着离开朝廷。
“只可惜如今守卫之中?,已无人可听吾等调派,而皇上也没有戒心, 无知无觉就放任那谢知秋离开了梁城。”
太?后年事已高,起床时?辰比年轻人早得多,此刻卯时?未到?, 她早已清醒许久。
太?后已礼佛为借口,支开了慈宁殿中?其他人,好让董寿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见她。
此时?, 太?后正在一尊大佛前,闭着眼念佛经, 听到?董寿的话, 她板着佛珠的拇指方骤然一停。
太?后道:“泽儿天性善良, 谢知秋不仅是?救过他两次的恩人,我看泽儿宠幸的那几?个宫女的长相, 谢知秋说不定现?在还是?他的意中?人。
“泽儿没有他兄长那么勤奋好学,却是?宽和?之人,这虽是?他身上最大的优点,却也是?最大的弱点。他纵然对突火.枪有所顾忌,可既然如此,他又如何舍得伤害谢知秋?我想,应当到?目前为止,他都?不曾想过谢知秋有可能对他有异心吧。”
董寿说:“皇上宽容善良固然是?好事,只是?这一下,不知道会不会是?纵虎归山了。”
太?后静静地扳了两下佛珠,没有否认此言。
许久,她轻轻叹了一声,道:“罢了,走?就走?了罢。谢知秋本就不是?池中?之物,区区一个梁城,还不足以困住她。当初我将自己的心得传授给她,就想过,或许是?会有这么一天的。”
董寿对太?后极为恭敬。
他尊重太?后的态度,可又不解道:“先帝死后,圣上可是?娘娘您唯一的孩子了。
“娘娘,您别怪奴才多话,奴才看得出您看重谢姑娘,但在谢姑娘与皇上之间,您肯定还是?更心疼亲生儿子吧?
“皇上或许没有想到?,但您一定想到?了,亦有所戒备。若不然,又如何会早早命人去监视谢家?
“可是?,您又为何没有对谢家姑娘痛下杀手?呢?”
董寿没有将话说明,但太?后与赵泽不同,她既然曾以女子之身临朝听政,定然杀伐果断,不会像赵泽那般天真。
太?后未答。
她道:“董寿,你一向谨言慎行,这回?可是?多话了。”
董寿可是?在宫中?活了三朝的人精,怎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尽管被太?后敲打了几?句,但他一点都?不紧张,只笑道:“奴才从?太?后娘娘还是?皇后时?,就一直效忠娘娘了,奴才的忠心,娘娘还不明白吗?娘娘的心思,没必要瞒着奴才,而奴才唯有弄明白娘娘的心意,才能想办法继续帮上娘娘。”
太?后不置可否。
半晌,她说:“也是?。”
太?后的眼睑低垂,浑浊的眼球越过袅袅仙烟,落在面前的香炉上。
她道:“我也不过是?,想再豪赌一场。”
董寿低头没有打断太?后。
太?后问:“董寿,你看我如今在朝堂中?,还说得上话吗?”
董寿言道:“依奴才看,娘娘虽远离朝政已久,不如往昔,但余威犹在。”
“哪儿还有什么余威。”
太?后自嘲地嗤笑一声。
“连给谢知秋保个官职,都?要搬出先帝托梦来?吓一吓他们才行。他们不过是?碍于我是?太?后,还有点怕我罢了。”
“现?在朝中?为首的变成史守成了,他那个老?顽固的样子,可比齐慕先冥顽不灵得多。”
“小事也罢,我若真再朝朝政出手?,史守成不煽动群臣抬出大把大道理?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才怪。过去与我亲近的人,早几?年也被齐慕先清得差不多了,如今我再要插手?,远比当年困难。”
说到?这里,太?后稍作停顿,又问:“董寿,那你再说说,你觉得现?在的朝堂如何?”
董寿低眉顺目,但在太?后面前,也没怎么客气,就道:“依奴才看,史大人才能大抵有限。如今的朝廷,不要说与谢大人为参知政事时?相较,便是?与齐慕先一手?遮天那时?相比,亦差之远矣。”
太?后静默,算是?默认。
她说:“我贵为一国之尊之母,已过了数十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可我也从?未忘记,我曾是?经过颠沛流离之苦的百姓。”
“……”
“董寿,我问你,你还记得自己当初,是?为何会进宫来?的?”
董寿一贯沉着的眼神,难得晃动了一下。
“奴才……当然记得了。”
他面上保持着恭敬的微笑,语气舒缓。
“奴才父母死得早,家中?除了奴才,还有弟妹五人。”
“那一年饥荒严重,米缸中?一粒米也没有,连老?鼠都?被人捉去当口粮。”
“奴才的弟妹都?饿得皮包骨,眼看就要死了。”
“奴才是?家中?长子,理?应承担家计,不忍见弟妹受苦。”
“我去集市上,本想将自己卖去富人家当仆人,谁知便听到?消息称三皇子府中?缺一名内侍照料,若是?入选,一月便可拿到?三两银子,可谓十余倍于寻常人家,一下便可解奴才燃眉之急,今后也再不用担心弟妹口粮。”
“于是?奴才一狠心,便自己断了烦恼根,上三皇子府上应征。”
“那时?竞争可激烈了,为了这口矜贵饭,自己断了根的人不说上百,也有几?十,若是?正常,奴才可应征不上。”
“好在奴才灵机一动,先将家中?弟妹全押给钱庄,换了二?十两银子,全拿去贿赂王府管事,这才得了职务,从?王府换到?三十两卖身钱。”
“等奴才进了王府,马上就假借王府的势,找人将钱庄的人打了一顿,逼他们将弟妹还了回?来?,这才让弟妹都?过上不愁吃喝、无人欺辱的日子。”
“不过,奴才虽有了出路,却不知剩下那几?十个自己割了的,后来?又去了何处。”
太?后闻言,平淡道:“朱门歌舞几?时?歇,不见清月照寒骨。”
董寿含笑不言。
太?后说:“帝王所忌惮之物,却是?天下人所渴求的生机。哀家便是?赌一把,赌谢知秋真有拯救苍生、逆转乾坤之能,也赌她品性高洁,不会恩将仇报。
“若是?她心中?当哀家是?自己人,今后,她便是?哀家、是?天下的机会。”
言罢,太?后又问:“萧家和?谢家,可还有人留在梁城?”
董寿回?答:“萧斩石还在,这么大个谢家,也不可能全部移走?。谢家一些女眷带着孩子走?了,但朝中?有官职的还大多留在梁城,另外谢知秋虽带走?了父母与妹妹,可是?其祖母年事已高,大抵不宜长途跋涉,被托给了谢家其他亲戚照料。”
太?后闻言,似略有放松。
她说:“敢留这么多把柄在梁城,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不会针对朝廷。”
董守道:“萧家也就罢了,这谢知秋究竟何等神通广大,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说动谢家的人都?按她的意思行事?”
太?后说:“这不难。她不必说实话,只需分?析朝廷可能对谢家的忌惮,就足以说动谢家提高警觉,并让家人跟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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