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习栩儒生
等到青至离开,楼涟誉连着几天不肯吃饭,哭着喊着要把二叔找回来,楼白离那时才明白,在自己儿子心里,“二叔”这两个字分量有多重。
“唉~”
楼白离又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些年楼涟誉也是一直在期待着能与青至再见,乍然听到他英年早逝的噩耗,心神震荡在所难免。
“白离。”楼余桓突然开口唤了一声。
楼白离回过头来,听见楼余桓说:“你派人去荷花村问问吧,顺便再打听一下明安在京城的住所。”
其实不用楼余桓吩咐,这些事楼白离也会去做的。
“还有,给巧兮、书妤她们写信,让她们尽快从香叶寺回来吧,我们一家人,该好好去见见明安,今晚太仓促了……”
巧兮是楼白离的妻子,叫上官巧兮,书妤是楼涟誉的妻子,叫程书妤。婆媳二人今天早上刚坐上了去香叶寺的马车。
楼白离点头,又听楼余桓继续说:“就不要告诉你娘这些事了,糊涂有糊涂的好处。”
老夫人找了青至二十多年,也悔恨了二十多年,若是得知他早已死去,那对她而言,将会是怎样的诛心之痛啊?
楼余桓交代完这些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那个一生傲骨的老太师,在这一刻垂头丧气,显出暮气沉沉,行将就木的苍老。
楼白离知道父亲内心的悲痛,唤来下人,搀扶着老人回房歇息。
“你也去休息吧,查了一天案子,别累着了。”
楼余桓走后,楼白离看着魂不守舍的楼涟誉,有些心疼地开口。
楼白离知道楼涟誉在查朱尚书儿子遇害一案。
朱尚书是朝廷重臣,唯一的儿子遇害,同时还死了两个仆人,主仆三人不明不白地在元宵节这天死在巷子里,且凶手还十分嚣张地在墙上留下血书挑衅警告,此案震惊朝野。
楼白离今日在皇宫耽搁这么久也是因为这个案子。
朱尚书伏阙长哭,在御书房里长跪不起,恳求皇上一定要抓出凶手碎尸万段,让他儿子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这是一个父亲的人之常情,大家都理解,可问题就出在那案发现场留下的血书,和那个更夫的证词。
血书和证词直接把凶犯锁定在跟朱尚书有仇的人身上,因此他跟疯了一样,一通乱咬,但凡曾经跟他有过过节的官员,全部都被怀疑买凶杀了他儿子。
半年前因为修缮皇陵的相关事宜,楼白离跟朱尚书在朝堂上争执了几句,这次就被他咬上了,在皇宫颇为头疼地自证清白,好不容易回家,官服都没来得及脱,又得知了青至的噩耗。
楼白离只觉得心神俱伤,但他也知道,楼涟誉只会比他更难受。
第122章 连夜离京,第三条蛇
楼涟誉听到楼白离的话,有气无力地“嗯”了声:“爹,您也早点休息。”
说完,便拖着沉重地步子回到了自己房间。
等洗漱完躺到床上,楼涟誉明明感到自己身体困乏到极致,可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想起记忆中那个人。
楼家二郎,举世无双。
这是当年京城里的人对楼青至的评价。
楼家一家子都是天才,老太师楼余桓出生寒门,通过科举入仕,以状元身份从六品官员做起,一路历经坎坷做到了当朝太师的位置,让京城从此多了一家姓“楼”的贵人。
楼余桓长子楼白离也不遑多让,同样是状元入仕,踏着父亲开辟的道路,在官场风生水起,青云直上。
楼白离考上状元时,楼青至才十二岁,但那时他就已经显现出与同龄人不同的聪慧,甚至比十二岁时的楼白离更出类拔萃。
楼涟誉又想起当年母亲逗他的那些话:“涟誉啊,你二叔三岁识千字,四岁背百诗,不到十岁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经史子集信手拈来,皇上都夸他是百世不遇之奇才。你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跑,也不要只知道玩啊,多跟你二叔学学,让他把你教聪明一点……”
那样惊才绝艳的二叔,十几岁就名满京城,善书会画,他的笔墨千金难求,但被他拿去撕着玩却丝毫不恼,只摇摇头笑道:“乖侄儿,你也就敢在我面前放肆了,要是大哥的话,肯定让你跪着抄书,哈哈哈……”
大家都在等着看楼家二郎进入朝堂搅动风云,却不曾想楼家三小姐在大婚前夕自杀,随后楼青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明再过一个月就是会试了,所有人都在等着楼家再出一位状元,但此后二十余年,天地间再也没有“楼青至”这个人了。
“二叔……”
楼涟誉在黑暗中轻唤了一声,眼眶四周有针扎一般的刺痛,他感到自己眼角一片湿意。
酉时三刻。
姜凝等到了怒气冲冲从卫方雄家里出来的马管家。
“好你个卫方雄,竟然敢戏弄与我?骗我说有玉葫芦,结果是个破烂石头雕的!”
