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小聂
可偏偏这时,极古怪的一副画面却是出现在老徐面前。
有两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却容色惊慌,从街那头跑过来。
杨蕊见这街上已有行人,不觉面露喜色,叫道:“救命——”
她和林滢已经跑过了老徐,跑到了有行人街道上。
然而下一刻,杨蕊耳边听到了一声闷哼。
咚,咚咚——
是弩箭射中目标物体的沉闷声音。
奇怪的是,这样声音仿佛与弩箭射入马车里不同。
杨蕊遍体生寒!
这时候林滢拉着她蓦然折身,曲折走位。
接着杨蕊终于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了。
老徐胸口中了三记,小腹中了一记,四枚弩箭齐齐没入老徐身躯,生生夺走了这个真正纯路人老者的性命。
杨蕊痴痴的望着这一切,仿佛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她忽而好似没力气了,走不动了。
可林滢在她耳边厉声吩咐:“抱着那孩子,随我一道进屋。”
孩子?看着五岁受惊了的涵儿,杨蕊反应过来。
油然而生的责任感驱散了恐惧愧疚带来的虚软,使得杨蕊又顿时多生了几分力气。
她赶紧抱住了这个孩子,随着林滢跑入了茶铺之中。
卫珉断后,哐当关上了门。当他们入铺躲避时,杨蕊敏锐的耳朵听到了更多伴随破空之声传来的咚咚声。
是追杀他们的凶徒们在屠戮无辜的路人。
杨蕊手在发抖,血也在发冷。她掩住了自己抱着的男孩儿双眼,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在砰砰乱跳。
杨蕊简直不能动了,只任由林滢将她拽入了里屋。
这茶水铺分里外两间,里面是老徐祖孙两人的生活卧房,外边是招呼客人的茶水铺子。
房间后面还有一个小院,老徐在院子里搭了个小厨房,用以日常做饭和熬煮凉茶。
本来这祖孙儿子,也有些平凡踏实的日子可以过的,可惜如今却是身遭横祸。
卫珉进屋后随手用桌椅掩门,接着三人到了弩箭射不到的里屋躲避。
如此这样一来,杀手若真想要杀死他们,亦只能从正门攻入。那么卫珉就成为守关人,按照卫珉所读兵书的理解,那就是有险可据。
街道上传来几声惨叫,十分瘆人,可渐渐又安静下来。
杨蕊嗓音已经开始发颤:“他们,他们在杀人,他们已经疯了。”
卫珉这个大胤后备役将领此刻倒是沉得住气:“弩为朝廷明令禁止之物,私用如同造反。连造反的勾当都浑不在意,这些丧心病狂之人哪里还有什么讲究?只恐怕,是早有反心,杀几个人又算什么?”
杨蕊忍不住看怀中的那个孩子。
涵儿亲眼看到相依为命的祖父之死,如今只双眼发直,仿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林滢略通医术,取了了点儿迷药让小孩儿睡着,也免得他继续受刺激。
杨蕊手掌轻轻擦去了孩子面上的鲜血,禁不住颤抖着,缓缓说道:“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若不是因为她,这些事情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这一日对于杨蕊实在太过于漫长,她也承受得太多。江兴祖孙固然十分凶残,可他们也算不得真正的人屠。
有些人可以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杀一千人,一万人。
无论多少人,真正的人屠都是可以杀下去。
杨蕊觉得自己错了,一开始自己便错了!
她不应该掺和这件事,更不应该窥探这件事,如此一来,便不会连累这些人。而这些连累了的人里面,有老人,有小孩儿。
她这样子想着,浑身都在发抖。
然后这时候,一双手捧住了杨蕊的脸颊。
林滢一双眼睛清而定,定而宁,那双杏眼认认真真看着杨蕊:“阿蕊,这不是你的错。”
“这些人,是那些凶徒所杀,而并非我们所为。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他们付出代价。”
林滢解释:“想来你还不知晓,如今苏炼苏公子也到了鄞州。阿蕊,如若你曾向鄞州卫所告密,却反而被梅花会知晓,这说明鄞州卫所已经不可靠。这可是件大事,所以连苏司主也来到鄞州,关注这件事。”
这些虽然只是林滢猜测,但林滢琢磨着自己也把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
典狱司为天子耳目,探天下秘密,鄞州自也设立了卫所。而世族里隐匿暗涌若是想要有所作为,那么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搞定朝廷在鄞州设立卫所。
鄞州典狱司卫所必定已不可用。
林滢琢磨着难怪苏炼会亲临此地。
那时在静月湖,她遇着戴着面具的苏司主。那时苏炼告诉他,自己来鄞州是为养病。
养病?林滢可不信。在她还是个黄毛丫头时候,就听桃子说了苏炼是个工作狂
那么自己将杨蕊送过去,一则能护杨蕊周全,再来也是正中苏炼下怀。
所以杨蕊小心翼翼猜测:“林姑娘,你也是苏司主的人?”
