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小聂
那时阿瑶受了火伤,带着孩子来到了月水寨。
这里的寨民也是月夷族人,寨子又偏僻,阿瑶就选择隐居此处。
那时的珠珠被裴怀仙吸引,却并不知晓裴怀仙有一位什么样的亲人。因为阿瑶深居简出,并不会时常出来见人。
这个被火烧伤的女人躲在了月水寨,也暗暗窥探月水寨。
珠珠家里是有一些古怪,曾经也引起阿瑶一丝好奇与忌惮,不过却很快失了兴趣。
无非是一个多情的贵族女子沦落此地,又委身给一个不靠谱的侍卫。
男人家暴打老婆,偏偏妻子又是性子极为柔婉,不能与之抗衡。
他们的女儿珠珠从小就喜欢围绕在裴怀仙身边,因为裴怀仙大她几岁,又是寨子里的孩子头。
珠珠十分喜欢有本事的男孩子,她总忍不住围着裴怀仙转。
一开始阿瑶无非是出于担心,对这家子人生出些好奇,觉得他们似有什么秘密。
可当阿瑶知晓了这个秘密是什么后,就对这家子人失去了兴趣。
裴怀仙编的那个故事是四年前临时兴起的,因为那时候裴怀仙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那就是珠珠发现了自己亲妈是个千金小姐,却偏偏并不知道她这个亲妈究竟是什么来历。
一个寨子里面,居然有两个怀着目的的逃跑妇人。只不过一个是秉性柔婉,逆来顺受,一个却是心机颇深,满藏怨恨。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们的人生如若简单粗暴的归纳总结,竟好似还有个相似的故事主线。
于是裴怀仙就告诉珠珠,说她是阿瑶的女儿。
于是裴怀仙杀死林氏和戚进,让珠珠变成了孤儿。
于是裴怀仙带着衣衫寒酸的珠珠到了梧州城,让她看看风光无限的赵月。
他瞧着珠珠看得呆住了,恨得浑身发抖。
珠珠已经相信了这些,她以为整个梧州城都欠了自己的,她开始仇恨赵愈、云华郡主、赵月。
最可笑的是,这些名字其实跟她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在珠珠不甘和恼恨达到最高点时,他对这个女孩子说自己可以帮她。
其实他不过找了个替身。
怎么说大家干得也是谋逆造反的勾当,总归是要谨慎一些。那么抓着一个替身替自己挡一挡,似乎也能使得自己更安全一些。
阿瑶曾经也找过替身,可这样的替身如若放在前面太久,那么替身就会代替正主,竟将这一切取而代之。这便是阿瑶在赵愈面前犯下的错误。
那裴怀仙选的李玉珠这个替身也就十分巧妙了。
她不但毫无威信,而且对自己是阿瑶之女深信不疑,故而滋生了强烈的仇恨,更绝不会心生背叛。
典狱司卷宗中统领月夷叛军的女匪首常年隐匿面容,嗓音沙哑,这个人自然便是阿瑶。
裴怀仙便移花接木,让李玉珠成为这个所谓的女匪首。每逢需要露脸场合,去的都是李玉珠。
李玉珠不能太笨,但是也不能太聪明,那么如今却是刚刚好。
如今李玉珠已经废了,可始终能有些用处,至少能暂时迷惑一下典狱司。
阳光落在了裴怀仙俊美的面孔上,这张脸瞧着有些阴冷,却也确实出落十分好看。
阿瑶瞧着自己儿子,问道:“你还年轻,年轻总是伴随一些心软,以及一些期许。李玉珠是你的女人,你会不会舍不得?”
裴怀仙心忖我连卫馥都舍得,又有什么舍不得?
