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小聂
他本以为这位苏司主与陈济关系微妙,是并不会现身于人前,可如今苏炼显然并不是这个样子。
苏炼厉声:“尔等受的是朝廷俸禄,如今却犯上作乱。若是受吴沉山蒙蔽,此刻醒悟,可网开一面。否则,便是诛灭九族之罪,典狱司之重刑,便是为附逆者所设。”
吴沉山心念转动,觉得若有大批兵马入鄞州城,则必定不能瞒过自己和陈济耳目。
苏炼随行红甲卫虽是典狱司精锐,可数目却必然不多。
只要自己鼓动兵士将苏炼杀死,不但能鼓舞士气,而且还能令典狱司生乱,以后少了些烦恼。
故而他嗤笑说道:“不过区区几个红甲卫,谁斩苏炼首级,我必定——”
他话语未落,苏炼就已经策马向前,向着吴沉山这般奔来!
谁也没想到苏炼动作居然这样的快,马快,苏炼的刀更快。
接着就是雪亮的刀光一闪,竟将吴沉山口中的话给生生斩断,令他再说不出话。
其实就算是典狱司的红甲卫也甚少见到苏炼出手,很多事情,晏副司已经足以应付许多事情。
别人都说苏炼面若菩萨,姿若兰笙,是翩翩贵公子。
谁也没想到苏炼居然这么干脆利落。
他伸手,这么手掌一提,对方腔子里顿时喷出了一股鲜血。
然后那颗头颅却已经在苏炼手中,他五根手指抓着吴沉山的发髻,将一颗五官睚眦欲裂的头颅如此的提在了自己手中。
鲜血喷在了苏炼身上,他一身红衣红甲,竟好似瞧不出来。反倒是他骑着的白马,被喷溅血污,马身上斑斑点点,宛如三月桃花。
苏炼提着这颗头颅举起了,宛如地狱艳鬼,浴血修罗:“若不肯降,此人便是尔等下场。”
阳光明润,可却寒意顿生。
作者有话说:
还是晚上较晚的二更,不用刻意等
大家的捉虫有看见,准备完结之后慢慢修,有一口气打完就发出去的习惯,会尽量注意这方面
感谢在2023-02-04 23:59:28~2023-02-05 18:5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cccccc 5瓶;
第81章
◎阿缇,原谅我吧◎
此刻尹惜华已经踏上了翠云山上望川亭。
亭虽然只在半山腰, 可已经足以俯瞰鄞州城。
尹惜华望向了这座城池,有那么一瞬间,尹惜华内心之中也是生出了一丝模糊的惆怅。可是比起这缕惆怅,尹惜华更希望鄞州城就这么毁了去。
然而就在此刻, 一抹烟尘却是润如了尹惜华的眼中, 令他忽而一怔, 然后轻轻的眯起了双眸。
此时此刻, 一道烟尘就此涌来, 那道烟尘之中蕴含了一股子肃杀之气, 是军队行军方才有的烟尘!
望尘便能辨之!
可如今鄞州之地备军已为吴沉山所掌。吴沉山经营多年, 本地地备军中四成皆为他之心腹。
备营中剩下六成兵士,皆让吴沉山以矫令调走远去,不能掺和今日之乱。
为求不出纰漏, 吴沉山甚至还安插心腹在调走的地备军当中, 会每日向自己写信汇报,以此掌控这其中动静。
只要驱使剩下四成军队, 足以助力陈济,掌控鄞州城!
可既然如此, 为何仍有烟尘滚滚,竟有军队行进?
为何这鄞州附近, 竟藏有这样一支军队?
远远望去,尹惜华只窥见这支军队旗帜是黑底金边, 那便是河州置制使岳澜旗帜。这支军队, 竟是千里迢迢,从河州调运而来?
尹惜华蓦然眼波一颤, 面颊透出了几分恼意。
只因为他想到自己似乎还有一位故友, 可巧正好在河州置制使下任职。
而且尹惜华毕竟是个聪明人, 那么聪明人就会觉得也许这件事可能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这时他耳边听到了徐慧卿一声低低轻呼。
然后一道淡青色的身影润入了尹惜华的眼中。
对方一身青衣,面颊之上戴着一面铜制面具,大白天搞这种行为艺术,颇为鬼祟。这么一张面具非但不能替他遮掩行踪,而且若大白天就此招摇过市,只恐旁人还会多看两眼。
尹惜华微微皱眉:“青虎,你倒是很少这般现身,可是主上有什么命令?”