林滢答道:“我在顾公府上长大,自然不可能加入典狱司。不过与苏司主有些交情,大家彼此之间也是很熟悉的。”
其实她跟苏炼只聊过几次天,不算很熟。她吹有些交情,主要也是为安杨蕊的心。
更何况那日她跟苏炼聊聊,知晓苏炼来的了鄞州之后,是住在城南别梅院。
杨蕊也听说过别梅院。
那院子是鄞州富商何清泉所建造,那时这处园林修得十分秀美。可惜何清泉子孙不孝,后来何家几易其手,换了不知道几任主人,如今亦不知晓在何人手里。
如今苏炼却住入其中。
杨蕊本并不知晓苏炼已经到了鄞州。如今林滢不但知晓,还知晓苏炼住在哪儿,使得杨蕊更平添几分对林滢的信任。
林滢岔开话题,跟杨蕊聊聊别的事。如此一来,杨蕊的心情也平复了几许。
林滢那些轻柔 的话语仿佛有什么魔力,有着一种安抚别人情绪的力量。
而且林滢明明也身处危险之中,偏生还能镇定如斯,安抚别人。
杨蕊心里已经有些佩服她了。
她忽而觉得,跟林姑娘一道,说不定这件事情还另有转机。
在林滢安抚杨蕊时,卫珉跟林滢两人其实暗暗十分警惕,如绷紧的弦,一直留意着在外的动静。
外面一直没有动静,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然后便是咯吱一声,一片漆黑的手掌轻轻推开门扇,内劲微吐,生生将门口桌椅震开。
一道银白色身影掠入房中,来客身躯挺拔,轻掩在银白色的披风之下。
他轻轻抬起头,面颊之上带着一张青铜面具,将面容尽数遮掩。
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道劲风铺面。
在林滢温声细语安抚杨蕊时候,卫小郎也没闲着。
他就地取材,运用绳索和椅子制作了一个小机关。只要有凶徒袭击,他拉动绳索,椅子就会向对方砸过去。
当然此等设计也不过分去一下注意力,卫珉趁机从侧攻击,力求迅速将之斩杀。
作者有话说:
注:本章老徐念的诗是师道南的《死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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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不要说话!不要说话!◎
可下一刻, 那人只是随意躲避卫珉正面组织的无效攻击,却对卫珉真正袭击判断正确,并且应对得宜。甚至他剑未出鞘,就几乎准确无误的正确方法狠狠戳过去。
此刻卫珉被殴打吐血, 一口口鲜血涌出。
然后对方似有所感, 向着房中有动静处施展震慑。
他长剑出鞘, 对应确实其中欲要动作之人。
也就是林滢。
杨蕊早存愧疚知晓心, 心中微微一动, 蓦然竟这般迎上去, 居然生生挡在了林滢跟前。
不知为何, 凶徒这一剑并没有刺下去。
然后,一道沉定的嗓音响起:“是你吗?”
是你吗?这是什么意思?谁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在场几人仿佛都在云里雾里。
这时候, 他们才看清楚那人的剑。
那把杀人的剑是暗沉的青铜色, 流转了一种近乎诡异的暗,暗得令人为之而心悸。如今这样古物般的青铜色上, 沾染了一层深层的血色,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人血。
顺着这把剑望向去, 就看到了一只戴着墨色手套的手掌。
求死只是一时,当这把剑迟迟未落, 自己生死悬而未决时,恐惧又涌上了杨蕊的心头。
冷汗顺着杨蕊额头淌落, 令杨蕊呼吸也变得急促。
谁也不知晓这个男人口中那个是你吗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里有他认识的人?
可林滢忽而明白了, 她更明白这个可怕的高手为什么并没有将这一剑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