对于李玉珠,他确实没什么舍不得,他只摇摇头,且也没有什么惋惜。
因为他内心竟十分平静,连一丝惆怅叹息也没有。
一个人从小被阿瑶这样母亲养大,自然是会冷酷一些。
这样摇头时候,连他也觉得自己十分冷酷,为人毫无感情。
但他人生之中,若说一丝触动也没有,倒也不尽然。
他这样人生之中,也有过一次意外。
就像阿瑶所说那样,一个人如若太年轻,总是会对有些事情生出一些期待。
小时候卫馥被绑架,他为了救卫馥身受重伤,那所受重伤也并不是假的。
其实他本不必如此,因为他有自己目标,他还有很多大事要做。
也就是那一次冲动,其实他受伤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也许是因为他离开阿瑶,在卫帅麾下呆了那么几年。是他教卫馥骑马,教她练剑,教她杀人。
于是人生在养成别人时候有一种治愈感。
可这样感情只是一瞬,却并不是很多,他也不可能留在卫家。
后来他回到了月水寨,看着向自己跑过来的珠珠。
卫馥曾经跟他说,要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彼此只有对方的人。等卫馥长大后,她自然会知晓人都会有过去,爱情很难是最初。可那时候卫馥就是个小女孩儿,想法自然是简简单单,十分纯粹。
于是在月水寨的溪水边,他告别了自己的第一次。
他想,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什么要有这么可笑想法。
他没在李玉珠面前流露过自己想法,那就是他见到李玉珠,会有一种玷污了自己一个隐晦梦想肮脏感。
其实他一直对李玉珠有一点儿厌恶。
恐怕李玉珠永远都不可能知晓裴怀仙心里这些矫情、自私的想法。
恐怕卫馥永远不知晓自己那日拒婚是逃过了怎样的暗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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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如果她不要,也就再没有了◎
房间里李玉珠听完了林滢的话。
这一瞬间, 她面色变得很可怕。泪珠子大滴大滴的从她眼睛里淌落而出,可是李玉珠面颊却流露出不肯相信神色。
李玉珠犹自嘴硬:“你骗我的!绝不可能是这样。”
她嘴里赶着否认,这乃是因为她心内绝不愿意承认这桩事。
哪怕她相信裴怀仙会杀了她,可是她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命运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可是李玉珠嘴上虽硬, 她心里面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 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命就是这样悲惨, 然后落到了这个下场。
她从来很讨厌女人, 最讨厌的就是她的母亲。她觉得那个女人生得过于温顺, 又容易上当, 被男人骗了一次又一次。一个人脑子不行, 就活该活得坎坷些。
可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会有什么样的女儿。她不像那个女人那般温婉和善,可也没聪明到哪儿去。
她十五岁时就被同寨的少年随随便便拿去了身子, 只在溪水边就被人讨要。她浅薄被人利用, 一次又一次的被人骗。
好痛阿!为什么会这痛?
李玉珠只觉得自己的心说不出的难受。
她一直哭,一直瞪着眼哭, 只觉得自己好似喘不过气来。
恍惚间,她感觉林滢仿佛急切的问自己什么, 可是李玉珠脑子里一片空白,哪里懂得如何回答?
那个女人居然并不是阿瑶?
可不是阿瑶又如何?那女人软弱糊涂, 她叫阿瑶,又或者叫别的什么名字, 都改不了她的本质。
林滢说那女人是什么温家的千金小姐, 不知怎的,跟个护卫逃到了这儿。
哪怕自己被裴怀仙骗个彻底了呢?
哼, 自己也并没有冤枉了她!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明明是个千金小姐, 可是一手好牌打烂,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自己托生在她肚子里,本应该有个锦绣前程,可是未曾想到居然落到了这样地步。
我没有冤枉你的!
是你对不住我。
林滢也看出李玉珠情绪平和了些,她试着拿着这枚白玉戒指靠近李玉珠:“珠珠,你知道的,我所说是真的。”
李玉珠这个名字自然并不是真名,官府案卷上提及当年那个失踪的少女,写的是珠珠二字,大约月水寨的寨民也是这么叫她。
所以如今林滢这么称呼。
李玉珠的手指触及了这枚白玉戒指,她如遭雷击,下意识往后轻轻一缩。
然后,她沙哑问道:“我要死了,是吗?”
李玉珠确实要死了。如果她能照照镜子,就能看到自己如死人般的气色,根本不能看。
李玉珠眼睛里也写满了浓浓的恐惧。
李玉珠还年轻,她也许很冷漠的处置别人性命,可是却很在意自己性命。
林滢避而不答,不谈李玉珠生死之事,而是缓缓说道:“我知晓这许多,是因为余姑留给我一个匣子,里面有几样东西,更有这枚戒指。想来,应当是你送她的?”
“珠珠,我曾听闻人前你跟她决裂,可我觉得,也许在她心中是盼你停手,离开梧州。”
她没说余姑已死,余姑决意自尽,还让人送一个小小的匣子给自己。那么在林滢看来,余姑也许是对李玉珠有愧的。
如若这是告发,余姑本可以写得更明白些,原本不必这般含糊其辞。
这个世界,对李玉珠也不全是恶意。
林滢是想知晓李玉珠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可事到如今,她并没有咄咄逼人的逼问。
李玉珠并没有说些什么,也许她要死了,故而她言语倒不似平日里的那般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