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域煊
余清韵沉默。
平时风霁月这厮都是骗着她说自己头颅暴露在外没了怨气,然后让自己好好收着。
要不是之前风霁月有过一次生气,她被风霁月的怨气包裹,知道风霁月可以随意控制怨气外放,她真的会以为圆盘检测到的邪祟是她时时刻刻背在身上的风霁月。
眼下风霁月根本没有怨气外放,余清韵也没感受到自己周围有怨气,圆盘怎么会检测到她是邪祟?
余清韵想到了自己身体里那些密密麻麻的恶鬼图纹。
该不会是那些图纹吧?
“为什么你没有测出大厅里的那群小鬼是邪祟?”
“因为怨气太小。”
看来是她怨气太大了?
余清韵挑眉。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邪祟,虽然自己的身体素质愈来愈强,身负诅咒,但她有血有肉,会痛会累。
她怎么可能会是邪祟?
圆盘应该检测到的是她身上那些奇怪的恶鬼图纹。
负十八层。
电梯门开了,面前一片黑暗虚无,电梯内的两人动作稍微有些变化,只要周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能立刻做出反应。
她什么也没看到,但是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恐怖气息,余清韵的寒毛开始竖起。
第48章 纸人
他们面前是一片虚无,没有余清韵想象中视觉冲击的厉鬼,也没有非人的畸形种,更没有之前在五楼卡住房门的那只手,但是余清韵能从这片黑暗中感受到那股熟悉的,令她为之颤栗的恐怖气息。
直觉在头脑中枢发出警告,逃跑的信号从大脑神经传递至大脑皮层。
如果电梯不是一个狭窄的空间,面前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黑的神秘空间,余清韵绝对会跑。
电梯内部狭窄压抑,外面的黑暗就像是整个世界都是一个中空虚无的空间,小小电梯里的他们是这世间唯一的存在。
这其实是很压抑的一件事,光从肉眼上感觉都能令人精神不稳。
余清韵见过这世界的灿阳,清晨第一缕花香,窗外楼下孩童和大人们不算吵闹的喧嚣。
这个世界充满着种种美好,也容纳着种种不美好。
这个世界不是一片虚无。
“你清醒一点。”余清韵低声警告。
站在角落里双眼恍惚的莫立鹤被突如其来的女声弄得瞬间清醒,意识到自己中招了,莫立鹤咬开自己指尖的皮,将血点入眉心。
他拿出裂开了几道裂缝的圆盘,沾着指尖血的右手把血抹在圆盘中心,口中默念了几声听不懂的呢喃咒语,之后右手又在圆盘上空挥动着某种轨迹。
余清韵很快感觉到电梯里某种压抑的气氛被驱散几分,心头莫名升起的悲观躁郁被抚平。
她看了一眼莫立鹤手中的圆盘。
沾了血的灰黑色刻字圆盘看起来和她的匕首一样灰扑扑的。
但有一点不一样,这个灰黑色刻字圆盘看上去就有一股很贵的古物感,余清韵的黑色匕首看上去像是孩童拿着某种特殊矿石随意雕刻的,甚至有些雕刻失败的匕首。
但这个匕首对余清韵意外的趁手,就像是为了余清韵专属打造的一样。
余清韵从电梯中间退到了莫立鹤对面的一个角落,让自己的后背没有弱点。
莫立鹤近战技巧和招式可以,但他的力量和敏捷速度比不过余清韵,拿的出手的应该就是符纸。
余清韵回想了一下先前几次差点和电梯里厉鬼正式打照面感受到的压迫感,说:“待会我只能尽力制住邪祟几十秒,或者更短。你能在这个时间里将你的符纸贴上去吗?”