尹惜华并未提及这位主上是谁,可在徐慧卿看来,可能也跟尹惜华身上种种神秘光环有关系。
若非如此,他一个顾大人身边幕僚,如何有许多人力财力布局鄞州之事,甚至还能打探出陈雀的身份,因而将陈雀送回去。
不过徐慧卿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甚至把自己演得十分乖巧,亦并没有将这些疑窦之处问出来。
这不该知晓之事,她原本亦不能知晓。
青虎似冷笑了一声,笑声之中似戴着几分古怪。
“尹惜华,主上让你运筹帷幄鄞州之事,觉得你当年既然受此羞辱,必定能顺主上心意,能将整个鄞州闹得沸反盈天。甚至你向主上献策,说以陈济为棋子,利用陈济的身份,趁势令天下大乱。你倒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可如今呢?”
他说话嗓音里带着淡淡的嫌弃,可见他跟尹惜华并不是很合得来。可尹惜华似未曾听出这些言语之中的尖酸之意,只气定神闲,不觉缓缓说道:“愿闻其详。”
青虎:“你可知如今率河州兵马来此平乱的将领是谁?就是你那位旧识杨炎。他入岳澜麾下,便颇得岳澜这个制置使的欢心和器重。更妙的是,他亦是世族子弟。可是如今,他却甘愿为了朝廷,来铲除鄞州城中叛逆。如此一来,又怎么能说鄞州世族有反叛之心?这只不过是有些人狼子野心,欲图挑拨离间罢了。”
青虎一边说,还一边摇头:“而且不止外调的河州兵马,就连被吴沉山矫令调走的鄞州备营军士,如今也已经开始赶回来,可笑吴沉山自以为安插心腹,却被典狱司的红甲卫一手控制,不露半点消息。就连我们,也是半日前才发现端倪。”
尹惜华默了默:“想来就连鄞州城中关闭的城门,如今只怕也会重新开启,方便这些士兵入城平叛。那么如此一来,跟随吴沉山的心腹必定人心惶惶,只怕也是会溃不成军。嗯,我若是苏炼,第一个就杀了吴沉山。因为那些心腹虽然忠心顺从,可未必想反,心中也并非没有犹豫。”
青虎忍不住嗤笑:“事已至此,尹公子倒是事后聪明起来。可是现在也没办法了,大势已去,这鄞州世族估计也表明了忠心和态度,更参与至平叛中来。如此一来,也算不得存心附逆。唉,如此这般,朝廷跟鄞州世族之间,也不必真正撕破脸了。”
吱呀一声,本来紧紧关闭的鄞州城东门又被重新缓缓打开,引得平叛军队灌入城中。
大门沉重,开门的红甲卫亦要几人一组,一并用力,以此将门扇推开。
与此同时,还有红甲卫拖抬走地上的尸首,方便行军。
吴沉山死了后,他那些麾下兵士纵然不至于立马投诚,却也心胆惧丧,生不起一战之心,只纷纷在鄞州城中逃窜。
其实吴沉山判断得并没有错,苏炼所带红甲为并不多,若太多也是不利于隐藏。
可吴沉山已死,他随行军队也是士气已散,更不必提城门已开,大批外援就这般灌入了城中。
伴随杨炎如约而至,城中的苏炼亦已经轻快许多。
此刻他已经把吴沉山那颗头颅扔给了随从,立足在一处宅子面前。
宅子主人姓杨,正是收养杨蕊的那位族叔杨攸。
也不多时,几个男子被五花大绑的提出来,杨攸亦正在其中。这几人皆为梅花会成员,有两人还是梅花会老人了。
也并不是每一个会众都去参加陈济婚礼。毕竟今日陈济要造反,还有许多的别的事情要他们做。
杨攸面色狼狈,此刻更厉声呵斥:“典狱司好大的威风,今日尔等又凭什么绑我?陛下宠信于你,不是让你弄权发狠。”
苏炼根本没有与他来一场辩论赛的心思,只沉沉:“杀了!”