马管家边走边骂,卫方雄则在后面跟着讨好地陪着笑脸:“哎呀!马管家,小老儿这次看岔眼了,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哼!少说这些空话,你卫方雄就算瞎了,也不可能分不清玉石,你分明就是大晚上逗我玩!”马管家丝毫不信这套说辞,反而因为这拙劣的借口怒气更甚。
“唉~马管家说的哪里话,我哪敢啊……”
卫方雄话没说完,马管家已经一脚踏出了他的院子,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卫方雄脸上的笑意在片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小心翼翼地攀着大门探出头,往巷子前后看了看,除了逐渐走远的马管家,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呼~”
关上门后,卫方雄靠在门后,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缓了几口气,七八个家丁走了过来,放轻了声音问:“老爷,东西收拾好了,马车也备好了,现在就走吗?”
“走!现在就走!”卫方雄斩钉截铁地说。
前天来找他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吓人了,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任何人看到她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走的。
若不是那条死掉的大狼狗,以及卫方雄衣服上的狗血痕迹,恐怕他都会以为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现在他按照那女人的要求把马管家骗出来了,马管家应该凶多吉少了,他也不知道那女的回过头来会不会再来捅他一刀。
他六十多了,没几年活头了,不想拿命去赌。
于是昨天和今天,卫方雄都忙着安顿好一切事宜,顺便让人给曲水城的杨瞎子带封信,他要去曲水城安度晚年,那些见不得光的损阴德的事,他余生再也不沾了。
马管家出了门后,越想越气,大晚上满怀期待地跑这么远,结果就看到了一块破石头。
“该死的卫方雄!”马管家没忍住骂了一句。
兀自走着的马管家突然感到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陡然一惊,连忙回头去看,下一瞬,眼前的景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巷子不见了,夜间的寒风消失了,满地的月光也无影无踪了,脚下踩着的平整的石板路转眼间变成了硌脚的碎石子。
昏暗的夜晚乍然之间天光大亮,只是这光为什么是红色?
马管家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天上看去,却见天空像一个倒扣的大碗笼罩着整个世界,那天空中无星无月,无日无云,有的只是大朵大朵盎然绽放的血色莲花,妖冶又诡异。
“这是……什么?”马管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噶~吱!”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马管家心“砰砰”直跳,转头往发声处看去,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间小小的竹屋。
跟血红色的天空比起来,竹屋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问题是……
竹屋的门在缓缓打开!
马管家死死地盯着那扇门,他只感到喉咙发紧,狠狠地吞咽了几口口水,心脏像被人伸手用力捏住了,一下比一下跳得剧烈。
终于,房门完全打开,门后什么都没有。
虚惊一场。
“呼~呼~呼~”
马管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里宽松了些,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一个一身破烂血衣、披头散发的人勾起了唇角。
这人自然是姜凝。
人在面对未知的事物,处于一无所知的环境中时,恐惧是在所难免的。
然而恐惧是会适应的,会随着时间推移呈现出衰减趋势。
要想完全释放出人心里的恐惧,就不能给他预告,一定要在他神经放松的时候,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让他没有任何防备地面临恐惧。
“一条你在荒郊野外看到蛇,一条你好端端走着忽然从树上掉进你脖子上的蛇,你觉得哪一条更吓人呢?”
那个女人给姜凝上这一课时,这么举例说。
那时年幼的姜凝想也没想就回答说:“第二条!”
“呵呵呵……”那女人笑得妖娆又妩媚,接着说:“其实最吓人的是第三条蛇。那就是你走过一片树林,你知道树上会掉下来蛇,你胆战心惊时刻提防着,结果走出了树林都没有见到蛇的影子。正当你庆幸不已,耳边传来‘嘶嘶’的吐息声,你一转头,那蛇张着满是毒牙的嘴往你脸上咬来……”
那个女人教过姜凝很多东西,但唯有这一段话,姜凝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现在,她就要来做这第三条蛇!
第123章 厉鬼索命,反复折磨
马管家盯着那开着门的竹屋看了一阵,发现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他想象中的什么怪物,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精神刚放松了一点,肩上陡然一重。
马管家侧头一看,一只苍白的带着鞭痕的手搭上了他的肩。
“啊!”
马管家心脏骤然紧缩,猛一回头,一个长发披散满脸溃烂的女鬼正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睛下面还有两道鲜红的血迹。
“啊!鬼啊!鬼、鬼、鬼、鬼……”
马管家腿一软,摔倒在地,哆哆嗦嗦地撑着身体往竹屋那边爬。碎石子硌着他的手掌和膝盖,他也顾不得了,只想快点进了屋关上门,把这女鬼关在外面。
谁知马管家才爬了两下,那女鬼竟然跟着过来了,一身破烂的白衣沾满了血,看着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你别过来……别过来……我没害人,你别找我,别找我……”
马管家全身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要哭了出来。
女鬼好像听懂了,停在了原地,却缓缓开了口:“马~管~家~”
声音幽怨又森冷,让马管家心里恐惧更甚。
“你不认识我了吗?”那女鬼又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似有似无的叹息。
马管家听到这话,努力稳了稳心神,仔细辨认了一下眼前这个鬼。
女鬼穿了一身白麻衣,衣服破破烂烂,四肢处都被鲜血染红,露出的双手不似活人那样有血色,而是透着死灰的白,手背上还有新鲜的没有结痂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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