时间有点短,莫立鹤的心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我不知道,尽力。这张符纸比较特殊,需要贴在邪祟眉心或者胸口。”莫立鹤说。
“机会只有一次,尽力就拼尽全力,不然一起死。”余清韵说。
余清韵的眼睛盯着电梯外的虚无,电梯轻微振动,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上了电梯。
电梯继续微微晃,过了一分钟,电梯内部突然发出刺耳的“滴滴滴”警报声,同时电梯屏幕上方发出闪烁的红灯,令深置电梯里的人感到眼花。
电梯超重了。
余清韵用左手挡在额头,挡下了些许闪烁的红光,她感觉这道红光不是普通的红光,她有点站不稳想吐。
余清韵腾出手伸向后面的背包,随手拿了里面的酒精瓶,然后用力朝上方的红光警报器砸去。
“呲啦”一声,红光报警器破碎,同时电梯里的光源也消失了。
余清韵感觉到那股怨气朝自己面部而来。
她侧头闪过,拿着匕首的手向前一挥,落空,根本没碰到厉鬼。
下一秒,自己的头部被一个冰冷的东西捏起来,整个人就这么被提起来。
头部骨头的疼痛和身子落下的窒息感瞬间席卷全身。
余清韵发出濒死的“啊啊啊”嘶哑声。
面部的恶鬼图纹浮现,这一次的恶鬼图纹极为亮眼,诡谲的色彩照亮整个电梯内部。
她的匕首朝着头顶那股力道挥动,戳中了,冰冷的液体从余清韵的头顶流出,顺着重力划过额头,眉间,鼻梁,唇,下巴。
好冷。
邪祟紧抓她不放。
对上这个邪祟,余清韵坚持不到十秒。
莫立鹤见状,咬牙将右手指腹上的血狠狠抹在圆盘的边缘锋利处,然后扔出圆盘。
圆盘一扔,余清韵立马听到了响亮的“滋滋滋”声,头上的力道消失,她像个破败的人,趴在地上,大口呼吸,捂着脖子,苟延残喘。
莫立鹤见有戏,迅速夹住符纸,准备贴上去,下一秒邪祟像是被他激怒,他感觉自己脖子被冰冷的东西夹住,狠狠地摁在角落里。
莫立鹤呼吸不得,下半身在地面,上半身靠着角落。
他的手还紧紧拿着那张符纸,余清韵看到那张符纸是红底金字,金色符文不停流动着华光,周身散发点点溢出的流光。
当时余清韵脸上的鬼面一出照亮了整个电梯,使得莫立鹤看清了电梯里的厉鬼,这才丢出了圆盘,现在余清韵的鬼面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诡谲暗色,没有那么亮,但在黑暗的电梯里能看个分明。
余清韵的鬼面是一张青蓝色恶鬼面,瞳孔映着的某种金黄色符文甚至由瞳孔向外扩散,占据整个眼白,黑色的尖锐獠牙在余清韵脸颊两侧大张。
这幅恶鬼图是莫立鹤学道多年以来见过的最狰狞霸气的鬼面图纹,甚至比师傅以前给他看过的百鬼鬼面图纹还要显得凶戾万分。
自己的圆盘没有测算错误,她果然是个邪祟,是个恶鬼。
莫立鹤的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意识不清,他只是看着黑暗中的那个恶鬼朝着他过来。
恶鬼俯身,夺过他手上紧握着的红底金字符纸,然后狠狠贴在他前方。
“砰隆”似乎是一声闷雷。
莫立鹤脖子上的力道彻底消失,脖子火辣辣的疼,没了力气,他倒在一边,懵懂地,脑子不清醒地睁着眼睛看向头顶。
狰狞的恶鬼朝着他靠近,一个温热的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拉过来,靠在恶鬼身上。
他听到这个鬼面女人说:“别死。”
依余清韵看来,莫立鹤只是脖子被掐的快窒息了,只要不是什么头被砸烂,骨头全碎,五脏六腑都被掏空,应该还是能活的。
余清韵是认真考虑到不能让莫立鹤死掉。因为他要是在这里死了,余清韵觉得以酒店的尿性,待会电梯上升到几楼根本不是站在电梯里的她能控制的,而是电梯外面的人控制的。
要知道他们现在在负十八层,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在负一层到负十八层之间摁动电梯按钮?
余清韵搜索了一下背包,把占地方的风霁月头颅往背包旁边挪了挪,在背包底下找到了给李仁贵包扎以后仅剩的最后一点绷带。
莫立鹤的脖子很细,上面的外层皮肉黑焦焦的,这点绷带足够用了。
余清韵绕着绷带给他缠了好几圈,给自己的手又留了一点绷带,最后满意收手。
她摸了摸自己头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狠狠捏住的头顶并没有莫立鹤脖子这样被侵蚀的样子。
莫立鹤坐在地上缓了缓,然后站了起来。
余清韵在给自己的手缠绷带,暗暗咂舌莫立鹤的这个符纸真的太狠了,她只是拿了几秒,刚一触手就感觉钻心的痛,现在手上血肉模糊。
自从那个厉鬼被解决以后,电梯就开始关上,慢慢上升。
他们两个互相安静,都只是看着电梯屏幕上的红色楼层数。
负十八层。
负十七层。
负十六层。
……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侵占了这具身体主人的皮囊?”莫立鹤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问。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给他一种安全感,但她却是一个邪祟,一个拥有着温热的,鲜活的身体的邪祟。
黑暗中,余清韵没有开口回答他。
她认为自己没有义务向莫立鹤解释自己的情况,况且就算莫立鹤认定她是邪祟,莫立鹤也打不过清醒时候的她。
“你为什么会把我肢解?”余清韵反问。
“不是我把你肢解的,”莫立鹤说,“是圆盘当时暴起,自己把你给肢解的,我原本只打算一个符纸让你灰飞烟灭而已。”
“有区别吗?”余清韵说。
“至少这样死的时候很干脆。”莫立鹤说。
余清韵真的搞不懂这个男生的脑回路了。
“这个圆盘有意识?”
“算是吧。是师傅传下来的,可能有千年的时间了。”
“那圆盘原来的主人是你们的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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