于是手下齐齐动手,几颗脑袋生生被斩下来,滚落在地,可谓干净利落。
那无头尸身落在了地上,血染红了一地。
一旁还活着的杨冲蓦然腿一软,就这般软倒在地,只觉得浑身虚软。
杨冲既没有被绑,也没有被杀。
干完这一票,苏炼伸手下令,众人齐刷刷的去下一家,去搜罗鄞州城中梅花会成员一一斩杀。
他没有给杨冲一个眼神。
等到苏炼这个杀神离开,杨冲方才发抖着,死死的握住了自己的手臂。
他当然也是梅花会会众,可是苏炼仿佛都没有看他一眼。
也许并不是每一个梅花会成员都会被杀死。
杨冲虽然加入了梅花会,可他还未来得及做什么残忍的任务证明自己。甚至梅花会让他杀害自己亲妹妹杨蕊时,他终究是心怀不忍,放走杨蕊两次,独留自己恐惧得呜呜的哭。
可现在,他却被饶了一命,居然这样子活下来。
杨冲手掌捂住了脸孔,犹自不敢相信自己还活下来。
就如之前苏炼硬核养病时,用笔沾染朱砂,圈画的一个个名字。他所圈的每一个名字,就是今日必定要猎杀之对象。
在苏炼清除名单上人选之际,典狱司其他红甲卫亦在鄞州城中各个角落清理名单上名字。
而此刻望川亭上尹惜华却禁不住脱口而出:“苏炼,苏炼他根本是故意为之。”
尹惜华面颊不觉凝结了一抹冰冷寒意,使得他一双眸子更不由得灼灼生辉:“一开始,他就并不愿意助力陈济成功。他今日就要平定鄞州之乱,要除掉盘踞在鄞州城的梅花会。也许,从一开始陈济就是个诱饵。”
“鄞州世族是如何的高贵,且在朝中为官众多。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此一来,朝廷也不敢轻举妄动,怕因此寒了这些世族子弟的心。那么苏炼就算要动梅花会,也必定要有所顾忌。”
“而他呢,并不是个愿意有所避忌的人。是了,他要创造一个条件,令他可以事宜从权。那么他纵然是杀尽梅花会中世族子弟,也没有能说他半句不是。那么谋反就是一个绝好的理由,更是他出手的机会。如此一来,鄞州世族说不定还要感激他,没有诛灭九族呢!”
“如此想来,他跟陈济的结交只怕也是大有深意。自始至终,陈济都是他精心培养的一颗棋子。没有敌人就创造敌人!只有创造了一个敌人,才会把有心反对朝廷的人聚集在一起,方便他一起铲除!所以,他只怕对陈济的谋反是乐见其成!”
尹惜华这么说着,他眼底蓦然流转了一抹恨意,而那抹恨意是冲着对苏炼的。
他曾经跟徐慧卿说过,自己并不会记恨跟自己相差太多的人。
故而哪怕是揭破他之身份,尹惜华也并不会如何的放在心上。
可是到了如今,尹惜华眼底忽而生出了一丝恼色。
他一直隐藏得极好,可是如今他心中忿怒之极,故而面孔之上亦是终究流转了几分端倪。
旁人瞧不见,可这么细微得变化却是让徐慧卿看在眼里。
青虎听了,却是冷笑:“尹公子,你如今倒是分析得头头是道了。可你如此处置鄞州事务,为何之前就未曾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又未曾思虑周全呢?”
“苏炼那个什么把不满朝廷的人聚集在一起,这其中也包括咱们不是?那典狱司统领李云楠是鄞州司主所收买,可是吴沉山呢?他之所以帮助陈济,难道不是咱们在背后帮衬?”
“你可知晓拿下一个手握兵权的地方都统是多么的不容易!从他还在经武堂学习时,组织就对他尽心尽力,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都是对他尽心尽力,花费了许多功夫。我们不但照拂他生病的父亲,还送宅送地,甚至还为他寻觅了一桩十分满意的婚事。”
“至于公事上,这些年他每一次升迁,都离不开我们的扶持。可这样一个彻底掌控的棋子,如今却是被生生毁去,竟再没什么用处。这许多年的心血,如今却是毁于一旦。尹公子,你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青虎虽然戴着面具,可也能想象出他面具满面嘲讽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